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程家提亲 苦菜进门
九月二十六，大吉。
这日一大早，温觅与二位夫人在老夫人房中用过了早膳，就听得门房来报，说是有一位程老爷带着几人递了拜帖。
温觅心下一动，悄悄看了山茶一眼，见山茶鸵鸟一样低着头，忍不住偷笑。
“觅儿，怎么回事？”温老夫人疑惑。
“女大不中留啊，也终于是轮到咱们山茶了。”温觅掩嘴。
众人见状，都来打趣山茶。
“那咱就出去吧，省得叫人家等着。”沈知姝连忙起身。
倒是晏生晴不急不缓：“等着呗，也好显得咱们没那么上赶着。”
“呦，等不得，”温老夫人撑着柏妈妈的手起身，“快把这些家伙们打发出门子，留来留去留成愁呦……”
几人笑笑闹闹地出了门，前往正堂，却见一白须老先生与一鬓发戴着红花的妇人站在堂中。
见温府众人来，戴花妇人笑盈盈开口：“小妇人早起就听得喜鹊闹枝头，心下就知晓是有什么喜事，这不，饭还没吃完就被程族长拉着过来贵府，生怕给耽误了，只见府上张灯结彩，富丽堂皇，各位贵人风度不凡，果然是名门望族，尤其咱们老夫人，慈眉善目，仿佛是活菩萨一般……”
想必这位就是媒婆了，温觅忍着笑，看着这穿红着绿的妇人，小满和叶勤没有父母，提亲也只是由温府出面，草草了事，到了程掌柜这里，却是一本正经起来。
只听那戴花妇人又道：“听闻府上山茶姑娘贤良淑德，貌若天仙，知书达理，颇得大小姐器重，可这老程家也是自家人，山茶姑娘也不算外嫁，就是不知大小姐舍得不舍得？”
温觅看了看老夫人，笑着接话：“程族长，这位娘子，请先坐下喝盏茶吧，山茶是我们老夫人的心头宝，这事儿还得是老夫人点头。”
众人落座，自有已准备好的茶水点心奉上。
茶水润了润喉，程家族长起身一揖：“温老夫人，我乃涿州一脉程家族长，后辈程木霖品行端方，为人正直，曾也考取功名，只阴差阳错来了蔺州，三生有幸结识了温府，眼下生意体面，都是托老夫人的福，程家有心求娶府上贵女，程木霖亲自去涿州把老朽喊了过来，还望老夫人看在我程家的诚意上，两家结为姻亲，常来常往。”
如此守规矩，温府众人都极为满意，也就晏生晴心底嗤笑了一声，娶个丫鬟，至于吗？
“好，好，如此，可叫亲家见一面？”温老夫人笑着点头。
媒人忙不迭地出了门，不一会，便领进来在门外马车上等候的四人。
温老夫人更是满意，先叫媒人和男方家里有声望的人进门，女方同意了再带着双亲进来提亲，一点也不逾越。
那四人便是程掌柜与双亲，以及程族长的夫人，几人带来了大雁一双，鲤鱼一对，香烛一对，酒两坛，并几个鼓鼓囊囊的绣囊，这几个绣囊是装有五谷杂粮一袋，桂圆莲子花生等干果一袋，铜钱一袋，鸡鸭鹅蛋一袋，茶一袋，旱烟叶一袋，由温府小厮帮着从马车上一件一件搬下来。
温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起身前去相迎，虽说是求娶个丫鬟，可程家这也是依足了礼数，半点没有糊弄的意思，尤其那几个绣囊，寻常人家纳彩多是寻几个布袋，或者去绣庄买现成的，而程家这几个绣囊瞧着却是自家人动手绣的，有鸳鸯图，白鹤临水，双燕儿，并蒂莲花，竟是每一个都不重样，可见程家心思细腻。
众人见状，也忙着起身见礼，众人彼此介绍，笑意融融。
“山茶，过来见过程夫人。”温老夫人牵起山茶的手，推她上前。
山茶脸都羞红了，也不敢抬头，上前福身。
“山茶，你是……”程夫人仔细打量着山茶。
闻言，山茶抬头，“大娘？”
“可巧，可巧！老婆子我前些日子崴了脚，还是山茶姑娘把我扶起来，搀扶去了医馆，还为我算了药钱。”
“可不就是缘分嘛。”众人都笑着说。
程夫人更是满意，为山茶戴上了一双玉镯，程老爷又拿出一个大红封，闹得山茶脸更红了。
落座之后，程夫人掂量着开口：“老夫人，我儿家中，其实……”
知晓她说的是前太太所出的女儿，温老夫人接话：“是，我们都知晓，是个苦命娃儿，山茶过门以后，必会把那孩子视作己出，可程家也要事事宽容山茶，莫要叫她受了委屈。”
“正是，正是。”程家众人点头应和。
见没什么异议，温老夫人喊柏妈妈去取山茶的卖身契和庚帖，只等销了奴籍，再占卜八字。
交换庚帖之后，由于蔺州纳彩并没有留午饭的习俗，众人寒暄过去便离去了。
“山茶以前一直在老夫人屋里，不如就认了柏妈妈做娘？一直以来柏妈妈都疼爱山茶几个。”沈知姝一路走着，一边问老夫人。
