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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竹马


  来人正是白未晞,毫无阻拦地进了山门,还热切叫了她一声“凌妹妹”。

  青凌本杵着无奈,也一步上前,道“白哥哥。”

  “才一日未见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妹妹身上可无大碍?那些魔族真是穷追不舍!”

  白未晞一开口,青凌了然。这“白哥哥”也不是白叫的,南栖不在,来看望看望也是应尽的情分。但也不仅是情分,如此已经甚好。

  “没,我好好的,白哥哥看我现在站在这,像是有事吗?”

  白未晞还是拉过她,举着扇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圈,青凌又不禁好笑,但也依着他了。终于目光落到青凌左手袖边。

  青凌知他所想,把袖子翻开,小云雀已经飞了出来,也绕了白未晞几圈像是在打量他叽叽喳喳的,可又做什么别的,新鲜劲一过又回到青凌袖中。

  “这是小云雀,昨日为护我也受了波及,现在白哥哥信我没事了吧?”

  “凌儿这是要下山?”闻言,一旁的弟子朝白未晞递眼神,他只瞟了一眼,那人立即消停了,其余人齐齐别过眼去望别处。

  青凌颇为无奈:“是,不过似乎因为这档子事,师兄姐们都特意制约了我的出行。”

  “那也确实改提防魔族之流,如下山不便,你想去哪里我一路相陪可好?”

  青凌忙摆摆手道:“不了,白哥哥今日特意来看我,又怎么有又被我拉去做苦力的道理?怕是日后再遇见我,你都要退避三舍了,还是去青萝院坐坐吧。”

  白未晞笑,“好,不过是在哪里碰到你,都是平添有趣的。”

  “有没有趣我不知道,只怕你这么夸下去,我自己都拎不清了,只是没趣也请白兄担待了。”

  “如果你真的生气了,我也从没哄过女子。”

  青凌不说话只是突然把脸转了过来,皱了眉头,眼神自认为的怒气冲冲。

  “那你看我现在像生气吗?”

  目光撞入她眼瞳,是宴会上一般无二的娇态,却多了亲昵与逗弄,片刻失神,笑意更盛。

  “那一众仙子的温言软语与之相比都要黯然失色了。”

  青凌本想淡化下话题,却把自己弄了个大红脸,咳了几声,“若不是知道你在打趣,那可比小——”

  小云雀呼的飞了出来抗议,两人失笑。

  两人走远,山门口一干弟子才唠起话来,没过多久,两列少年少女在长老引路下入山门,又是一阵热闹,久久才随着脚步声散远。

  “滴,任务下载中。”

  幕秋棠好一阵无语,捶打不得只抓到一片虚空。

  “没有我选择的余地了是吗?我就想回去!”

  “系统暂时休眠,后台更新中。”

  幕秋棠整个人几乎炸毛:“有话好说,能不能动不动就更新系统?”

  系统陷入沉默中不再理他。幕秋棠两手抓头束好的冠发也是乱糟糟,索性问抓了把头发束成个马尾,这长头发他还真没习惯。

  出了房门又不知不觉逛到门派中的潜龙场,台上比武正酣。幕秋棠想不如找个位子坐下来看看,没准有了兴趣还能上去比几场,好熟悉这身修为。

  “滴,欢迎用户的再次使用,系统竭诚为您服务。请宿主完成任务:建立幕秋棠的人际关系以防脱节太大,引起漏洞以致世界崩塌。”

  “难道我这个异世界的人被卷进来不是个天大的漏洞?”

  “宿主是天定之人,需要完成任务方可返回原世界。”

  “得得得,别给我整那套有的没的,任务完成度怎么评定?”

