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通缉
果然如他自己预言的那样，黄玄死了。
和李平、程子安不同，黄玄是死于偷袭。他咽喉上插着一枚袖箭，鲜血不断从伤口溢出来，双眼圆睁鼓突，身体抽搐着，他还没有死，但显然已经活不了了。
林子攸急忙凑到他面前，急问：“黄老先生，尊师到底是谁，哪里去找？”
黄玄嘴巴张得大大的，吐着粗气，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噌，噌……林子攸黑没来得及问，黄玄陡然间身体一挺便不动了，目光涣散，已然死去。
林子攸好不沮丧。他呆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黄玄说的是“程”！
黄玄是想说，是程家派人来杀死了他。而那支袖箭林子攸一看便知属于谁。
那是李平的袖箭。由此推之，李平和程家必有勾结。
其实当李平试图刺杀他时，林子攸就有所怀疑。只是当可以确信这一点时，林子攸感到一丝惶惑，一丝惧怕，更有一丝愤怒。
李平瞒着自己勾结程家，必定在有所图谋，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大阴谋！
眼下崇州危如累卵，人人自危，胡人残忍好杀，要想在乱世中活下去，唯一分办法只有投降胡人。
难道李平意图勾结程家，利用邪教，出卖崇州以换取自己的生命？极有可能是这样，不然无法解释李平种种怪异的行为。
想到这里，林子攸更是感到一丝伤心。他奋然而起，心中下了决断：哪怕拼着性命不要，也要阻止这个阴谋。
这时那青衣童子走进来，一看黄玄已死，一地的血迹，不禁手足无措。林子攸低声喝道：“别慌！黄老先生让你拿一样东西，他要你拿什么？”
青衣童子见他手持兵器，凶神恶煞的模样，也是吓得不轻，颤声道：“夫子没说，我怎么知道？”
林子攸道：“你好生想一想，这东西非常要紧，事关重大！”
青衣童子苦着脸道：“先生，我当真不知道，夫子又没告诉我是什么。”
林子攸摇摇头，又道：“黄老先生的老师是谁，你知道么？”
青衣童子仍是摇头：“夫子才高八斗，无人可比，哪里还有老师。”
林子攸只得挥挥手道：“你去吧，不要声张，明白么。”
青衣童子慌忙退出去，跌跌撞撞跑出没几步，尖声叫道：“杀人啦！……有人杀死了老夫子……”
林子攸骂了一声，赶紧从窗户跳出去，越墙而出。出了无间书院，走出老远，仍然听到无间书院里一片惊慌杂乱嘈杂之声。
林子攸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知道这是荒野之中，却藏着可怕的危险。他胸中一股恶气无处发泄，纵声叫道：“李平，有种你出来！和我决一死战！卑鄙小人，躲躲藏藏杀人，算什么本事！”
任他如何叫喊，总是无人回应。
他本来是朝着西南方向，远离崇州城而行，这时胸口一股气不平，索性转过身，大步朝着崇州城走去。酉时时分，已到了崇州城外。
胡人大军将要来袭的消息早已传遍，崇州城一日三惊，这个时辰，城门早已紧闭。林子攸有军方令牌在身，欲向城头出示，又迟疑了一下。正是这一迟疑，却让他逃过一劫。
一迟疑间，他看见城墙上贴着一张告示，凑近一看，竟是一张通缉令，通缉的正是他林子攸，说他：此犯穷凶极恶，杀死黄玄老夫子，罪大恶极，倒行逆施，触犯刑律，理当缉拿以正刑法云云。
林子攸心中五味杂陈。两天以前，他还是一名负责缉凶防谍的校尉，一转眼·却成了被通缉的凶犯。变化之大，让他一时无法适应。
他胸中一股怒气升腾，一句话哽在喉头，几乎就要喷薄而出：“林子攸在此，有种便来捉我！”
就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人一扯他衣袖，忙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瘦小的黑衣人站在身边，冲他做手势。
林子攸一怔，这黑衣人蒙着面纱，但一双鹿一样的大眼睛甚为灵动，他一眼认出来：“小萱！”
小萱低声道：“公子，不要多言，请随我来。”
林子攸心中疑惑，跟着小萱走到护城河边，这里停着一辆牛车，一名彪形大汉懒洋洋斜靠在马车上，斜睨林子攸一眼，爱理不理的转过头去。
林子攸问道：“小萱，你怎么在这里？”
小萱一把扯下面纱，急切道：“公子，下午我听到王大叔说起你被通缉的消息，就急得不行。我说你一定会回来，非要在城门等你。王大叔拗不过我，给我雇了一辆车，让我在这里等。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等到你了！”
林子攸蓦然一阵头晕。他活到二十三岁，倒有十年在死尸堆里打滚，在刀口上舔血，对女子向来不太注意，更不放在心上。可眼前的小萱洗净之后的面庞，目映秋水，面融月华，如此清丽醉人，连林子攸这样的血勇之人，也禁不住心神荡漾，难以自己。
小萱见他神情有异，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林子攸定定神，又不禁感动，道：“小萱，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回来？”
小萱道：“公子，你答应过会回来看小萱，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林子攸再一次体会到被人记挂的滋味，不由眼睛潮湿，他摇摇头道：“小萱，我没有杀人。”
小萱道：“公子，你杀人不杀人，对我全无区别，我只要你没事就好。公子，上车吧，王大叔说我若是见到你，就带你去见他。”
林子攸一怔：“王绍恒？他见我做什么？”
小萱道：“不知道。公子，王大叔是为你好，你去见见他罢。”
林子攸此际也无处可去，便上了牛车，小萱也随即上车，在他身边坐下。林子攸问道：“我们去哪？”
小萱道：“王大叔说，我们只管坐好，车夫会带我们去那个地方。”
林子攸冷笑道：“这个老王，搞什么名堂，小萱，老王没有为难你吧？”
小萱睁大眼道：“怎么会呢，王大叔看起来有点怪，其实人不坏的。公子，现在只有他能替你想办法。”
说话间，车子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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