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你”纪呈渊回神，只觉心中堵塞的难受，急需一个发泄口。
纪晨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没事的哥，这件事本就容易让人误会，澄清了你不怪我了就行。”
纪呈渊只觉一股怒火升腾而起，分不清是因为什么。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纪呈渊冷笑一声，“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纪家任性骄傲的二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委曲求全了？”
“对啊，我为什么变得这么委曲求全了呢？大哥你不知道么？”纪晨星打断他，轻声说。
纪呈渊呼吸一窒。
“没什么别的事，你去忙吧。”纪晨星懒得再废话，很疲惫地闭上眼睛。
无论是争论还是示弱都是浪费时间，纪晨星早已知晓。
在偏见的折射下，他的所言所行都会被扭曲成狰狞可怖的模样。
纪呈渊话沉默了半晌，僵硬地丢下一句，“我回公司了。你再休息会儿，我让小李接你回家。”便转身离去。
纪晨星瞅着他有种落荒而逃意味的高大背影，乐不可支地闷笑出声，笑得浑身颤抖。
笑了半天，他的笑意倏的消失，冷白的面容无喜无悲，像一尊雕像。
我好像不太对劲。
纪晨星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思忖。
混乱且大喜大悲波动剧烈的情绪。莫非有了精神疾病？
以前也是这样的么？貌似像，但没那么夸张？不记得了。
纪晨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扫了眼未读消息，盛晔表示和艾畅楚风约好了继续讨论所以先行离开，并表示草案已经有了最迟今晚就会定下详细方案。纪晨星回了个ok的表情，躺回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起呆。
研究天花板的花纹研究了两小时后，电话铃响了，纪晨星一个激灵坐起来，来电显示是他们家司机小李。
“非常抱歉，小少爷，二少爷去商场给你们挑礼物，用的时间久了一点，我现在才到医院。”
纪晨星：“哦。”
愤怒的情绪又来了。纪晨星想。
隔着电话，情绪不是很激烈，纪晨星还有闲情逸致“观察”自己的愤怒，突然被戳中笑点，心中似喜似怒。
纪晨星：“我二哥在车上吗？”
小李：“在的。”
纪晨星走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
冬日的阳光不炽烈，但仍旧明亮，丁达尔效应下空中悬浮着细细的微尘。
自重生以来，强烈的情绪波动貌似基本都和那一波人有关。
“知道了。”纪晨星顿了一下，咽下即将说出口的拒绝，转而道，“我马上下来。”
他不打算逃避，准备以毒攻毒，用脱敏疗法解决这奇怪的情绪。
纪晨星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目不斜视地穿过走廊来到电梯旁，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跃。
“你好，请问你是纪晨星吗？”一个怯怯的声音从边上响起。
纪晨星循声望去，来人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陌生男孩，穿着条纹病号服，看起来很消瘦，苍白的脸上有一抹红晕。
纪晨星没肯定也没否定：“有事吗？”
“星星我我我是你的粉丝……”男孩结巴了一下，声音很小，脸更红了。
纪晨星早过了会为粉丝而兴奋的年纪，更何况前两世他的粉丝后来也背弃了他，他对粉丝这一团体说不上多讨厌，但也实在没什么好感。
不过眼前毕竟只是个小男孩。
纪晨星温和地笑了一下：“谢谢喜欢。”
男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可……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纪晨星：“签哪？”
小男孩这回不结巴了：“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着急急离开，拐入不远处一个病房里，过了几十秒拿着一个小机器人回来，眼巴巴地盯着他，像一只可怜可爱的小狗。
小机器人胸前是手绘屏幕，头上是两条天线，不少机械零件裸露在外。除了体型比较小以外绝对称不上可爱，反而很简陋，但显然构造比普通的儿童机器人复杂多了。
纪晨星原本只想敷衍地签个字，此时倒是起了点兴趣：“你自己做的？”
小男孩点头，继续用幼犬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
“不错。”他夸奖。