  “请宿主自行摸索。”

  幕秋棠一阵无语,内心憋屈的很,立即就是场下拿了个牌号,准备上场。

  你什么不在山下发布呢,那一大堂的人谁不跟他说笑过,偏偏在山门发布,能好好说话的都没几个,一个个把鼻子翘的欲与天公试比高!也就这潜龙场内的算不打不相识了。

  恰好遇到前两天的熟人,打了个两场,他筋骨得到舒展,打得热血沸腾,算是在这比斗里头一次感受到了玄幻世界的好,又恰好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度已是十分之一。怨怼也消了不少。同时感谢原主练就的这身修为,下决心以后也要勤加修炼,毕竟也是安身立命之道。

  他再比一场就去四周转转,兴许还能遇到女主混个眼熟也好。等他再次登台,对面而立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眉目俊朗的男子,只是身着月白校服,气场沉静自若也非同一般。幕秋棠正欲行一揖作礼,那人面容开始泛出笑意道:

  “小幕。”

  那人居然认识他?恰好系统发声:“任务完成度31%。”

  “求助,这个人是谁啊?我要兑换积分!”

  来不及消化记忆,系统只好提示:“司琅行,原主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

  “琅兄,没想到今日在此相遇。本来还想找人打听的功夫也省了。”

  “当年临走你说过不久便会来,三年刚好。”

  “既然我来了,琅兄看我有没有长进啊?”

  司琅行还礼,“好。”

  两人攻势应声而起,幕秋棠只稍微一晃神,便已被逼至擂台边堪堪站定。虽然知道他从小都打不过司琅行,可没想到只一招便如此难应付。

  也确实难应付,司琅行已登仙人境,刚才他肯定压制了境界才会上台比武,但千锤百炼的身法还是是比拟不了境下的人。

  “好灵息!”

  司琅行报之一笑,步伐也不停顿。长剑之刺幕秋棠身前,他假意不躲,格挡几下逼出剑气,司琅行却不吃招,似乎早就料到,只往幕秋棠那里挥剑一道已拦住去路,紫光噼里啪啦闪现。半路打算收回去的剑气也不得不相对,只一刻冲开那道灵力屏障,风波荡开。司琅行不躲,两袖盈风,祭出剑气,顿感头皮发麻的锋意直刺视听。

  幕秋棠双臂一展,使出最后一击,抵挡不住,稳住身形维持了个还算潇洒的姿势半跪落地。

  锣鼓响三声,司琅行胜,飞身跃下擂台去扶幕秋棠,他也顺势而起,拍拍身上的尘土。刚想说话,喉咙却涌上一股甜意。

  “小幕?”司琅行见他欲言又止,忙问他,可幕秋棠又是连连摆手,司琅行越凑近,幕秋棠生怕张口就是一嘴血喷了人家那雪白校服,后退几步才弯腰猛咳,还抹了把泪花,才道:“我很好,没事。”

  但是这行径落在某人眼里可不是大大的有事外加生疏吗。

  “都是我太不小心了……你还好吗小幕?”

  “没事没事,”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琅兄又自责个什么,比斗本就无法避免伤到哪里,几场下来没个伤处才是奇怪。”

  “走,我带你去悬济楼看看。”

  幕秋棠捂住胸口,诶呦呦几下:“好像不行,疼法不同寻常,不过要喝酒才好得了吧?”

  此话一出,司琅行可算是放心了。平时小病小痛他都要吱声个半天,还想要酒喝应该是没事。

  “诶,不过快要宵禁了吧……”

  司琅行从腰间取下一枚青绿玉牌,拿给他看,赫然是亲传弟子令牌。

  “小幕,走吧。”

  幕秋棠瓮声瓮气:“嗯……”

  我没酸,柠檬真甜哈哈哈!

  “师尊,方才青师叔在山门欲出已多次被阻拦下来,恰好白家主来看望青凌师叔又临时改了主意。”

  “知道了,”傅星周从中抽出乱糟糟的心绪,把一本书交给那名弟子,那人暗暗心惊,这本书不正是平日在下流通甚广的门内八卦话本子吗,怎么会在师尊手上?

