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君子的心
有关龍残，龍少野早就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同传闻中那般毫无二致。
先前那个姑娘的尸体，此刻正安静躺在他脚边，看了眼扎进对方背上的飞刀，突然冷笑一声：“像她这种存在，难道会被小小的飞刀杀死?”
“但她的确已死了。”
“这究竟是把什么刀?”
墨羽笑了笑，他喜欢用笑来回答他不愿说的话。
他依靠掌中吸力将刀拔了出来，刀锋薄面锋利，闪动着火红的光，甚至还能感受到那股灼热气息。
他看着这柄刀时，眼睛里也发出了光。
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无论如何，少野总不能否认这是一柄刀吧。”
龍少野沉默了许久，一脚踩在那具女性尸体上，缓缓道：“想不到，堂堂赤炎族长耍的一手好飞刀。”
墨羽又笑了笑，不管对方是讥讽亦或赞赏，都当他是对自己的夸赞。
“但吾并未见过汝之刀，亦不曾听闻何时有了这爱好。”
墨羽淡淡道：“刀本就不是给谁看的，况乎，小小的飞刀用在暗处效果最为显著。”
龍少野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同样，墨羽也必须承认，他之所以练飞刀根本就是用来对付龍少野的。
在场诸位，心细如发，聪明绝顶，当墨羽说完这些，同时也就都明白了，为何他会抢先出手，并且还用飞刀杀敌，因为他就是想让龍少野知道，自己已经不会去对付他了。
龍残自顾饮了几樽酒水，完全像个局外人，侧耳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直到墨羽将刚才的话说完，便及时说道：“也许只有看不见的刀，才是最可怕的刀!”
言外之意就是说，现在墨羽将刀亮了出来，他们两个也都清楚看见了，以后这把刀将再也杀不了他们。
龍少野略带不屑：“哪有什么看不见的刀，更无想杀却杀不了的存在。”
“或许这刀谁都看得见，但未必防得住。”“故此，看不见的刀并不可怕，摆在明面上且不动的刀方是最可怕的。”
龍残心领神会，浅笑盈盈道：“此言有理，明面上不动的刀，哪天突然动了，可真谓是防不胜防。”
墨羽凝视着手中的刀，突然，这柄刀已在他的手上消失不见，奇怪之处在于，龍少野他们却能实实在在看到，并感觉到那柄刀就在墨羽的手上。
“话说，现江湖上就有一柄无形的刀，每日悬挂在龙族子弟的头上，相信也同样悬挂在两位的头上。”
“难怪残云双绝会于同日降临南炎城。”
“区区龍羽相信请不动龍残少门主的大驾，所料不差，应是为剑道比武而来。”
“剑道?是了，想当初还是本尊交予汝之剑法。”
落寞的神情，痛苦的双眼，他真的好恨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造成今日无法挽回的苦果。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龍残没有兴趣，亦不想去知道。
“剑道比武，每隔千年便会在南炎城举办，听闻少野同族长皆是用剑的好手，希望有机会能在擂台有幸遇见。”
“这么说，少门主也要参加?”“此乃下山之任务，残，焉有不战之理。”
龍少野突然沉下了脸，冷冷一笑：“天地赋予生命，唯战纵横一生!”
随后眉头一皱，抬脚便将那具女尸踩得灰飞烟灭，清风一吹，尽数朝四面八方散去。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发脾气，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心中想到了些事情，一些令他十分生气，却又于眨眼便忘记的事情，那一刻，他好像不是自己，却又是自己。
总之，他想发泄，他感觉自己就像笼中的猛兽，体内的兽性已被全面激发，他要破开牢笼去向广阔的天地，这种感觉日渐强盛，生怕有一日，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但下一秒，他便没有了这种担忧，因为他所珍惜的已经不在了，至于另一些存在的，凭借他们的实力，想必定能确保不受自己所伤。
摇头讪笑道：“将才之事，让两位见笑了。”
回过神来，龍残率先开口：“世上能随性而为者已不多见，君乃残生平所见第二位，羡慕尚来不及，又怎会去言语取笑呢?”
