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还是爱打扮
进入青春期，青少年逐渐变得敏感起来，情绪也更容易发生起伏。
这个年龄的孩子，如果引导不当，性情大变、甚至患上心理疾病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胡千芙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神情复杂。
一开始是被姐姐怀疑谈恋爱的恼怒，随后转变成不知从何开口去辩解的焦急，最后成了一种没来由的委屈。
几股浓烈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将胡千芙的内心冲了个七零八散。
她急得跺了跺脚，却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哎呀，也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胡千枫当机立断，打断她的焦躁：“有人说你不好看？”
“可能吧？我猜的。”
胡千枫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样捕风捉影，怀疑别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进而怀疑起自己的一切。
她本想劝妹妹别这么敏感，可转念一想，这恐怕对千芙的负面情绪没有任何帮助。
既然千芙会因为一个轻飘飘的猜想而这么纠结，那一定是她的心里早就种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
不除掉这个种子，其他的一切努力都是治标不治本。
胡千枫上下打量着千芙，思索了一番道：“你的底子还是挺好的——确实有不够完美的地方，但也有亮点。”
她把千芙拉到自己的化妆镜前，认认真真地给她分析。
“你看，你的脸上钝角较多。眉毛平平的，杏眼本就偏圆，脸也是圆圆的，鼻头肉肉的，五官不算特别精致，所以整体上比较可爱，但是乍一看并不抓眼。”
“你其实不适合留齐刘海，因为你的脸是圆的，三庭长度差不多，两颊还有点婴儿肥，齐刘海并不能起到修饰脸型的作用。”
“你的眼睛长得非常好看，所以得想办法把视觉重心往上移。你现在带的黑框眼镜把眉眼都遮住了，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胡千芙心往下沉，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姐姐直白客观的分析刺了一刺。
妈妈总告诉她，学生的唯一任务就是学习，做其他一切事情都是“不正经”。
甚至每次看到何毓婷化妆，胡妈都要警告胡千芙，以后少跟她玩，生怕胡千芙“学坏”。
胡妈坚持认为，当初胡千枫高考失利，原因就在于她高中的时候爱打扮，分了心。
所以在教育胡千芙的时候，胡妈就刻意忽略她的外形培养。
生怕因为一两句“好看”的夸奖，或者买了几件漂亮的衣服，胡千芙就重演姐姐的“悲剧”。
可是，爱美是人的天性。
胡千芙以为自己大大咧咧，对打扮不感兴趣。
其实不然。
她对变美的渴望，写在对姐姐崇拜的眼神里，藏在摸到何毓婷笔袋里的唇釉时的畏手畏脚里。
她很想改变，可是由于胡妈潜移默化的影响，她总觉得这种想法是罪恶的，是“坏孩子的表现”。
于是便一直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直到今天晚上，化妆镜坐在桌上不语，奶白的灯光在屋内晕开，映出胡千芙积攒了许多年的自卑，更映出她眼中的野心勃勃——
为什么我不能变好看呢？
有人幸运，上天慷慨地给予他们天生的美丽；有人努力，通过各种方法改造外形，变成想要的自己。
变美跟学习一样，即使天赋不够，也可以通过后天的勤奋取得自己想要的成绩。
“姐。”胡千芙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你教教我咋变好看呗。”
胡千枫脸拉下来，语气严肃：“我今天给你说这么多，不是教你分心的！你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学习！”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真的有分寸。”胡千芙开始像小时候那样，扯着胡千枫的胳膊撒娇，“好姐姐，好姐姐，我就是想变得再好看一点嘛，要不然就我丑不拉几的，多丢人。”
胡千枫的表情有所松动。
在爱美这件事情上，她其实很理解妹妹。
从小，家里亲戚就总夸她漂亮。
为了维持自己的漂亮，爱打扮这件事，几乎是她从有记忆以来就自然习得的属性。
毕竟，谁会情愿自己被别人说丑呢？
只不过，她还有一个顾虑……
胡千芙见状，乘胜追击：“姐，我发誓，我觉得没有谈恋爱，高中我都不会谈恋爱的，我想变好看这件事也不是为了什么男孩子，完全是为了我自己。