  “你叫上师弟师妹们,明日之前尽数收缴,于门派旧址焚烧。但切记不可惊动青凌长老。”

  “是。”

  慢慢踱步,迎上余晖,夕色勾勒远山轮廓,阁楼别院掩映在青林翠竹中,不见嚣响。傅星周目光微沉,提着一豆孤灯入了藏书阁。

  几百年前坐惯了的位子今夜无所适从。烛火摇晃,荡开橘黄火光。只是灯下再无朱颜映照。

  两人换了便装已来到小镇某条大街,晚风微凉。三五成群的行人来来往往,两旁灯火已盖过天际霞光,正是杯酒换盏,丝竹管弦满堂时。

  虽从踏入这天街就有了奇怪的感觉,但跟着胸有成竹的司琅行走着,也没多说什么。一闪而过的想法也被抹杀,司琅行在原主记忆里虽然是幼时形影不离的玩伴,但这人板正得只差古板了又怎么会……初来乍到,乖乖跟着较好。

  但着实热闹,当街铺子门面不必说,摊点商贩是遍地开花。幕秋棠那是一个新鲜,左顾右盼,司琅行见他有兴致,也依他逛了几个摊点。不经意路过一个首饰摊子,老板娘叫道:“两位客官不要走啊,给姑娘挑选钗环,还是看头冠布带?都是有的!不如随便看看?”

  那老板娘一腔南方的口音煞是好听,语气又迎合,幕秋棠脚步一顿,就像定在了摊前。司琅行正苦于找个方向走,小幕不熟这里,自己总不可能也说自己不识路吧,去问别人,怎么都扫兴致。刚才逛摊子早就心不在焉了,能停下也是极愿意的。

  幕秋棠随手拿了个白玉簪问什么产地原料,老板娘也答的头头是道。司琅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幕秋棠扒出来的马尾,默默挑拣起来。

  幕秋棠似乎聊的只差遁入商道了,这时一只修长匀称的手伸了过来,拿了一把乌木梳,并着托在手心的一套发冠,顺便指了指幕秋棠拿的拿支簪子。

  “这些一并包了。”

  老板娘急忙说好,实在受不了幕秋棠的话唠攻势。幕秋棠侧身过去:“琅兄,还是我自己付吧。”

  “你带荷包了吗?”

  “有啊!”幕秋棠想到原主出门好像真的不爱带钱在身上,可他现在看得紧啊。

  各自掏了腰包,司琅行把那两样东西递给幕秋棠。

  “你的头发还是挺乱的。”

  “啊,有吗?”

  但幕秋棠只一转头,对面抛来一个热切的目光,一对上眼,是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倚门回首,挥着香帕在朝他抛媚眼呢,不,不止一个,还捎带对着司琅行的。

  别看幕秋棠天生一副风流相,可他眼光还是蛮高的,这些只能令他:

  “呕……”幕秋棠顿时别过身去。

  “……”

  “琅兄,就是在这喝酒吗?”

  “小幕,其实我不识路……”

  “没事琅兄,我已经加冠了,我懂。”

  幕秋棠嘴角含笑似信非信的神情让司琅行有些慌乱,。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司琅行有气无力,话说不出口。

  幕秋棠则在心里狂笑,哈哈哈,原来这里的人在这个年纪还能那么纯情啊!

  “好好好,我们去那条街,”司琅行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琅兄你真没什么喜欢的姑娘,芙蕖,秋菊,牡丹啊——”

  “小幕……”语气无奈,颇有求饶的意味。司琅行只觉得幕秋棠嘴一张一合间都有几分牵动他心神,不得安宁。

  “我们去那条街吧。”

  “好。”

  幕秋棠看中一栋装潢颇为文雅的酒肆,正欲前去,司琅行一步拦住他,“小幕,你这样进不去的。”

  “为什么?”

  “你看看门口。”

  多数满面油光,便便大腹的大汉被拒之门外,还在破口大骂个不休。

  幕秋棠“???”