他见过的第一位能随性而为者，正是其逝去多年的父亲——龍爵!
闻言，亲手杀死龍爵者，正是其亲父，龍残之亲爷爷——龍天云!
龍残能在亲见那残忍之手段后，还能成为气度非凡，胸怀天下的君子，单凭这一点就令龍少野望尘莫及。
想到这，有件事他便不得不问：“敢问少门主，生死间上天道所留之言语，是否同君子有关?”
谁也想不到，龍少野竟会提及生死间的事，但龍残依旧照实说道：“残，致力于成为随性者，故早在得到那日，便将之沉入到了渊海之中。”
“便是羽龙领地那渊海?”墨羽有些不可思议的询问。
“宇宙间难道还有第二渊海不成?”
“天地何其辽阔，少门主怎知未有第二渊海。”
“少野兄教训的是，残，自认才疏学浅，看来日后有机会，必要去好好遨游一番，以增见闻。”
顿时御灵青樽光芒大盛，一道他极不愿听到的男子之声，避过龍残墨羽，悄无声息传入自己耳内。
“听闻有异界女子出现于南炎客栈，汝务必把握机会，尽快将其尸身带至玉纺阁分部。”
相信定是玉纺阁弟子暗中观察得知，但他们却未有得见，自己已将尸体踩毁，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玉纺阁主，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坐着。
御灵青樽代表什么，龙界没有谁会不清楚，但却很少有谁见过御灵青樽，不巧的是，龍少野面前的两位，包括地上睡着的那位都见过。
“若阁内发生何事，少野兄自可先行一步，城主府那正好吾要去同龍冰师妹会合，放心，残行事自有分寸，何话该说何话不该说都是分得清的。”
“既如此，那便麻烦龍残兄。”
见他以兄弟称唤，心中大喜：“客气。”
然刚刚起身，就被墨羽叫住：“且慢!”
对方同样起身，他的身高是要比龍少野高一个头的，所以在对视的时候让后者极其的不悦。
“何事！”
“吾不得进入城主府，雪影如今醉成这般，若让龍残抱着或背着都不合适，故尔打算如何安排她?”
“既然龍残不合适，族长又这般爱护兽族子弟，吾便代林乘风，将她托付予尔照顾。”
墨羽定然不同意他的安排，转头看向龍残意欲向他求助，岂料他竟自顾喝着酒，一副完全跟自己无关的表情。
“她父亲终归因汝而亡，难道就当真不怕!”
龍少野最恨的就是有人威胁自己，墨羽显然犯了大忌，一掌拍在桌上，顿时四分五裂。
再看龍残，左手拿着酒坛，右手端着酒樽，在桌子四分五裂时转了个身，成功护住手中的酒，然后继续看起了戏。
“汝自可全数告知，但日后她若来寻仇，休怪吾不讲情分，将其击毙于掌下!”
施展瞬间移动，顷刻便消失无踪，徒留那清晰的话语回荡在这个二楼。
城主府内。
很静，静到甚至连花瓣飘落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西面厢房，那是龍残居住的房间，其对面正好就是龍冰居住的房间。
但此时现在那个房间的灯已经灭了，夜深了，灯灭了就说明她要休息了，可是龍残却看见她走了出来，并且直奔南面厢房而去，那是龍少野居住的地方。
龍残是个君子，他心中有无尽的疑问，可是他不能跟踪而去，更不能去打听，息了灯，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院子里，石桌上，有一男一女正在饮酒。
红装美女在月光的照耀下，整个场景美的犹似一幅画。
龍少野凝注着她，似也痴了。
“伤养好了，何故不来残云门?”
“去残云门给龍天云对付皇龙族的机会?”
“他们都已经将汝抛弃，何故还要护着他们?”