“也是，这几个丫头一个个都出嫁了，真是舍不得，柏莲，山茶，你们的意思呢？”温老夫人问二人。
柏妈妈看着几个丫头长大的，哪有不愿意的？当即定下了日子，准备一并收了山茶与海棠两个女儿，只等下回为海棠找人家了。
“祖母，我身边没人可用了。”温觅假装委屈，扁着嘴。
“你看看，铃兰？茉莉？你看中哪个了？”温老夫人笑呵呵地指点着几个丫鬟，“要不然，木樨？雪荷？”
“可别，可别，这几个也都大了，我可万万不敢跟老夫人抢人，”温觅连忙摆手，斟酌着又说，“不然叫红绡过来吧，反正她才十六，还能跟我几年。”
“也好，回头我把红绡的身契找给你。”沈知姝应了。
说着话，已经到了老夫人院里，老夫人留沈知姝和温觅说话，把晏生晴打发走了。
“老大媳妇，眼见忘哥儿也大了，你看何家姑娘那边？”
“是，母亲，马上十月了，若是从这会儿开始准备，一套礼节走下来，也得明年了，”沈知姝为老夫人锤着腿，“只是大老爷不在，若是明年好时候，大老爷能回来一趟便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温老夫人与沈知姝闲话，温觅在一旁盘算着怎么给大哥准备点聘礼。
只听得铃兰进来说：“老夫人，门外有一女娃儿请见。”
“女娃儿？”温老夫人疑惑，与沈知姝对视一眼，“请进来吧。”
由于忙活了山茶和程家的事，老夫人累极，又因着只有一个女娃儿，就让铃兰把人带进内院。
“小女子苦菜，拜见各位贵人。”女娃一进来，就冲着在场众人磕头。
沈知姝上前扶起她，“你叫……苦菜？”
“是。”苦菜低着头，声音喏喏。
“你从何处来？”温老夫人打量着苦菜。
“小女子从临浔而来，是吕氏书院的人，是来寻大公子的。”苦菜依旧低着头。
温觅暗恼，家中正想为大哥和见缨姐姐议亲，这时候出来一个女娃，必定没什么好事。
“你来寻忘哥儿？所为何事？”温老夫人声音中带了一丝严厉。
苦菜复又福身，“大公子曾施恩于小女子，小女子是来报恩的。”
可别是那种施恩！
温觅面上不显，心里却烦躁，温老夫人和沈知姝的表情也不甚好看。
“你仔细说来！”
“回老夫人话，小女子年十二，与祖母相依为命，在吕氏书院总受欺负，大公子曾呵斥众人，又给了小女子一两银子，如今祖母病逝，记得大公子曾说，有困难可与他说，这才……”苦菜声若蚊蝇，却字字坚定。
温觅抿了口茶掩饰情绪，幸好不是那种施恩，幸好幸好。
“那你如今是想……？”沈知姝问。
“小女子曾是书院的侍墨，如今只为报恩而来，愿卖身于温府，为大公子侍墨，分文不取。”苦菜伏身磕头。
难办了。
“你且在府中歇下，待大公子回府之后，问过他的意见。”沈知姝见老夫人面色不好，便先打发苦菜出去，命铃兰带她梳洗。
“咱们家何时有女子侍奉公子哥儿的！”老夫人一拍椅子扶手，面带怒容。
“祖母，瞧这位苦菜的样子，才是个孩子，也不见的有什么情愫。”温觅上前为老夫人顺气。
温老夫人拍了拍温觅的手，又接过沈知姝递来的茶水，“话虽如此，却也等问问今忘再说吧。”
“是。”沈知姝与温觅二人应了。
当晚温今忘回府，与苦菜见了一面，认同了苦菜说的话，丝毫没有反驳，这可叫老夫人难办了，只得先叫柏妈妈先带一带苦菜，容后再说。
温府门外有人一闪身。
“公子，那苦菜进了温家，没见被赶出来。”
“嗯。”温今惠点头。
……
入夜，红绡梳洗沐浴过后，装扮一番，来了温觅院子请安。
瞧着红绡穿着裙子迈不动腿的模样，温觅忍不住笑出声，“你若不习惯，就别穿这类衣服了，怎么舒适怎么来。”
红绡如蒙大赦，急忙谢恩，“大小姐恩德，冉嬷嬷说奴婢不像个样子，非逼得奴婢什么，什么笑不露齿，什么走路裙裾不可摆动，耳环不可碰到脸……”
这话惹得山茶与海棠也是偷笑，“得了，得了，别把自己搞个四不像。”
红绡摸了摸钗子，抚了抚耳环，“那这些？”
“你不喜欢就摘了，还像以前那样发带束发就行了。”温觅假意白了红绡一眼。
“真的吗？”红绡咧开嘴，忙向门外跑去，怎奈又差点被裙子拌着腿，又急忙稳下来，小步走着，屋内几人终是憋不住，哄笑起来。
红绡来了温觅院里，增添了不少欢声笑语，她爽朗大方，很快与几个小丫鬟打成一片，山茶与海棠也纵容她，红绡能干，会武，带着院里一片生机盎然的模样，温觅倒是难得地不去想那些烦心事，跟着开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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