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六章
终于，玄阴镜正式的修复工作开始了。玄阴镜被护送进了工作室，姜承和同事们小心地把玄阴镜从一个巨大的真空装置里取出来放置在了工作台上。姜承这才第一次在这个现世近距离地见到了这面承载了几千年风霜雪雨的镜子。他戴着手套轻轻触碰了一下镜面，感叹道：“竟已过了几千年……”
正式的修复工作开始之后，姜承能做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了，前期工作姜承还可以提一些方案建议，但真的到了手工修复的环节，他也只有看的份了。
玄阴镜的修复工作每天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姜承看着玄阴镜上那些磨损和些许缺失的地方一点点的被粘补和加固，感叹着现代人不用法术一样可以把三千年前的古物近乎完美地复原。
距离完工的日子已越来越近了，完工就意味着姜承将再也无法近距离地接触到玄阴镜了。从知道玄阴镜存在于这个现世的那一刻，他就无数次地想去试探玄阴镜的神力是否还在，“哪怕、哪怕只是再看一眼兄长就好，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可他也无数次地劝说自己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他害怕事与愿违、害怕适得其反，“什么都不做才是对的。”
耗时五个多月，玄阴镜终于修复完毕了。虽然修复的地方也都故意做旧了，但是修复完成的镜子却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这大概是重回现世之后极少的能让姜承觉得开心的事了。姜承觉得自己应该感谢玄阴镜的出现，至少这段时间能让他有所牵挂、有所寄托的活着。
宿舍的电话响了，听筒里传来了虞了凡的声音：“我早说让你买手机，这样我就可以直接发短信给你啦。”
“什么事？”
“后天修复工作就正式验收了，想着后天交接的事情可能挺多的，大家就说明晚约在一起吃个饭，就当庆祝一下完工吧！”
“知道了。”
“你明天来博物馆就行，晚上一起。”
“嗯。”
“明天玄阴镜就会被带走了。”早早到了博物馆的姜承一个人在工作室里盯着面前的镜子惶了神，没注意到虞了凡走了进来。
“你每次看这面镜子的神情都很特别。”虞了凡的声音让姜承调整了一下情绪，但他并未接话。
“你是一个对什么都很淡漠的人，只有在看到这面镜子时才会露出不一样的表情，就像你第一次见到我时的那种表情。”
“……”
“我想你一定有很多秘密，只是你不说我也不会问，因为我知道就算我问了你也一定不会说。”
姜承慢慢转过身，微微仰视着虞了凡的眼睛。上一世的虞了凡比姜承略矮，这一世可能因为年龄的关系倒是比姜承还高一些。
虞了凡被这目光看得很尴尬，而姜承最终只是垂下了眼，说道：“我能用手摸一摸这面镜子吗？不戴手套。”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别让其他人看见了。”虞了凡边说边心虚地看了看墙上的监视器。
姜承似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用手轻轻触碰了镜面，然而就和他想过很多次的结局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
姜承无力地垂下手撑在工作台上，良久才开口道：“我……”然而刚说出这个字，一阵剧烈的耳鸣声如同轰炸一般让姜承忍不住双手抱头，痛苦地蹲下身子。
虞了凡听不到那声音，但是却被这突发的情况弄得不知所措，他一边喊道：“姜承！姜承你怎么了？”一边想伸手去扶姜承。可是刚一靠近就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给弹开了，虞了凡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姜承只觉得头痛得快要裂开了，他跪倒在地上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胸口也像是被什么千斤重物碾压着。而虞了凡根本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脸惊恐地想开门出去找人帮忙，可是工作室里的灯居然闪烁起来，电线开始冒出火花，门上的电子锁好像也失了灵怎么都打不开。这如同鬼片里才有的场景让虞了凡慌乱地大喊道：“你干了什么！姜承！你干了什么？”
尖锐的耳鸣声把姜承折磨地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反应，他觉得胸口似乎有什么要喷涌而出。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玄阴镜，想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虞了凡已经无法思考自己到底在经历什么，他看着紧握玄阴镜的姜承如同鬼魅一般，居然披散着一头银色长发，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出现幻觉了。
