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不管在路上蹉跎多久，他们总是要抵达目的地，梦曦被润玉领着穿过热闹笔直的街道，走入幽静曲折的小巷，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片空地前，润玉才没有再向前走。
他在路上已经收拾好自己杂乱的心绪，此时面色如常，拉着梦曦往旁边走了几步，推开一扇隐蔽的小门，带着梦曦走进去。
梦曦自然毫无疑义地跟着他走，被他拉着走上这院中的三层小楼，一眼望见打开的窗前那精致漂亮的西洋望远镜——她还记得这玩意儿，还是她送给润玉的。
“所以，润玉带我来到底要看什么？”梦曦直接走上去，在望远镜前坐下，她知道这东西怎么用，自己时常随身带着个比较小的，看了一阵儿，一座别院停在她视线中。
那座院子离梦曦所在的这栋小楼不算远，用望远镜看见这院子的正门，并不能看出这院子有多大，只见门上正中还挂着一个牌匾，上书“风月无边”，门户大开，唯有一个小厮守在门前。
梦曦直觉，这就是润玉想让她看到的。他们所在的小楼还算比较高，利用望远镜可以直接看到那个院子里面。
正巧，润玉有些犹豫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姐姐，那边有一座院子，牌匾是风月无边，我想让姐姐看的就是那里面的。”
有些奇怪，现在也没达到天下大同的地步，寻常正经人家，谁会大开门扉，只留一个小厮守门？
“嗯，看到了。”梦曦应了一声，撇去心中的想法，看见有两个比较眼熟的公子哥儿走进那院子，那小厮看见二人，也不拦着，也不好奇，脸上带着笑容，但也没有丝毫的谄媚，任由两人走进去。
梦曦的视线跟着他们走，顺道观察了一下这院子。这座别院出乎意料地大，布置得极为精巧漂亮，院子里一草一木都显然是精心安排的，五步一杨柳，十步三海棠，庭院廊桥内挂着五彩斑斓的灯笼和轻纱，随风轻轻飘荡。
“倒是布置得精巧别致，选的地方也不失幽静风雅。”梦曦嘀咕着，目光移动。
这二人没走多久，便有一位风情万种、言笑晏晏的年轻女子带着几个生得高大的小厮走过来，看见两人勾肩搭背地走进来也不惊讶，上前朝两人娇媚地行了一礼。
廊下轻纱飘动，虚虚遮住几人身影，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轻纱落下时，那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笑得花枝乱颤，一双含情媚眼就算只是平平淡淡地看着你，都好像是在诉说情丝。
随后，这位姑娘便领着两人走过九曲长廊，步入另一个小院子。这个小院里种着许多竹子，有两三个容貌清秀的丫鬟在打扫庭院。
梦曦看着两位穿着薄纱广袖、打扮得飘飘欲仙的姑娘走出来挽上那公子哥儿手臂时，便隐约猜到这是什么地方，只是没想到，除了这两位姿容秀美的姑娘，还有另两个男子也出现了，走到其中一位身边坐下。那位顿时左一口姑娘喂过来的葡萄，右一口男子送上的酒。
哦，原来还是男女通吃的。
后面的内容就不是她该看的了，都是人家的隐私。梦曦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然后看向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润玉，脸上的神情变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口：“宝啊，你知不知道那个‘风月无边’是什么地方？你没去过那地方吧？”
润玉被梦曦这个称呼弄得有些无奈，但还是诚实地回答：“没有，我只是发现有几位经常来这里，所以带你来看看。”
梦曦顿时松了口气，她笑容灿烂又庆幸：“没去过就好！没去过就好！那种地方可不是好孩子该去的。至于那些候选人，既然你觉得他们不好，直接告诉我，我把他们从名单上剔除就是，你以后不用特意带我来看。你以后也别跟着他们看，更别跟着他们学。”
显然她的重点都在最后一句话上，但显然润玉的重点在别处。
“姐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难道那里不是那几个人豢养外室的地方？”
“姐姐，你是不是去过？”
润玉故意如此问道，声音一声比一声低沉，对着梦曦几乎是步步紧逼。
他自然知道这“风月无边”是什么地方，毕竟还是他派那几个小妖混进去试探这几人是否能坚守忠贞的，但是如果他姐姐也知道，而且还去过，那他就万分不高兴了，即使他心里坚信梦曦就算去了，也不会真的找男子。
梦曦被问得步步后退，心中莫名其妙涌起一股心虚感，她只当是因为自己被发现去过这种花楼，所以不能更加理直气壮地管教弟弟了，所以没有深思。而润玉此刻的态度，她相当理解，要是她哪一日知道弟弟跑去花天酒地，她也会感到不可置信。
在润玉认真且探究的目光下，梦曦也不好意思撒谎，耷拉着脑袋，只能老实回答：“这地方是普通男女眠花宿柳、寻欢作乐的。我是去过类似的地方，但我真的什么也没做过，我只是去吃饭的！”
