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凶么
韩默难得在没有打卡考勤的情况下，自觉起了个大早，这是他第一次当伴郎，多少还有点小紧张。
上学那会儿，他还意气风发的说，这辈子只当三次伴郎，一次给他最爱的染哥，一次给他最爱的万万，还有一次，是在季北转来后，他就在心底默默送给了他。
结果现在，林染是不需要了，季北同理，胡万也用不上了，这好不容易等到了他的伴郎首秀。
韩默一边感叹着世事无常，一边像花孔雀一般往身上各处喷了点香水。
按照这边的习俗，早上七点多他们就要从酒店出发，去到新娘家去接亲，经历了一系列繁琐的堵门，找鞋，闺蜜团难题，亲戚团考验等等流程，终于在九点的时候，成功把人接到了宴会厅。
休息室里，韩默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忍不住嘟囔起来，“难，太难了，娶个媳妇儿怎么会这么难。”
“不然你以为呢？媳妇儿是那么好娶的？”林染将袋子里的礼炮筒一一拿出来，一会儿他们还要站在t台两边充当“花童”。
“怪不得，”韩默流露出羡慕的眼神，“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滚你大爷的。”林染扔给韩默一瓶水。
“本来就是，你又不用娶小北哥，”韩默灌了一口往外看了看，“小北哥呢？”
“跟安冬坐在一桌了，”胡万说道，“他俩一会儿又没有撒花任务。”
此刻的屋里就他们三个人，说话自然不用忌讳，韩默杵着下巴一副好奇的模样，“那个，我就是问一下哈，就你们这个在一起时，有分什么角色么？就是谁娶谁谁嫁谁的问题。”
胡万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他哼哼两声，选择无视他的问题。
“你在这做市场调研呢？”林染问。
“不是，我就是好奇。”
林染轻轻挑眉，“那请你继续保持你的好奇心，反正这辈子你也体验不上。”
“嘿，”韩默站起来袖子一翻，“我这暴脾气——”
整个婚礼办的很隆重，从现场布景和到场的人数就能看得出来，所有人带着对新人最美好的祝福，欢声笑语，热热闹闹。
“你走的之后，金老师上课时不时就会提起你，话里话外全是遗憾。”安冬说道。
季北嗯了一声，“也没和他好好告个别，听染哥说他提前退了，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我去年去他家看他了，身体还可以，就是肺不好，”安冬说，“他现在每年都和师母出去旅游，经常能在朋友圈看到他发的旅行照片。”
“你和金老师一直保持联系么？”季北问。
安冬点点头，“事实上，我本科的毕业论文，金老师也给我指导不少，你要他的联系方式么？我可以微信推给你。”
安冬拿出手机顿了顿，笑道，“我好像还没你的微信呢。”
季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调出微信二维码，和安冬加上好友，然后对他推送过来的金明军名片，发起了添加好友申请。
两个人一来一回离的距离很近，安冬不经意扫到了季北脖子上的红印。
他笑了下，低声道，“衣服领子拉高一点。”
“啊？”季北恍惚了一下，没能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
安冬放下手机，伸手将他的领口往上提了下，成功遮挡住了那片红晕。
林染当完工具人，回来看到此情此景，不满的啧了一声，“往边上坐坐。”
安冬无奈的摇摇头，依言往边上挪了挪。
果然还是当年那个乱吃飞醋爱炸毛的校霸。
“凶什么凶？”胡万在后面走了上来，坐到了安冬的旁边，哼哼道，“小心小北嫌弃你。”
“嘿，我”林染看了一眼季北，把后面准备好的唇枪舌战咽了回去。
他拉开椅子，坐在季北旁边，和颜悦色，一语双关的问道，“我凶么？”
季北感觉自己今天的反应完全就是慢半拍，感觉这话好似听懂了，但又没完全听懂。
“不凶。”他思忖片刻后说。
林染嗯了一声，自顾自道，“那是可以再凶一点的。”
胡万瘪瘪嘴，继续和安冬叽叽歪歪去了。
新人来敬酒的时候，林染替季北喝了那杯，他虽然说了不难受，但林染还是有些担心，酒精这种东西在这件事面前，还是能免就免了。
韩默跟着刘丛鑫东走西走了一上午，直到其他桌都差不多要散了，他才终于回到他们这桌大吃特吃起来。
“至于饿成这样么？”陶莹莹给他倒了一杯饮料。
“我干的都是体力活，要不是因为我平时锻炼身体，这会儿人就已经趴下了。”韩默说。
“得了吧，”吕一昕打趣他，“班长今天可比你累多了，这不还坚挺的在主桌那边喝酒呢么。”
“那能一样么？他那是有精神支撑着他，”韩默吧唧吧唧，“他晚上有洞房，我可没有。”