“而且，就算我变好看了之后，我也不会瞎谈恋爱的。妈妈已经完全说服我了，高中谈恋爱又费时间又没用。”
胡千枫看妹妹嘴巴突突突，活像机关枪，还一副狗腿子样儿，差点没憋住笑。
她故意绷住嘴角，严肃发问：“那如果有男生给你递情书，或者追你呢？”
“狠狠拒绝！伤透他的心！”胡千芙不假思索，“我最喜欢这种控制别人情绪的感觉了。”
胡千枫扑哧一声，摁了摁妹妹的头，笑骂道：“胡说什么呢！一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我明天上午带你出去配眼镜，再给你换个发型。”
千芙扑上去，紧紧抱住胡千枫，脸还在她肚子上蹭来蹭去：“姐姐真好！姐姐我爱你！”
翌日，两人去了平时常去的一家理发店，请师傅把刘海修一下。
“剪到眉毛上边吗？”师傅捏起千芙厚厚的齐刘海，看了一下。
“不。”胡千枫比划了一个长度，“打薄，然后剪成八字刘海。”
“不行啊，前面太短了，剪不成。”
“那就先剪成法式刘海，主要是剪出来层次，留长了再来你们这儿修。”
师傅笑了：“嗯，这样确实会比齐刘海好看。”
剪头发的时候，胡千芙摘了近视眼镜，看不太清，插不上话。
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姐姐在她头上比划着什么，端详了一会儿，然后走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一切妥当。
胡千芙带上眼镜，眼前的世界马上清朗。
新发型加持下，镜中的女生俏皮可爱，脸也瞬时小了一大圈。
“别动。”胡千枫从身后走过来，两手在千芙头上捯饬了一番。
胡千芙再一看，发现左边耳朵上方别了一个星星的银色小发卡，确实多了一份精致。
因为左边的头发被撩起，又多出来一份清爽。
“哇，好看。”胡千芙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理发师忍不住扑哧一声，又感慨道：“啊，年轻真好。”
胡千枫也憋不住笑，拍拍妹妹的头：“笑你自恋呢。”
两人抓紧时间，理完发就直奔眼镜店。
一般情况下配眼镜，都是家长领着孩子来。店员看她俩年轻，不像是能付钱的顾客，态度不免有些冷淡，随口招呼了一下，便去柜台继续刷手机。
两人也不在意，慢慢悠悠地挑款式，乐得自在。
这几年，金属镜框正是流行，十个近视眼学生里面，有八个都带着或金色或银色的金属框。
胡千芙不关注这些，也不太会挑，只任由她姐姐摆布。
“这个，戴上试试。”胡千枫递过来一副金丝的半框眼镜。
胡千芙眼神犀利，不说话的时候气质沉静，颇有些气场在；金丝的半框眼镜没有全框的呆板，又不失几分严肃，戴上倒突然有点精英气质。
但是因为她天生长相没什么攻击性，整体看上去又说不出来的奇怪。
“……不太喜欢。”胡千芙撇撇嘴。
“欸。”胡千枫福至心灵，“你倒是有可能适合无框。”
她抬手招来店员，让他找了一副给胡千芙试戴。
说来奇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试戴镜，一到千芙的脸上，突然显得特别有气质。
不仅中和了眼神和长相之间的矛盾，显出一种清冷沉稳的感觉，还突出了胡千芙的眼睛优势，看上去自然又灵动。
胡千枫心下一喜，当场就要拍板。
倒是胡千芙突然皱了皱眉头，说道：“听说如果度数太高，就没法配无框眼镜了。”
店员连忙说：“可以选超韧镜片，只要是五百度以下、散光不严重的，都没有问题。”
见胡千芙还是犹疑不定，店员怕快成的单子飞了，又加码道：“要是不放心，可以在我们这里免费验一下光。学生还有优惠折扣呢。”
一验光，近视度数竟然没深，左眼一百五，右眼三百度。
如果选超韧镜片加防蓝光的话，价格要翻上一倍还不止。
胡千芙更加迟疑了，她把姐姐拉到旁边，悄声说道：“要不算了吧，我现在的眼镜还能用。高中这三年，我眼睛度数肯定还会涨的，以后再换也行。”
“千芙，你喜欢这副眼镜吗？”胡千枫没顺着她的话，转问其他。
胡千芙怔了怔，还是顺着内心点了点头。
“喜欢就买。”胡千枫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剩下的交给我。”
胡千枫到底比千芙多活十年，一到这种讲价的时候，不仅更拉的下脸，还颇有技巧、油嘴滑舌。
她和店员磨了好一会儿，终于以一个优惠不少的价格，买下了这副眼镜。
“开心了吧？”
胡千芙蹦蹦跳跳，开朗道：“天呐，我快被自己美晕了。”
“好好学习，听见没有？我带你买这买那的，你要是期中考试退步了，咱俩都得被妈妈削死。”胡千枫语气悲怆。
“姐，啥时候教我化妆啊？”
“别蹬鼻子上脸，你现在哪有时间学这个？”胡千枫剜了她一眼。
“我错了我错了，下午就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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