“皇龙族的生死吾一点都不在乎，但若龍天云将吾利用完，怕是这天妖龙界内再没有龍少野的存在。”
“吾会护尔周全。”
“未必吧?名义上汝乃龍天云义女，实际不过一颗有用的棋子，大家恐怕谁都保不了谁，否则，他怎会不允许龍残与尔相恋?”
龍冰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她从未因自己身为龍天云义女自豪过，反倒是因这个身份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天才，背后付出了多少汗水谁去关心过，你的身份，你的光环，让他们认为你到达如今的成就是理所当然的，可世间真的有那么多理所当然吗?
多年来，自己反复于心中强调，自己不过就是个棋子，要是想活着就必须将自己当做最普通的那个对待，没曾想，龍少野竟然将这些话摆到明面上说了出来。
她的委屈，她的泪水，她那冷若冰霜的伪装，一下全在龍少野面前呈现暴露出来。
这是龍冰第一次真情流露，且当着他的面。
他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心里有什么痛苦，他忽然发觉，纵然与龍冰朝夕相处，彼此的距离却依旧那么遥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站了起来，慢慢地伸出手，温柔地轻抚着龍冰的柔发。
他的手刚伸出去，又缩回，静静地木立半晌，柔声道：“累了就需要休息，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吧，或许明天……明天肯定是个晴朗的日子。”
龍冰或许真的累了，伏在桌上，似已睡着。
但她哪里能睡得着?
她听到龍少野轻轻地离开，她也感觉得到他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
但她心里却希望龍少野能够对她粗暴一次，哪怕一次就好，将她拉起来抱入怀中。
夜凉如水。
石阶也凉的很。
龍残坐在石阶上，只觉一阵凉意传上来，凉入他的身体，凉入他的背脊，凉入他的心。
他心里却似有股火焰在燃烧。
为什么她要遇到龍少野?
为什么自己无法反抗爷爷?
为什么她竟能同龍少野相处到这种地步?
自那日从含光城回来后，可以明确发觉到她的变化，那段时间他们究竟坐了什么?为什么要待那么久才回来。
这些问题，宛如一条毒蛇，在日夜啃食着他的心。
他若将这些话问出来，问个清楚，反倒还好些。
但他是个君子，一个有礼的君子，他本不想当君子，是他们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原以为有了这个称呼，自己能够永远的，光明正大的同龍冰在一起，哪曾想，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无论他愿不愿意，事实就是事实，故此，作为君子的他，别人不说的话自己绝不追问。
他尽力的使自己心里坦然，相信龍冰绝不会做逾越规矩之事。
可他不能，他的心永远无法像他表面看来那么平静。
每当看见龍冰提及龍少野这个名字的表情，看到她的莫名一笑，时而伤感，时而痛苦，他忽然觉得，自己同她的距离其实早就隔得非常远了，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秋以深了，叶落凋零，这注定是一个悲伤的季节。
他忽然发现龍烈、龍风他们刚从东面厢房中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好不畅快。
他们见到龍残一人独自坐在石阶上，似乎也有些意外，两人迟疑着对望了一眼，终于走了过去。
龍烈走在最前面，因为他同龍残也算半个知己：“少门主还没有睡?”
他们以前也是这般客气，那时的他并未觉得什么，如今听来却倍感疏远。
淡淡的笑了笑：“两位不也没睡。”
“在下同龍风尚有些事情要处理，近几日怕是很难入睡，倒是少门主又是何故难以入眠?”
龍冰同龍少野走得密切，城主府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龍烈摆明了就是在明知故问，但他绝非是在刺激对方，有些事说出来不管能否解决，总比憋在心中憋出病来的强。
“区区杂事没什么好说的，两位有事要忙，龍残便不继续打扰二位。”
龍风目光闪动，随后叹息着摇了摇头，拉着龍烈就快步离去了。
(https://www.23xsww.net/book/39952/39952606/42334790.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