一桌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呦吼一声看向陶莹莹。
陶莹莹脸一红，往韩默的背上一拍，“吃你的，少说话。”
其他人顿时乐成一片。
又过了一会儿胡万问道，“一会儿吃完，咱们就回去呗，我晚上还得赶个稿子。”
“我陪莹莹回家一趟。”韩默说。
“哥，你回去么？”陶莹莹看向林染。
“不回。”林染说。
“可……”陶莹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我和小北下午要回他家一趟。”林染解释了一下。
“我去，那合着就剩我俩了。”胡万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自己和安冬。
“你俩能开车么？”林染问，“不行就托运回去，反正那边压着押金呢，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
“我开吧，”安冬说，“我没喝酒。”
“那行。”林染把车钥匙扔给了安冬。
几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才互相道了别，分别前往不同的方向。
季北要回家一趟是昨晚就说好的，本来回来之前他是没打算回的，毕竟家里也没什么值得看的，但真的到了鄞市，那种渴望回去一趟的想法却愈加强烈。
或许就是“家”这个字所自带的魔力吧。
两人上了出租车，季北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染哥，你是因为我才不回家的么？”
“不是，我本来就没打算回，”林染偷摸捏了一下季北的手指，“别多想，我平时也不回去的，一年也就回去一天。”
“过年那天么？”
林染摇了摇头，几秒后才开口道，“奶奶祭日那天。”
“林奶奶她……”这突然的噩耗让季北有些不知所措。
林染摩挲着季北的手，让他宽心，“没事，都过去四年了，是睡梦中走的，没有遭罪。”
四年了，那也就是自己离开的第二年。
季北还记得那一年跨年，他们几个跟林染一起回家，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林奶奶，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却没想，那第一面竟也是最后一面。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林染有多爱自己的奶奶，季北是知道的，所以那时的他会有多难过和伤心，季北能够感同身受，而自己，却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季北再次对于离开这件事而感到自责和愧疚，而这种感觉，会伴随他很久很久。
“季小北，”林染柔声的再次强调，“不许瞎想。”
季北笑了下，试图转移话题道，“突然想起来，你的外卖留名是什么啊？”
林染被他这么一问，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拿出手机点了两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给你送了两次外卖，都看不全名字，突然很好奇，”季北被他捏手指捏得有点心痒痒，“要是早知道这个人是你”
林染从手机里抬头，打断他的话，“要是早知道这个人是我，你就早跑了是么？”
一下子被戳中了小心思，季北磕磕巴巴的看向别处，“我不会。”
“是，是，是，你不会，”林染把手机递给他看，“季小龟同学。”
季北看一眼屏幕，上面显示外卖的个人信息，而名字那一栏，显示的是blue。
“blue？”他一脸震惊的看向林染。
林染嗯了一声，“某人曾经跟我说过blue的另外一个含义，我觉得说得挺好的，就拿来用了。”
是了，是自己曾经跟林染说的，blue=bei love u everyday，原来他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悄无声息一点一滴的浸在林染的生活中。
他来过，而他记得。
“不对，”季北突然反应过来，“我才不叫季小龟。”
林染笑了起来，“不叫么？我倒是觉得挺形象的，喜欢把脑袋缩在小壳子里，特别能逃避，是不是？”
季北哼了一声，不去接他的话。
林染的笑意便更浓了，像极了春日里的暖阳。
季北突然想起来高中那会儿看《飞鸟集》，里面的一句话他印象非常深：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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