终于，那刺人的耳鸣声渐渐停止了，就如同经历了大爆炸后的失聪一般，姜承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而这片空白里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往来六界，不生不灭。”
瞬时，所有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熊熊燃烧了起来。“但凡有一丝可能、但凡有一次机会，我还是想回到兄长的身边，哪怕付出我所有。”
随着那声音的消失，姜承身体的异样感也逐渐消失了。虞了凡看着工作室里的一切都归于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定睛看了看姜承，依然是短发的。姜承如同这才想起还有虞了凡的存在一般，双手慢慢地从玄阴镜上放下，转过头看着他。虞了凡惊慌失措到张大了嘴巴，他觉得如果此时姜承向他走来，他应该会大叫着后退。
“我是一个活在三千年前的人。”姜承平静地看向虞了凡说道。这种坦诚太过惊骇，虞了凡的嘴巴依旧合不拢。
“这个，也许可以让我找到我要找的人。”姜承指着玄阴镜说道，“很抱歉又吓到你了。”
“又？你以前见过我对吗？你一定早就认识我对吗？”虞了凡带着一种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在说些什么的表情问道。
“无论哪一世，我们都是朋友。”
大概是“朋友”这个词让虞了凡放松了些，他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现在是要去找你要找的人吗？”
姜承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悲伤，他转过头看着玄阴镜说：“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可能会毁了这件文物，你能当做没看见吗？”
“你！你知道损毁文物是犯法的吗？会判刑的！”
“虞惊雷，字乘风，自号虚云。他是你们虞家的先人。”
“你……你知道这个也不足为奇，毕竟他是出现在先秦野史里的人物。”
而接下来，姜承便把当初在虞家家谱里见过的名字一个一个地背了出来。虞了凡的眼神里只有惊骇和恐惧：“停……停……我就知道你没这么简单！我就知道你绝非常人！所以你要找的人是我家的先人？”
姜承轻轻摇了摇头说：“但也与你家先人颇有渊源。”姜承转过身再次看着虞了凡说道：“你只要走出工作室，装作今天从没见过我就行了。”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虞了凡看姜承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同自己讲明，他也明白姜承现在要做的事自己根本就拦不住。他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我欠你的，还是我们虞家欠你的。我出去帮你守着不让人进来。”他开门正打算出去似又想到了什么，问道：“这面青铜镜背后文字的意义还有争议，你一定知道，对吗？”
姜承缓缓开口道：“大天苍苍，大地茫茫，生死有途，何可思量。”虞了凡一副了然的表情打开了门，却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姜承一眼说：“你……你会有危险吗？”
姜承轻笑了一下只回了句“再见！”，虞了凡苦笑了一下走出了工作室，重重地关上了门。
姜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正视着玄阴镜做好了心理建设划破了手指，在镜面上写下了姜熠二字，他恳切地对着玄阴镜说道：“既然你神力尚在，能否让我再见一次兄长？这一世我没有任何与兄长有缘的东西，但是我、我就是与兄长有缘之人，只要能再见兄长，我愿意献上我自己。”
然而没有了脉轮的玄阴镜毫无变化，血字也开始向下流淌，这让姜承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滴血。他一面努力地压抑着情绪，一面在心里不停地重复着刚才的话。可是镜面上那两个快没了形的字让姜承失望透顶，“再见果然是奢望吗？”姜承无力地低下了头。
然而那血字竟不知何时已消失得干干净净，这让再次抬起头的姜承怔住了，他无比惊讶地用双手再一次抚上那镜面，就在接触的那一瞬间，一种强大的力量从镜面迸发出来，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个低沉的男声：“如你所愿，你我一体，再无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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