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剑阁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温和的阳光透过窗棂洒满书房，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一丝温暖。
然而叶轻舟却没有功夫去感受这美丽的大好时光，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在百日内抄完掌门师叔要求的一万卷心经。
左手边已歪歪斜斜摞满了半边桌子的信笺，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记载的赫然正是砺剑峰的内功心法。
只见叶轻舟头凌乱，两眼无神，握笔的右手已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忽然一个不留神，笔尖一滑，又写了一个错字，这辛辛苦苦誊抄大半天的一页心经瞬间作废。
“啊！杀了我吧！我再也不下山了！”叶轻舟痛苦的哀嚎出声，他将毛笔一扔，仰面躺倒在地，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呆。
忽然，一张上下颠倒的俏丽小脸出现在了眼前，叶轻舟一愣，问道：“小鱼，你的脸怎么是颠倒的啊？”
葛小鱼吃吃一笑，蹲下身，从食盒里拿出一块酥饼塞到叶轻舟嘴里，笑着说道，“因为师兄你自己看倒了啊。”
叶轻舟翻爬起身，冲着葛小鱼嘿嘿一笑，“谢谢小鱼，你不用那么辛苦的，会有膳房的师弟给我送饭的。”
“不辛苦不辛苦！”葛小鱼连忙说道，“只有这样才能每天见到师兄啊……”后半句话细若蚊吟，却越说越小。
“你说什么？”叶轻舟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师兄你快尝尝这个，这是我和娘亲新学的鱼羹！”葛小鱼羞红了脸，连忙用菜肴吸引叶轻舟的注意。
“哦，好！”叶轻舟果然被热腾腾的鱼羹勾起了馋虫，食指大动。
葛小鱼长出一口气，连忙打了一碗鱼羹递到叶轻舟手里。
只见叶轻舟舀了一勺鱼羹，迫不及待的放进了嘴里，却就突然一动不动了。
葛小鱼心中一紧，连忙问到，“是太咸了吗？我担心师兄比我口重，这才多放了些咸盐，对不起师兄，我不知道会那么咸，我......”
“不，很好吃，咸淡正好。”叶轻舟微笑着打断了葛小鱼，他悄悄的拭去了眼角的泪花，接着说道，“只是这个味道让我想起了我的娘亲。师妹做的鱼羹和我娘亲做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葛小鱼看着叶轻舟泛红的双眼，心中一痛，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叶轻舟的手，温柔的说道，“只要师兄喜欢，小鱼以后就天天做给师兄喝！”
叶轻舟被葛小鱼这突然的表白，吓了一跳，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半晌才试探的问了一句，“师妹？”
葛小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看了看紧握的双手，惊叫一声，跳到了屋子的一角，背过身去，再也不敢看叶轻舟的眼睛。
看着葛小鱼一惊一乍的反应，叶轻舟既觉有趣，又有感动，他注视着葛小鱼的背影，认真的说道，“谢谢小鱼，除了师傅和师兄......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为了我这么个麻烦精，让你费心了。”
“师兄才不是麻烦精！”听到叶轻舟话语的葛小鱼激动的回过头，“我一直都知道，师兄是个顶努力顶认真的人！虽然师兄老是招惹上麻烦，但我知道，每一次都是师伯让师兄下的山！师兄古道热肠，看到了不平之事，定然会拔剑相助！就拿这次的事，黑龙寨荼害百姓，是远近闻名的恶人！师兄不顾生命危险，凭一己之力独自剿灭了匪众，这是为民除害的大好事！而师兄你又从来不愿解释，才让大家以为师兄只是个玩世不恭的浪子！但是，他们不懂师兄，小鱼懂！”
听着葛小鱼一口气说了那么一大堆，叶轻舟先是错愕，后又感动，他哈哈一笑，“有小鱼懂我，就够了。”
四目相对，两颗年轻的心似乎更近了一些。
“对了小鱼，我好像从来没有在演武场上见过你，都是师叔单独教授你武功的吗？”叶轻舟忽然问道。
“是的，父亲驻守剑阁，是天大的责任，轻易不能离开。但他担心我的修行，于是把我留在身边，悉心教诲，也因此我少了和师兄们见面的机会。”葛小鱼懊恼的回答道。
“哇，师叔博览群书，世上几无他不知晓的剑谱，你有师叔亲自教授，真是莫大的幸运。”看着这满屋的经典，叶轻舟由衷的感叹。
他的感叹不是没有道理，剑阁九层八面，塔顶如盖，塔刹如瓶，塔身高逾三十三丈，犹如擎天一柱，直插云霄。塔内典籍如汗牛充栋，浩如烟海，更收藏了四海八荒的一切剑谱。
葛卢号称剑痴，对这普天之下的所有剑法皆有涉猎，就剑法而言，其见识之广，造诣之深，当世少有，所以又有人称他为“活剑谱”，其学识渊博可见一斑。而有葛卢亲自调教，那可真真是三生有幸的事。
这般感叹着，叶轻舟忽然想到一事，“这剑阁里的剑谱，我也是可以看的吧？”
