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山
时光如箭，十年如弹指一挥间。
这天，天朗气清，但黑龙寨上下却如笼阴云，众人心中十分不痛快。
“寨主，您就让我下山吧！这个不知哪里来的杂种都把咱们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我带着三五个弟兄把他剁了给兄弟们报仇！”
二当家拍着胸脯，大豪言壮语。
瞬间群情激愤，一干匪众纷纷附和，抄起了家伙摆出一副吃人的架势。
“哼！”
寨主一声冷哼，众人齐齐噤声，显是对这寨主怕到了骨子里。
“就凭你们？嫌命长的就去，我不拦着。”虎目睥睨，众人纷纷低下头来，连二当家也讪讪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看到大家毫无反应，寨主满意的看向了身旁一名瘦削的男人，“师爷，查清楚了么？”
只见男人先向寨主作了一揖，捋着山羊胡，不紧不慢的说道，“禀寨主，查清楚了，此人应是砺剑峰的人。”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炸开了锅。
“砺剑峰的人！？”
“完了完了！”
“我们什么时候惹上砺剑峰的人了？”
就连方才主动请缨的二当家此刻也慌了神，一边不停的挠头，一边不停的说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啪！”
寨主一掌拍在龙头扶手上，雄厚的内衣透掌而出，激起了纷扬的尘土。
原本乱成一锅的场面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师爷心领神会，捻着山羊胡慢条斯理的说道，“此人确是师承砺剑峰无疑，但也不是杀不得。”
众人闻言，皆是大吃一惊，伸长了脖子怔怔的望着师爷。
师爷见状，脸上难掩得意之色，只听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众位当家没有听错，我说此人，可杀！”
话音未落，只听四当家操着公鸭嗓大声说道，“杀？拿什么杀？那可是砺剑峰！人家随便一个高手下山就能灭了我们满门！你说杀了他，我看你是没安好心！你这是想借砺剑峰之手灭了我们黑龙寨！”
四当家言毕，师爷顿时感觉如坠冰窟，两道宛如实质的目光刀子一样抵在了自己的后背。
寨主生性多疑，四当家一番话显是激起了寨主对自己的怀疑，豆大的汗珠霎时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只见他强颜镇定，转身向寨主再作一揖，才面向众人娓娓道来“众所皆知，砺剑峰有一条自开山立派之始就传承至今的规矩，那就是三年一砺剑，三年一下山。”
见众人纷纷点头，师爷继续说道，“年初，砺剑峰举办砺剑演武大会，一共三人脱颖而出，分别是穿云剑玉剑良，分水剑卢中鹿和鸳鸯剑月灵儿。据悉这三人此番正在游龙剑龙剑飞家中为老英雄贺寿，且不说三人此时并不在我黑龙寨左近，当就三人所使兵器，诸位可知一二？”
这时二当家接过了话头，“说到这兵器，我倒想起一物。”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册书籍，只见青皮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兵释录”。
寨主向二当家招了招手，二当家连忙将书册呈上，只听师爷又道，“二当家的好见识，没错，普天之下的英雄人物、神兵利器，皆逃不出‘兵释录’的品评，此三人亦是如此。月灵儿乃女流之辈，所使为鸳鸯双剑，自不必说；据‘兵释录’中记载，穿云剑，长四尺三寸，宽两寸，剑法大开大合，气干云霄；分水剑三尺青锋，宽一寸半，剑身薄如蝉翼，分江断水，锋利无匹。敢问各位当家，此人所使之剑如何？”
四当家若有所思的说道，“长三尺三寸，宽一寸半，看似与寻常铁剑无二。”
