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救命稻草

燕山城，冬日的清早，太阳懒得起床，天色还是昏暗不清。燕王府侧门口冷清慢慢散去，渐渐热闹起来。

        “星儿，此去白头山，务必护好慧能大师的安全，取得寒冰，好给和先生治伤。你自己也千万要注意安全。”

        一大早，燕王夫妇俩就在府门外送别儿子。

        胖尊者的到来着实惊了他们一下。特别是李元霜，她从这位胖胖的和尚口中了解到，按辈分，三妹竟是他的师妹，而且现在三妹跟着玄机法师一切都安好，她是打心眼里替三妹高兴。

        当初妹妹剃度出家，她这个二姐，着实恨了父王好一阵，也一直对秦王耿耿于怀。

        燕王也如释重负，感叹郑和是冥冥中有贵人保佑。早年在竹林寺，他承蒙瘦尊者点拨，体术与气术大有精进，而这位正是自己恩师的师兄，医术自不必说，竹林寺自古以来就医术闻名，玄机法师座下大弟子的医术能差得了。

        竹林寺的僧人平时诵经参禅，感悟无字天书领悟出来的独门气术法决，易筋经。安能洗髓伐体，医可包治百病。

        很多帝国权贵都梦寐以求的想请竹林寺的和尚上门为他们看病。也不乏有人千里迢迢去求学医术。竹林寺也都慷慨待之，广散医术以行善举。现如今，皇城太医院的许多太医都有求学竹林寺的经历。

        “大师放心，龙须参本王家里有备藏，且我已命人去郡城最好的药铺打听，再购置一二，龙须参不是问题。只是这千年寒冰就劳烦大师您亲自走一趟啦。”

        燕王抱拳施礼，表面上很是谦恭。但他心里有点打鼓，这胖尊者上门以来，答应医治郑和，不要任何报酬，只要给他身边的小和尚买串儿糖葫芦吃就行。这不免让他这个堂堂郡王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感到啼笑皆非。

        但出家人不打诳语，看着一大一小，一胖一瘦两张圆滚滚脑袋上颇为认真的脸，他真不知郑和是命好，还是命好。恐怕待他伤愈醒了，他第一个要感谢的居然是串糖葫芦。

        “燕王殿下真是贤德，这两天如此款待我这个老和尚，未免叨扰了，鱼儿，糖葫芦还吃吗？”慧能大师布满肥肉的大脸十分灵活，变幻出世间真诚的笑容。

        江鱼儿可就笑不出来了，王府总管差点把整个燕山城的糖葫芦摊给她搬来，小小的人儿，手持数十串糖葫芦招摇过市时，那无数错愕的目光简直要把她羞愧个半死。

        “师父，牙都倒了。咬不动豆腐了。”江鱼儿嘟着小嘴，说话呜呜地吐字不清。

        “师父，为什么不让我去啊，不是说好了，修行再难，也要一起承担吗？”小和尚拉着个脸，不太高兴的问到。

        “鱼儿，师父是去求药救人，可不是去修行，你好好的照顾病人，师父教你的针灸法，要每天治疗一遍，记住了吗？”

        小和尚扭不过，扬起小脸，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

        那模样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却不能说，憋在心里。脸红了，好一颗粉嫩透水的大苹果。

        一旁的李元霜看了，心里别提多欢喜了，抚摸着亮闪闪的光头，掐着肉乎乎的苹果，“哎呦，真是可爱死了。鱼儿啊，你就放心吧，你师父去去就回，你这么可爱燕王不会把你卖掉的哦。”

        一番寒暄，透出别样的温暖。

        这个浑身上下透着可爱的小和尚，似乎有种让人着魔的本领，不知不觉就会被她的天真无邪所感染，好像世间本就简单，一切琐碎世故，纷乱的局面都瞬间消失不见。

        早岁哪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同样的年幼，同样的孤苦无依，江鱼儿幸运地被佛主眷顾，在慧能从江中抱起的一瞬间，一切都变了。

        显然，关山虎就没那么幸运了，磨难再一次无情地打击着他。

        顶着风雪，忍着严寒，经过几天不停歇地赶路，山虎总算来到了远房堂叔，辽州州令关海大人家的大门前。凡间世事本无常，命运蹉跎奈何央。自古人心未可知，如钩明月几时圆？

        “关啸天？不认识。我家老爷乃当朝要员，你一没推荐，二无凭证，岂能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句句冰冷的拒绝，把山虎从期盼救命稻草的热情中拉回了现实。

        可又能怎么办呢？山虎苦苦央求了一番，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有关堂叔的所有记忆都搜寻一遍，无奈恶奴挡道，“我说小子，我也不和你废话了，你今天说破大天也见不到，老爷昨儿出公差去了，识相的，就快点滚。”

        山虎愤怒地紧握双拳，想起依娜那瑟瑟发抖的病容，心里的焦急战胜了自尊。拳头松开了，盼望落空了。

        在关府门前徘徊许久，山虎无奈地选择离开，他要回去问问老乞丐，难道这个季节真的就不能采到药参吗？万一行得通呢？

        于是，山虎又连夜返回郡城，又饿又困之际，糖葫芦的甜香勾起了他肚子里的回响。

        “师父赖皮，鱼儿要和师父一起进山去，不管，不管，鱼儿不怕危险，鱼儿还可以给师父分忧。”

        “鱼儿，莫玩闹，寒冬进山特别危险，而且千年寒冰只在高山顶上，攀登也是险中有险，你还小，要是出了事，为师照顾不了你啊。不过，你也别气恼，为师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旁的不必说，千年寒冰这四个字，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穿过吵闹的市井，一下就钻进山虎的耳朵里。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山虎一路听着，跟着，不知不觉拳头又一次紧握，这次他能抓到救命稻草吗？

        冬日的清晨，空气特别的新鲜。整座燕山城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街上的人影淅淅沥沥。

        从道路西端尽头缓慢地走过来六人六马，分别为燕王世子朱星，慧能大师，连同四个身高马大的王府家丁。

        他们缓缓向东行去，默默而行，彼此之间谁也不言语，慧能大师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祈祷此行的顺利。

        世子一身白羽绒衣，腰挎浮云明月刀，绒羽下一双秀目射出咄咄逼人的精光，浑身上下透着果敢，英明。四个健硕的家丁分列左右，更是显得队伍十分霸气。往街上一横，真是人见人躲，鬼遇鬼没。

        不过，您仔细看，雾霭中，在他们后面好像还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尾巴，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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