  司琅行指了指门口一处不明显的地方念道“仪表不整者不得入内。据说酒肆主人是个挺有趣的人。”

  幕秋棠扒了扒头发,“难道就因为这个进不去?”

  司琅行又摸出刚才买的发冠,幕秋棠眼睛发亮。幕秋棠不过意,送了那支白玉簪,好在司琅行没推却。

  愉快喝了点小酒,实在不想在奔波,两人找了个客栈歇下。

  可客房只有一间了,两人也没介意什么。幕秋棠有些尴尬,他睡相真的不好,只差想打个地铺睡地上了。他琅兄一直不肯,不然他就睡地下,幕秋棠只好打消顾虑。

  可这是幕秋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夜不归宿,第二天只头昏昏脑涨涨,他不像是酒品那么差啊。

  司琅行起得很早,他醒时不见人影。

  早上起来被子也不像他一个人时被丢到地上和半夜冷醒来过,也就是说他昨晚睡相还不错嘛!

  司琅行坐在大堂,人闷闷的,不太说话,按着眉头。幕秋棠只当他有些宿醉,给他叫了碗醒酒汤。

  两人这才说上了句话。

  “多谢。”幕秋棠又招来小二想上一些早点,刚拿来菜单,幕秋棠又犯难了,不光是在现代被菜名迷惑的恐惧还有这几天的经历。

  “我看看。”

  很快,厨房端来几道色香味俱全的早点和一锅粥。

  幕秋棠快要泪流满面了,这几天天天吃些奇怪的灵膳,对灵力吸收有是有帮助,可什么灵草灵兽的味道只有那么坏了。吃其他的还会被人指责贪图口腹之欲,变相违背修道本意了。可不就是吃口饭也那么难。

  淡粥咸菜,以及几只豆沙甜度适中的面人,足以收买幕秋棠饱禁折磨的胃。

  司琅行喝完醒酒汤,只动了几口粥,就放下碗筷。幕秋棠喝得正香,但见他放下也停住勺子。

  “琅兄为何不用了?”

  司琅行显然压低了声音:“刚才门中传来消息,北阴出问题了。”

  “北阴……不周山?”幕秋棠压低了声音,这北阴算是个隐晦的词。可不周山才是他熟悉的字眼或者说是世人已快遗忘的过去。

  “对不住了小幕,不能好好陪你这几天去走一遍山门上下,那边正需要人。”

  “琅兄且宽心去吧,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这次去要多久啊,你回来我请你喝酒啊。”

  “尚未知晓前方情况,也许要很久。”

  上次一别是三年前,若不是昨日恰好遇见,也不会有片刻重逢。他说三年不算久,那么很久又会是多久?其实不觉间幕秋棠已经把他当做知心好友了。

  幕秋棠知道只怕相逢是五年后。五年足够发生很多事,彼时谁家儿郎正风华正茂?他这位琅兄后日是闲游人间的游侠,而他在书中甚至没有露面。

  离合难测。

  分别很简单,没有夕送故人再约相遇,只有久别归不期的惆怅。

  幕秋棠知道,五年后不周山由梵灵山老祖莫缘以身消神灭之代价布下的阵法终是后人修补无功,阵破。仙门百家倾巢而出,只为争夺人世间唯余一缕神力的灵脉。两万年前世人为之争得天地蔽日,尸横遍野就是为此,贪欲又如何能填补得了,灵脉恢复缓慢,就在此祭予血脉之气。

  血脉之气何来?

  活人。

  修士惜命,就用以黎民百姓。泱泱天下,凡人命如蝼蚁,尔时只求苟且一命尚在。人间战乱,仙门百家也人心向背,偏偏魔族死灰复燃,大肆攻入。莫缘后人也在此时像两万年前的老祖一般力挽狂澜。

  幕秋棠唏嘘不已,仍觉自为看客,却不知心已入局。在世不过因果难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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