“去吃饭？”
梦曦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地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手下养着一群女兵，而且有时候也会领一些男兵，那他们完成任务后，总要犒赏犒赏，赏钱什么的都发过了，他们便想去这种地方放纵一下。我常常被他们邀请，拒绝一次两次便罢了，总不能次次都拒绝。”
而且，带他们去这种地方，本身就是一种犒赏，她虽然不太喜欢这种奖赏方式，但也会视情况用一用。
她兵营里，除了润玉送来的那些特殊的女兵外，也有一些普通人，不管男女，既然是人，便总有些欲/望，有几个女兵娶的夫就出自这种花楼。当然，梦曦身为她们的将军，自然要替他们把把关，只要不是另有特殊身份，并且真心想要从良，她都会添些银子帮他们安家。
“不过姐姐对你发誓，我真的没做过别的事，就是去吃饭的！要是我撒谎，就天打五雷轰！”
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着润玉发这种誓，但看着弟弟沉郁下来的脸色，她敏感的直觉告诉她，发誓就对了！
她去这花楼自然是什么都没做过！虽然，虽然也不是没有人往她身上凑……虽然，想要扑倒她的男男女女非常多……但她都特别坚定地拒绝了，她真的很专心地吃饭去了！有不少人凑上来不成，反而被伤得手折腿折，她不算撒谎！
润玉自然是相信梦曦的，只不过总要诈一诈她，才能让她把一些不会在信上提及的事说出来。
“我相信姐姐。只是姐姐既然都让我别去这种地方，也该以身作则，以后也别去。”
梦曦顿时有些为难，但在润玉含着少许威胁的目光下心虚地点了点头：“我保证，以后都不去花楼了。”
她倒是想不去，但一来，她手下那些兵，尤其是还没成婚的，有不少闲暇的时候就爱去花楼，二来，还别说，有些花楼的饭菜是真的很好吃，若不是不合适，她曾经都想带着父母弟弟们去尝尝。
润玉得到梦曦亲口保证，心里安稳下来，也就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以及与梦曦交谈的三言两语间，目的便被他抛在脑后的事，他顿时有些懊恼自己对着梦曦就总是容易被带偏注意力，但又高兴梦曦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这几个未婚夫候选人。
梦曦看了看时间，又揉了揉肚子，她有些饿了：“时辰不早，我们去用午膳吧！前几日听苏薇说，百味楼里新出了一道醉仙鸭，她说吃着外酥内嫩，酒香醉人，味道很不错。”
“嗯。”
虽然润玉计划的一切，梦曦连看一眼都不曾，但结果和润玉设想的一模一样，一下子剔除四五个人，他的心情便也好起来。
百味楼是近年京城最大的酒楼之一，可与它齐名的便只有馔玉轩，只是馔玉轩非达官贵人不可入，论起在百姓之间的名气还是百味楼更胜一筹。
“嗯，要一份新出的醉仙鸭，清蒸银鱼，火腿鲜笋汤，再来两道新鲜时蔬。”梦曦翻着菜单，斟酌着点了几道，又看向弟弟，“润玉，你有特别想吃的吗？”
“姐姐点就好，我都可以。”
“嗯，那就再添一道炸鹌鹑和红枣银耳莲子汤。”
梦曦在军营待久了，便不怎么习惯铺张浪费，而且口味偏重。润玉自小吃得就比较清淡，口味一直没变，银鱼和时蔬是为了润玉才点的，她现在爱浓油赤酱那一类，尤其行军打仗的时候吃，觉得特别下饭。
饭菜送上来之后，梦曦很自然地把鱼和蔬菜放得离润玉近些，便开始吃自己的，她是真的有些饿了。
今日这道醉仙鸭还不错，用的是新酿的米酒，梦曦尝了一口，觉得不是很油腻，顺手给润玉夹了一筷子。
“姐姐，多吃些蔬菜。”
润玉礼尚往来地给梦曦夹了一筷子蔬菜，梦曦顿了顿，在润玉含笑的目光下乖乖吃了。一筷子鸭肉换来一筷子蔬菜，而且还必须吃下去，梦曦这个只爱吃肉的，心里觉得亏了，但不敢吭声。
两人正吃着，雅间的门忽然砰的一声响，没关多紧的门被撞开了，一个人跌了进来，梦曦下意识伸手侧身挡着润玉，一手拿着筷子，眉眼凌厉，浑身紧绷，正要往那边扔过去，把筷子当飞镖，把敌人戳个洞出来，就见跌进来的人有些眼熟。
“优昙？”
倒在地上的人爬起来的动作一僵，抬起头看见面前的两人后，对上梦曦身后润玉沉静的情绪不明的目光，他更是紧张得一抖。
门外，苏薇看见门内的梦曦和润玉，脸上惊愕又怔愣的神情迅速收起，连忙躬身请罪：“拜见殿下，拜见公子。”
见到是她们，梦曦本来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也没错过刚刚苏薇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惊讶：“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事吵架了？还是抢菜没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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