“对！所以此人绝非穿云剑和分水剑，也就是说，他不过是一个学艺不精，私自下山的毛头小子，此时多半还在躲避门派的追捕，只要我们将其诱到暗处秘密斩杀，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纵使是砺剑峰也找不到咱们头上，多半以为这个逆徒隐姓埋名不问江湖了呢！”
听到此处，众人皆是恍然大悟，诸位当家脸上也终于出现了喜色。
“哈哈哈哈！”
寨主仰天长笑，多日来郁结心头的阴郁一扫而光，“原来是来找死的，那么我们就送他一程，兄弟们，摆酒！吃好喝足，陪我去看一场好戏！”
“好！”
“寨主英雄盖世！”
“那黄毛小儿岂是一合之敌？”
“就是！就是！”
众人听的寨主话，纷纷附和拍马，捧的高座上的黑龙寨主哈哈大笑，眉飞色舞。
“啪！啪！啪！”
忽然，一阵掌声自人群中传出，夹裹着内力鼓点一般拍打在众人的心头。
人群一下安静下来，纷纷转头望向了人群中央。
只见一人青衣斗笠，左手持剑，剑长三尺三寸，与寻常铁剑无异。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二当家拔刀在手，大声质问此人。
“我听说诸位大爷要诱杀小人，所以只好乖乖现身，将项上人头拱手奉上。”
“是他！就是他接连捣毁了我们三个山头，杀了三当家！”
忽然一人认出了青衣男子，只听“呛啷”声响若雷霆，百余柄明晃晃的马刀齐齐对准了男子。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台下何人，报上名来，爷爷不杀无名之辈！”寨主从高座上立起身来，九尺的身躯上满是横练的筋骨，居高临下，如山的威压扑面而来。
“小的名不见经传，不足挂齿，此番前来只有一物想向寨主讨要，寨主英雄盖世，手下金银成山，应该不会拒绝小的吧？”只见男子浑然未觉，挑了挑斗笠，笑望着面前的巨人。
“哈哈，要东西？你要了我兄弟的命，现在还敢管我要东西？好啊，你说说，你要什么？”寨主将上百斤的九环大刀往肩上一扛，也笑望着男子。
“我想借寨主的项上人头给自己扬扬名。”男子轻描淡写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却在众人心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找死！”二当家举刀过顶，带着开山的威势照着男子当头劈下。
眼看刀刃及面，就要将男子一分为二，只听“锵”的一声，这雷霆万钧的一刀确是怎么也劈不下去了。
再看男子，左手横剑，剑鞘上架着马刀，纵使二当家挣红了脖颈，这刀就是一动不动。
只见他神色自若的说道，“既然寨主不肯，那小的就自己来取了。”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眼前光华大放，继而血光一闪，“呛啷”声中，二当家软倒在地，他的人头皮球一般骨碌碌滚了出去。
“杀了他！”寨主一声令下，百余柄马刀如潮水般瞬间将男子淹没。
男子长啸一声，纵身一越，脚踩贼，几个起落就来到了寨主面前，手中长剑如白蛇吐信，直取寨主咽喉。
可不及得手，男子眼前一暗，九环大刀已当头劈落，“锵”的一声，男子倒飞而出，重重地摔落在人群中。
男子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只见他手腕一翻，剑华流转中，当先的三名马贼捂着喉咙软倒在地。
接着，他足尖一点，如燕归巢般钻入了人群中。
手中长剑如游龙戏水，进退自如，青衣过处，带起片片血花。
就见一抹凛冽的寒光在刀海中穿梭，刀光剑影，金铁交鸣，只是几息的功夫，场中还站着的已不足半百。
“让开！”寨主大吼一声，纵身一跃，向着男子鹰扑而来，手中大刀划破天际，一记力劈华山从天而降。
男子一剑逼退四人，连忙越出一丈，堪堪避开这雷霆一击。
“轰隆！”一声，男子原先站立的位置被砸出了一丈方圆的巨坑，大地震荡，竟是难以立足。
“哪里走！”漫天烟尘被寨主一声怒吼荡了个干净，只见他长刀曳地，带着一地火花挑了过来。
