第九章 幽影
那条背影虽然模糊，林子攸却一眼认了出来。
那人是李平。
李平于他亦师亦友，朝夕相处三年多，林子攸熟悉他的一举一动，绝不会看错。虽然李平死而复生，令他怀疑，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平竟然会想杀了自己。
李平为什么要这样做？
除非，自己做的事情，对他造成了威胁。
林子攸伤心难过，更十分疑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一种可能：即自己调查亡灵教，对李平造成了威胁。否则他何必非要跟到无间书院才动手？
但李平此举，反而更加激起了林子攸的狠劲和决心：无论如何，非把这件事弄清楚不可！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失落尽去，林子攸狠狠一挥拳头，骂了一声，转身走回无间书院。却见书院大门已经打开，一个青衫童子站在门口，见他走来，问道：“足下可是来见黄老先生？”
林子攸道：“小可正是想见黄老先生。我刚才敲门敲了半天，怎么没人答应？”
青衫童子道：“刚才先生带我们在后堂念书，听不到敲门声。”
林子攸又问：“那现在怎么又出来开门？”
青衫童子道：“先生说了，有人要来见他。”
林子攸一怔：“你家先生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青山童子面露得意之色，道：“我家先生精通世间学问，知道过去未来，料到先生要来不过小事一桩罢了。先生请进。”
林子攸暗暗称奇，跟着童子走进书院，来到一间偏房内。只见一个老者盘腿坐在当中。这老者须发皓白，看起来也有七八十岁，却身体挺直，神情清朗，真如一个活神仙一样。林子攸肃然起敬，上前作揖道：“黄老先生在上，小子林子攸这厢有礼。”
黄玄微笑道：“林公子请坐，不必多礼。”
林子攸在他下首坐下，道：“黄老先生，小子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一事请教。”
黄玄微笑道：“是为了亡灵教的事情吧。”
林子攸一惊，失声道：“原来老先生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黄玄摇头道：“错了，我并无这样的本事，是我老师料到你今日会来，教我开门见你。”
林子攸更是吃惊：“你师傅？原来老先生还有师傅？”
黄玄微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师傅才是活神仙，能知道过去未来。林公子想知道亡灵教什么？”
林子攸道：“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亡灵教当真能让人起死复生么？”
他紧张的看着黄玄，黄玄不慌不忙道：“死而复生？你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死？什么是生？”
林子攸道：“死就是死，生就是生，有什么不明白了。”
黄玄摇头道：“非也。生与死，其实本是一体两面，无所谓生，无所谓死，皆是幻觉。无论生死，其实皆可以说是上界在人世的映射罢了，终将归于上界，生化为死，死化为生。”
林子攸顿感毛骨悚然：“生死真的可以转化？这样说来，起死复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黄玄点点头：“我师是这样说的。不过你必须穿过生死玄门才行。”
林子攸问道：“生死玄门在哪里？”
黄玄道：“在最远的天边，又近在身边。无迹可寻，无处可见。”
林子攸摇摇头，思忖片刻道：“黄老先生，近日我竟然亲眼见到有人死而复生，还不止一人。那是不是说，有人找到了生死玄门？”
黄玄摇头道：“生死玄门高居上界，神秘莫测，人哪里能找到。”
林子攸忙问道：“尊师能找到么？”
黄玄微笑道：“林公子，方才这些话，都是我师让我转告于你，他早料到你必然会问这些问题。故而已做了准备。只是你刚才这个问题，我师却未曾教我。”
林子攸惊道：“尊师当真了不起，他老人家是谁？”
黄玄微笑摇头：“这个我师却不许我说。”
顿一顿，不等林子攸开口，黄玄又道：“此外，我师还告诉我一件事。”
林子攸问道：“什么事？”
黄玄道：“我师告诉我，今日见了林公子之后，我便会死去。今日，是我的死日。”
林子攸大惊，忙道：“尊师怎么可以这样说！”
黄玄微笑道：“无妨，生死有命，生既是死，死既是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林子攸半晌说不出话来。忽然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空气中多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身上冰冷彻骨，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眼一花，却见房间角落里多了一样东西。
那条幽影。
它悄立在那里，像一条直立的人类的影子，却有波纹不断起伏，更像一汪黑水。最让林子攸恐惧的，是它头部有三点绿莹莹的幽光，呈倒三角形，像是三只可怕的眼睛。
林子攸心脏狂跳，浑身冷汗直冒，问道：“老先生，你看到了么？看到了么？”
黄玄问道：“什么？”
林子攸指着角落道：“鬼影……鬼影！”
黄玄微笑道：“林公子，你看到的不是鬼，只是你心中的映像。不必害怕。”
黄玄其实不知，林子攸害怕的不是“鬼”，而是每当幽影出现，必有一人死去。如李平和程子安，都是如此。这回看到幽影，莫非又有人要死去？
林子攸鼓起勇气，抽出短刀，指着幽影喝道：“你到底是什么妖孽？”
然而一瞬间，幽影竟消失了。林子攸喘了口气，回头道：“黄老先生，尊师到底是谁？鬼影的事，你是否知情？你还知道什么？盼你告知，若不能查清这鬼影的事，只怕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他盯着黄玄，黄玄目光迷蒙，似在犹豫着，终于点点头道：“那好，你唤童子进来，我让他去取一样东西。”
林子攸点点头，走到门口唤了一声，一回头，忽听“嗤”一声轻响，他心知不妙，一个旋身跃开，急忙回头看去。
果然，黄玄已然歪倒在一边，双目紧闭，神情痛苦，身体不住抽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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