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待之以诚
“上天想要你成为一只野兽，但你没有放纵你自己，你努力地成了一个人，暴力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你适应了社会的规则，成为了社会的一份子。
“直到你遇到了不公正。
“那个女孩受到了残忍的对待，但凶手却在逍遥法外。
“你的良心令你不安，你无法无动于衷。
“于是，你再次选择了暴力。但这一次，你并非为了暴力而暴力，你是为了给那个女孩讨回一个公道。
“你怀着这样的目的，杀死了你的仇人。最后才发现，这只不过是个谎言，你只是为了让你自己好受一点。什么狗屁的公道，什么扯淡的正义。人们只会指责你是个杀人凶手，一个危险分子，一个暴力狂徒。
“你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宿命的安排，你厌恶着暴力，却成了暴力的代名词。于是，你放弃了抵抗，因为你屈服了，你终于在命运前屈服了。
“我用尽了手段，让你站在我的面前，不是要嘲笑你，不是要听你的悲惨世界。我是以一个七十岁老头的身份，来告诉你这个迷路的年轻人。
“你还没有输，你的暴力是为了你心中最原始的正义，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像一个人，更有人性。你并非暴力的代言人，你是正义的使者。
“把他们的误解统统抛到脑后吧，因为他们已经麻木了，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公正，所以你才成了另类，所以你才成了他们口中的危险分子。
“而我看到却是一个传奇，你战胜了你的宿命，从野兽成为了一个人。”
郑错正视着这个声嘶力竭的老人，他问：“我真的没有错？”
“你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你做的很好。”
良久，郑错道：“谢谢，谢谢你救我一命。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我可以走了吗？还是说我成了你的囚犯。”
“门口就在那边。”恒运不耐烦道：“桌子上的档案袋拿去看看，你的新身份，名字就叫郑错。”
郑错翻了翻，说道：“还是个孤儿？在孤儿院待到毕业？也真是够了。”
“怎么？你都这么大了，还要我给你弄个养父母？你知道怎么喊爸妈吗？”老头调侃道。
郑错从档案袋里掏出串钥匙。
“那你是住的地方，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钥匙牌上有地址。”
“谢了。”郑错道，他本就是在南港长大，成年后一直在南港讨生活。东都只认识一个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好友，那个人很聪明，考上了东都的大学，学的医生，这在东都实习。听说就是他帮郑错收的尸，虽然埋葬的是另一个人。
这种时候，郑错也不能再去找他了。
他扬起钥匙圈道：“不过，这个车钥匙是？兰博基尼？”
“会开车吗？车子就在停车场，很容易认。”
“是不是太夸张了。”
“觉得高调，抽屉里还有其他的，看你喜欢哪个了？”
拉开抽屉，只见里面排着十多串钥匙，法拉利、保时捷、迈凯轮、讴歌、阿斯顿马丁、玛莎拉蒂就像一个碰到了一个小饰品贩子一样。
郑错默默地关上抽屉，从二十个黑衣保镖让出的人缝里，进了电梯。
车是好车，很拉风。房子也是好房子，面阳临江的公寓楼，十二层，夜晚的视野极好。和身份证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银行卡，密码写在小纸条上，卡里十万块。
看完房子，郑错便故意取了一万揣在怀里。找了一家干净的小店，要了一盘牛肉，一碟青菜，一碗炖汤，一瓶好酒。
吃完饭，结账花了一千，酒贵。
慢慢在附近的商业街上逛起来。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听到有孩子在笑，情侣在细语。
女人看上了一件衣服，男人在劝她离开。
结伴的小伙子们在谈论着前面的美女，而前面的美女却在偷瞄着郑错。
有人在说，人太多。有人却说，好热闹。有人在说，走太快了，有人却说，你快点呀。
这就是人间，仿佛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幽鬼，重新闻到了人类的气息。郑错在这一刻，才终于察觉到自己新生了。
早上八点，郑错还在睡觉，门铃响了。郑错惊醒，门外是恒运老头，于是他开了门。
“这个点了还在睡？早睡早起身体好。”恒运笑道，一点儿也没有扰人清梦的歉意。
“老人家睡不稳，我们年轻人可不一样。你随便坐吧。没有水没有茶，你自便吧。”说着，进了漱洗室。
等他出来，却见恒运老头正坐在沙发上泡茶。茶几上摆了一套茶具，旁边正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
见郑错出来，中年人赶紧起身，问候道：“少爷早啊。”
郑错道：“我可不是什么少爷，您是？”
“这是城里手艺最好的廖师傅，一个裁缝，给你做几件衣服。”恒运开口道：“廖师傅开始吧。”
见廖师傅拿出尺子走过来，他乖乖地站直了身子，从小到大，新衣服从来都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尤其是这件衣服还要量身定做，这还是第一次。
“不用崩的那么紧，放松点。”廖师傅有些奇怪，量个尺寸而已，这么紧张是为了什么。
郑错于是转移注意力道：“你去别人家，还自带茶具啊？”
恒运笑道：“知道你这儿什么都没有，我只好自己带了，顺便给你带了早点。”茶具旁放着一个古朴的食盒。
说话间，廖师傅量好尺寸，躬身道：“王爷、少爷，小人量好了，少爷身材真好，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这单好做。”
恒运起身哈哈大笑，问道：“晚上五点之前，能赶出一套吗？”
“能，能，拼了老命也要把王爷的吩咐办妥喽。”
老王爷又对郑错笑道：“晚上不要出去，带你去个好地方。”
待郑错点头，便带人离开了。
郑错走到茶几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恒运的茶，喝不出好坏，只觉得香。揭开食盒，食盒内装着温水，码着两个蒸笼。
小笼包，郑错的最爱。
晚上六点，恭亲王恒运再次来访，手上拎着衣套，交给郑错道：“看看合不合身，喜不喜欢。”
一套西装，崭新的皮鞋，郑错不会打领带，折腾了好久。恭亲王走上来帮他系好，说：“你该好好练练。你一表人才的，穿西装正合适。”
王爷说的好地方是家精致典雅的中餐厅，郑错翻过菜单，一道菜最低三位数。本以为昨晚已经奢侈了一把，有点不虚此生的意思，此刻，郑错才知道，奢侈这种事，他还是不太会。
这家餐厅，迎宾传菜跑堂的全是身穿旗袍的美人儿，说话的声音糯糯的极是好听。包厢外，大堂上还有一个养眼的美女弹着琵琶，极尽风雅。
恒运道：“这家店能吃到整个东都最美味的食物，看到最美的女子，最好听的曲子。还有，你看窗外，东都最繁华的所在，灯影江火，行人游船，人间夜景不过如此。喜欢这儿吗？这包间，我一年也来不了几次，你可以常来坐坐。”
“是个好地方，但我可没钱在这儿吃饭。”郑错笑道。
晚上，到家。
郑错独坐在阳台上，吹着夜风，点了一根烟。手上捧着一个蒸笼，还剩一个冰冷的包子。看着这个包子，郑错想到了恭亲王恒运，此人送车送房，嘘寒问暖，分明是想要买他的命，还得是让人心甘情愿的那种。
真是个能看穿人心的老家伙。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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