男子不退反进，一步抢到了寨主面前，左手成爪，抓住寨主的左手腕，将头一低，从他腋下滑了过去，手上用力，一把将其摁倒在地。
可不等他志得意满，一股巨力从手下传来，黑龙寨主挣扎起身，竟生生将他掀翻。
不待男子从地上爬起，顶上劲风袭来，他看也不看，干脆就地一滚，“轰隆”声中，地面上又多了一个巨坑。
一剑挑断两人的脚筋，男子腾身而起，看着地上的深坑，他头皮一阵麻。
这黑龙寨主不该和传闻一样，是个一只脚踏进棺材板里的垂暮老人吗？
小山一样的身材就算了，这群的武力是怎么回事？今天是真的踢到铁板了，不会折在这吧……
如此想着，男子手上不停，剑花飞舞，又是三人倒下。
三十六计，走为上，不如先撤吧，可此时，只听旁边一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原以为砺剑峰上都是英雄好汉，没想到出了你这么个缩头乌龟，真是师门不幸！”
循声望去，只见师爷躲在人群背后，捧着“兵释录”，小心地冲这边张望。
想激我？这厮手段也不怎么样，可是师门给人认出来了，这就有点麻烦了，看来想全身而退是痴心妄想了。
忽然，男子瞥见一地散落的马刀，灵机一动。
他足尖一挑，一柄马刀箭矢一般激射而出，直奔寨主面门。
寨主大刀一拨，马刀弹飞开来，“咄！”的一声，刺入了旁边的地面。
只见男子如法炮制，顿时劲风四起，马刀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
寨主大刀画圆，密密的刀光织出了一张严严实实的大网，将马刀一一击落，“铿锵”声中，马刀如雨后春笋般插满了寨主身前身后的地面。
忽然寒光一闪，男子的利剑从刀雨中探了出来。
黑龙寨主吃了一惊，但此时变招已晚，只得横刀胸前，勉力去挡。
“铛！”
此剑来势凶猛，巨大的力道逼黑龙寨主倒退不跌。
可不等他站定，又是三柄马刀飞来，男子的剑锋如影随形，像一条毒蛇伺机而动。
“锵锵！”
黑龙寨主挑开两把马刀，如水的剑芒已刺到了自己喉前，他将身一拧，避开此剑，但只听“嚓”的一声，第三把马刀在他大腿上留下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黑龙寨主顾不得伤痛，回身就是一刀，又将三把马刀劈落，可这次他却没躲过男子的长剑，血花飞溅，左手臂被挑飞了一块血肉。
“哇呀呀！”黑龙寨主一声怒吼，飞身跃起，不顾紧接而来的马刀，照着隐在马刀中间的男子全力劈下。
男子一愣，显是没料到对方竟会用这么不要命的打法，只见他左掌连拍，将马刀变向，朝着黑龙寨主周身要害飞去。
而黑龙寨主却熟视无睹，内力鼓荡，来势更猛了。
“嚓嚓嚓！”
马刀在他身上带起了一道道血箭，可却刺不穿那身铜皮铁骨，纷纷弹飞开来。
九环大刀划破长空，呼啸而来，男子已是避无可避。
却见他屏息凝神，长剑朴实无华的一记上挑，主动接招。
正当众人以为震天动地的碰撞即将生时，只听“呛啷”声不绝于耳，长剑在嗡鸣声中不断震颤，化作一片残影，紧紧咬住九环大刀向一旁牵引，无匹的刀芒和力道就如冰雪消融般慢慢消失殆尽。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招式？”黑龙寨主难以致信。
只见男子嘴角一扬，一道鲜血顺流而下，笑道，“杀你的招式。”
忽然剑锋一转，顺着刀身急掠而上，嗡鸣声中，带起一片血光。
“寨主！我查到了！是重山剑！重山剑千里还......”于此同时，师爷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可当他看到那鲜红的血色时，后半截话生生被堵在了喉头。
“错了，不是千里还，现在是重山剑......”
“叶！”
“轻！”
“舟！”
叶轻舟斩钉截铁地吐出最后一个字，转身看向了站直身子，满脸是血的黑龙寨主。
腥红的面庞下，两抹腥红的目光正如火焰般跳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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