“可以的，父亲交代了，除了七层及以上的禁地师兄不得进入，其他典籍师兄可自行参阅，当然师兄有时间看的话，哈哈！”说着，葛小鱼俏皮的指了指堆放在桌案上的那堆心经。
叶轻舟被葛小鱼一提醒，瞬间一个头变作两个大，寻常弟子平日只得在四层以下活动，自己突然有了这通天的便利，却难道就因为抄写经文，而要与这天下的剑法失之交臂吗？世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心里想着，叶轻舟眼泪都要掉了下来。
却听葛小鱼哈哈一笑，她走到案前，拾起了叶轻舟扔掉的毛笔，抄起了经文，“我逗师兄的，师兄快去找自己心仪的剑谱吧，心经什么的就不用师兄费心了，我来替你抄写。”
叶轻舟先是一愣，而后大为感动，郁结的心情一下如雨过天晴，只见他双手合十，对着葛小鱼大声说道，“谢谢师妹，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说完拔腿就往第六层跑去。留下出神的葛小鱼喃喃自语道，“什么都能在所不辞吗？”
话说叶轻舟来到了这第六层塔上，面对一片文山书海，很快就挑花了眼。他就像那只搬苞米的猴子，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个也想研读，那个也不愿错过。他从整个楼层搜罗出自己认为最厉害的剑谱，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他一头扎了进去，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
......
日渐西斜，等到葛小鱼从书堆里把叶轻舟找到时，叶轻舟已不知睡了多久，她轻轻摇了摇叶轻舟的胳膊，“师兄，快醒醒，该吃饭了。”
被叫醒的叶轻舟打着哈欠，一脸疲倦的看着葛小鱼，那憔悴的神色反倒把葛小鱼吓了一跳，“师兄你怎么了？”
“这些剑谱也太难懂了，有的艰深晦涩，有的又与正统背道而驰，完全没有可循之据，我看着看着居然就睡着了……”
看着叶轻舟吃瘪的样子，葛小鱼偷偷一笑，言道，“师兄，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再说了，你看看你找来的那些剑谱。”说着，葛小鱼拿起了一本剑谱，只见封面上写着“奔雷剑法”四字，“这些大多是江湖上早就失传的剑法，有的还是没有心法相佐的孤本，不说练起来有诸多困难，单是没有那些口传心授的法诀，你想学会它们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听得葛小鱼的话，叶轻舟感觉茅塞顿开，“怪不得呢……让你看笑话了，嘿嘿。”说着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诺，师兄先看这本吧。”葛小鱼从背后抽出了一本写着“注剑疏”的手记，“这是父亲这些年研读剑谱时记录的心得，他特别交代我拿给师兄，师兄就先从这本看起吧。”
“师叔亲笔的心得！”叶轻舟连忙接过手记，一副如获至宝的神情，“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却见葛小鱼笑脸盈盈的望着自己，叶轻舟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故意看我的笑话呢！”
“嘻嘻，现在就劳烦师兄和我一起把这些剑谱放回原处吧。”说着葛小鱼从地上开始分类捡拾起剑谱来。
“好嘞！”心情大好的叶轻舟，手脚并用，和葛小鱼一道，风一样很快就把所有剑谱放归了原位。
顾不上吃饭，叶轻舟直接席地而坐，着急的看起了“注剑疏”。
葛小鱼抱着餐盒，乖巧的候在一边，默默的注视着他。
忽然，叶轻舟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葛小鱼，“小鱼，你听说过‘御剑诀’这本剑谱么？”
“‘御剑诀’？听过的，听父亲说，那已不是一本剑诀，而是一部仙法，由逍遥散人所著。据说学会此剑者，可凌空御物，杀敌于千里之外，亦可舍身成剑，成就天人合一之极道。但是却没人见过这部剑谱，也没有人学会此剑，所以大家都说‘御剑诀’根本不存在呢。又听说十年前，传此仙诀现世，江湖上引起了好一片腥风血雨，就连本门千里还师兄也在那次浩劫中......”
觉察到叶轻舟的沉默，葛小鱼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有意要提千里还师兄的......”
“没关系，小鱼，来吧，咱们吃饭，菜都凉了。”叶轻舟对葛小鱼粲然一笑，当先动手摆起菜饭来，葛小鱼见叶轻舟神色如常，松了口气，也跟着布置起来。
然而此时叶轻舟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漩涡，越陷越深，难以平复。
为什么师傅拿到“御剑诀”后，却一直不愿示人，甚至对本门同道也守口如瓶，虽然让自己修习，却也躲躲藏藏，不让自己使用呢？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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