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少主出逃(上)
蒙蒙细雨，润物无声。漫漫长夜，有人喜，有人愁。
依老宫主生前所愿，将其葬于长月峰之下，陪伴柳城和夫人。
柳昭心灰意冷，跪在老宫主坟墓前，任凭风吹雨刮
转眼间，师父已走半个月了。这半月来，柳昭经历了人生从未有过的变故。师父的离世带给他的沉重打击，羽族使他对整个妖族有了新的审视，与肖子竣以后该如何共处，万千心绪掺杂于内心，他几近崩溃。
他终于忍不住，对那墓碑低声哽咽道：“师父，昭儿把地玄弄丢了。是您生平最信任的人和我生平最信任的人把它夺了去。地玄除了哲人，无一人站出来说话。师父，昭儿该怎么办？”
柳昭说着，又看了看旁边的柳城和师母。
哀思之余，柳昭听得周围的灌木中有动静，瞬时提高了警惕。这里不是羽族，怎么会有动静？
“嗖”的一声，一把飞剑自灌木中向柳昭刺来。柳昭本可闪躲，但他若闪开，飞剑势必会刺到师父的墓碑之上。他猛然伸掌，施法将飞剑震回。怎可在师父陵墓前撒野，他退至一旁空地。一个黑衣人窜出来抬腿一踢，飞剑再次刺来。想是一个，身后竟还随着四个。五人皆用起那御剑之术。柳昭本无心应战，再加旧伤未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御剑一化二，二化四，五把飞剑经法力加持，幻化了数十把，从不同方位向柳昭袭来。柳昭唤起天铭术拢起结界。这五人出手可比那白翊贤狠辣得多。柳昭使劲全身解数，将剑气摧毁，自身被御剑之法逼得吐了口血，跪倒在地。
鲜血和着雨水而下，染红了衣襟。柳昭绝望道：“我已一无所有，又何必赶尽杀绝！”
一黑衣人道：“少主见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说罢，挥起利剑便向柳昭脖颈刺去。
惊险时刻，一道剑气从旁侧横出，将黑衣人手中之剑打落。
绣儿跑至前，扶起柳昭，惊慌道：“柳师兄，柳师兄！”
伽洺空中一翻，拔起剑向前扑去，与那五人厮缠在一起。
柳昭精神涣散道：“绣儿，你们怎么来了？”
绣儿道：“嗨呀，我陪小姐出来散心，正巧看见几个黑影向这边飞来，就跟了过来。”
那领头刺客许是不想把事情闹大，道了一声“撤！”五人齐齐退去。
伽洺收起剑，转身见柳昭伤势不轻，纵身飞到柳昭身边。
伽洺怒道：“究竟是何人，下手如此恶毒！”
柳昭气息微弱道：“看他们的手法，必是肖长老派来的。”
绣儿道：“这老东西，隐藏的够深哪。”
伽洺环视一圈周遭，思虑道：“柳昭，这地玄你是留不得了。”
绣儿急道：“小姐，那柳师兄他还能去哪啊，这地玄就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啊。”
伽洺皱着眉头回道：“天大地大，对柳昭来说哪比地玄安全。绣儿，你去偷偷地把林哲人叫出来。在山门汇合。”
“好！”绣儿回道，扭头向天泷宫跑去。
地玄前山大门内，伽洺搀着柳昭躲在角落，伽洺急道：“这个绣儿，叫个人来这么久！”
过了许久，绣儿终于带着林哲人，一路小跑而来。
林哲人见柳昭负伤，惊道：“师兄？你怎么了，伤得这么重？”
伽洺追责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久才来？”
绣儿解释道：“那不得躲着人嘛！”
林哲人道：“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快走吧。”
四人行至山门，不想山门戒备森严。
林哲人道：“这老东西真够狡猾的！居然派这么多人守着，生怕我们下山吗？”
柳昭微微抬起头，道：“是我派的！自那日羽族来犯后，我便下令，每晚都要加派人手看守山门。”
林哲人道：“师兄啊，师兄，真是我的好师兄，你给自己挖坑了。”
伽洺道：“他那时怎知会有今日。”
绣儿道：“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柳哲人道：“要不我们跟他们拼了吧？”
“拼不过的，他们都是我特地挑选的高手，法力深厚。”柳昭微弱地说道，咳了几声。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伽洺道，“你们两个看好他！”说罢，向山门走去。
守卫见到伽洺，展开手臂阻拦。