男孩脸更红了，眼睛亮亮的，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在地扭在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
“陈谷雨。耳东陈，二十四节气的谷雨。”
纪晨星没多想，接过触控笔和机器人，在屏幕上写下“陈谷雨，祝早日康复”，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纪晨星走进去，“再见。”
“星星再见！”男孩用力挥了挥手。
上了车，纪晨星冲纪明昀点了下头，戴上蓝牙耳机闭上眼靠在座椅靠背上。
耳机里面没有音乐，纪晨星只是单纯不想和纪明昀交流——打开车门他才发现，他低估了负面情绪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此刻的负面情绪倒不算很强烈，只是有种让他必须做点什么的冲动——譬如把纪明昀赶下车或直接辞退小李的冲动——纪晨星只好选择眼不见为净。
仅仅因为小李去接纪明昀让我干等两小时？我是这么狭隘的人吗？纪晨星困惑地皱了皱眉。
脱敏疗法是需要逐步脱敏的，但他看到纪明昀时除了条件反射的厌恶反胃以外还有油然而生的怒火，此时的负面情绪显然不容易克制。
奇怪，今天早上看到纪明昀时，除了厌恶以外没有什么怒火。明明早上也有王姨的见风使舵不做早餐事件。
难道纪明昀就是个情绪污染源，越靠近他越会被污染？
蓝牙耳机响起新消息提示音，打开一看。
【纪明昀：弟弟，听说你最喜欢的赛车前几天撞坏了，我给你买了一辆新的，算作见面礼，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纪明昀：[图片]】
纪晨星：……
【纪晨星：谢谢二哥，二哥破费了，我很喜欢。】
【纪明昀：[笑脸]】
纪晨星烦躁地握了握拳，调大耳机音量，随便搜了一个重金属歌单开始播放。狂吼咆哮或高亢激昂的嗓音、密集快速的鼓点和失真的电音充斥着听觉空间。
纪晨星双手交叠于胸前，安详地聆听嘈杂的金属乐，狂躁音乐的对比下，情绪也难得静谧起来，那股无名之火渐渐消弭。
催命一样的消息提示音再度响起，点开一看仍然是纪明昀，刚刚消下去的无名火又起来了。
纪晨星：……
真是阴魂不散。
【纪明昀：弟弟，我有几个机械制造的问题，可以请教你吗？毕竟你可是榜一大佬[笑脸]】
【纪晨星：我浪得虚名。】
纪晨星发完就将纪明昀的消息设置为免打扰，关闭手机继续听音乐，终于清净了。
车子很快到达纪家大宅。
纪晨星下了车径直回房，打开微信看到20分钟前纪明昀的消息。
【纪明昀：我相信你。】
【纪晨星：不好意思才看到。微信出bug了没通知消息。】仍然没有对他那句话做出回应。
纪晨星没等纪明昀继续回复，就将手机调成静音，放下手机回到工作台。
零部件之前都完成了，纪晨星点击创建块把零部件全部拖拽到里面进行组装。
严丝合缝，模拟运行也没有任何问题。
手机呼吸灯闪烁了又灭往复好几次，纪晨星直接无视，等到一个半小时后完成全部测试，才大发慈悲地打开手机。
原来是来自盛晔的消息轰炸。
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
【盛晔：看到速回】
纪晨星往上翻，这位大少爷从一小时前开始给他发消息，见他没回还连着拨了好几个电话。
最上面的消息是告知他们三人的详细方案和一些关键处的图纸已准备完毕。
纪晨星点开方案的大图仔细看了一遍，记下几个问题点，发起了视频通话。
“纪大忙人可真是日理万机。”电话一接通盛晔就开始阴阳怪气。
纪晨星懒得回应这种幼稚发言，直奔主题，“有几个问题……”
纪晨星把手机屏幕对准电脑，快速输入几行代码，调出模型数据，一边用数位板在方案上圈画一边演示。
等讨论完毕，盛晔问：“怎么不在你的机械室？”
纪晨星：“送人了。”
盛晔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愕然道：“你怎么被你那新二哥打压成这样了？”
纪晨星不愿多说：“我有分寸，问题不大。”
“需要帮忙就找我。”盛晔顿了一下，声音清晰而笃定，“无论如何，你是我的好兄弟。”
纪晨星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只回了一句，“我会的。”便结束了通话。
虽然纪家对外说的是双生子，但他的身世可是直接在生日宴上曝光，纪明昀过去十几年的人生轨迹也无法抹除，双生子的说法也就骗骗圈外人而已。真相是消息灵通的聪明人和知晓内情的圈内人心照不宣共同维护的公开秘密。
——皇帝的新衣罢了，懂得都懂。
盛晔此言显然在表示对他的支持，可能此刻是真心的，但纪晨星不认为这支持的保质期有多久。
毕竟有前车之鉴。
纪晨星回想起前两世盛晔毫不留情的行为和漠然的态度，低声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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