伽洺从容道：“你们这儿领头儿的是谁？”
一男子从人群中闻声而出，道：“哦？伽洺师姐，深夜至此，所谓何事？”
伽洺一看，微笑道：“原来是宋师弟！”
这男子叫宋昊泽，本是从中原远道而来的拜师修法之人。十年前，初到地玄，因骨骼僵硬，被地玄四宫宫主拒之门外。柳昭见他眼神坚定，剑眉星目，不想他白来一遭，遂跑去求师父，最终宋昊泽才得留下。宋昊泽这小子确也吃得了苦头，十年如一日，不敢懈怠，如今也施展得天铭术。虽不比方辰旸、伽洺等人，可胜那高松却绰绰有余。
伽洺曾听柳昭谈及过此事，今日恰逢他在此值守，料想兴许有一线生机。
“师姐竟然认得我！”男子笑道。
伽洺打趣说道：“长月峰上连败五人，恐怕也只有宋师弟有此等本事了。”
宋昊泽哈哈道：“师姐来取笑我了，跟师姐比起来，我还相差甚远！”
伽洺低声道：“宋师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昊泽疑惑，顿了片刻，点了点头。
二人行至一旁，宋昊泽道：“师姐，但说无妨。”
伽洺道：“那我直说了，宋昊泽，我只问你，柳昭待你如何？”
宋昊泽不假思索，道：“柳少主？”
伽洺追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是怎么留下的。今日柳昭有难，你帮不帮？”
宋昊泽问道：“柳少主怎么了？”
伽洺将刚刚遇刺之事一一道来。宋昊泽听后迟疑不决，伽洺继续道：“修行之人，当以‘义’字当头。若无柳昭，何来宋师弟今日？如今，你师父尸骨未寒，柳昭惨遭奸人所害，命悬一线。宋师弟若要做那明哲保身，欺师灭祖之人，那全当我今日未曾来过！”
伽洺这番激将，正中宋昊泽内心。
宋昊泽忙道：“师姐这是哪里话，且不说师父的教导之恩，光是柳师兄的这份恩情，我都无以为报了。”
伽洺笑道：“亏我没有看走眼！”
宋昊泽眼色坚韧，道：“师姐，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说！”
这二人遂喃喃低语起来。
少许功夫后，伽洺回来。绣儿道：“小姐，怎么样了？”
伽洺答道：“是那宋昊泽在带头值守，我已经说通了。”
绣儿叫道：“能行吗？这人可靠吗？”
林哲人道：“原来是宋师兄！他为人不错的！”
宋昊泽倒是个老实人，回到山门巡守片刻后，故作悬疑，指着左边大叫道：“那林中有异动，许是妖族再犯！快去巡视！”
“是！”众弟子齐道。
宋昊泽见众弟子纷纷入林，转头向伽洺等人伸手示意。
伽洺等人搀着柳昭行至门口，宋昊泽低声细语道：“跟我来！”说罢，带着他们向右边林间走去。
为了赶时间，宋昊泽背起柳昭，众人随着头也不回向山下跑去。
绣儿累得气喘不停，众人见已行远，停了下来。
林哲人拭去额头雨珠，问道：“伽洺师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伽洺哪里知道，他只知道柳昭在地玄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去沙沟村吧！等柳昭痊愈，立刻离开沙沟继续向北走。北上中原，天大地大，永远都不要回来。切记，在外不可轻易透露身份，且沙沟村不宜久留，肖元的人随时会找到那里。”伽洺说道，眼泪夺眶而出。
林哲人听得此话，惊道：“啊？伽洺师姐你不跟我们一块走吗？”
伽洺摇摇头，道：“不，我走不了。我还有我娘，我还有璟瑶宫。不过你放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宋昊泽也急道：“快走吧，现在还没下山。”
柳昭用力抬起头，气息微弱道：“宋师弟，今日大恩，柳昭无以为报。”
宋昊泽回道：“少主这是哪里话，正如伽洺师姐所言，若无少主，怎么会有昊泽今日。”
林哲人搀扶着柳昭前行不足十步，止步。林哲人回头，终于忍不住，哭道：“伽洺师姐，绣儿，宋师兄，你们保重，后会有期！”
绣儿也靠着伽洺哭了起来，用力挥手作别。
林哲人哭着看了眼身旁刻有“地玄境”三个大字的石碑，咽了口唾沫，咬紧牙关，用力架起柳昭，向山下走去。
此时，细雨悄然已停，苍穹之上，乌云褪去，星月交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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