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结果那桌下午茶吃的最多居然还是树天成。
俗话说得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从头到尾不过半个小时，树天成的态度立马从“我对她不感兴趣”直接倒戈变成了“如果富婆愿意其实我也可以”。
庞茜茜毫不客气地给他翻了两个大白眼：“哥哥可以，妹妹也可以……话说人家大美女没事找你干嘛呀！那么多好看的模特！”
“也是，我们没这个福气哟。”树天成回自己工位搬砖前还不忘把剩下的没拆封的一杯花茶带走，一般他觉得花茶腻得很，但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花感觉特别香，喝起来却像薄荷一样提神醒脑。
段新月看看那杯呈现淡淡紫色的茶，忍住没吭声告诉他这不是花茶，那是云茶，这种有点星空紫的茶水一看就知道是从天上摘的雷云进行好几重稀释之后泡的茶，当然也有口味比较重的，就希望喝茶雷光带闪电，喝一口能在舌尖噼里啪啦炸雷的那种。
当她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思来想去还是把开会之前扔抽屉里的手机给拿了出来，打了个好几个未接的号码还是没有提示有回电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肯定是有事情没办法分神……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人家又不是已经和她确定男女朋友了，她干什么要这样敏感。
她将手头那份文件打开，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人微笑起来有些腼腆的模样。
或许只是因为对方从初次见面开始把喜欢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她心中萌生期待之后就感觉到了落差。
万一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和真实的记忆并不一样——
办公室里电话铃、脚步声和交谈声混合成忙碌的喧嚣。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这个日常的时间里抽出的是一份不日常的文件。
福音乐园有限公司调查报告几个大字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报告内容其实不长，一眼扫过去甚至显得乏味可陈。
这家公司最主要的业务资金来源就是曾经称霸v市游乐场所的福音游乐园，创始人茅宏才曾经试图引进外国最先进的虚拟印象投射技术试图打造一个与众不同的游乐园，可惜因为资金链断层等问题最后导致计划流产，以至于为日后公司的破产埋下隐患。
她在这里公司做了一年多的会计，主要负责固定资产这一块，不过她现在完全不记得还有这件事，仿佛她一睁眼人生就已经从进了bovadc公司，一路青云直上地做到中层的位置。
她看了眼文件上当初拍摄的快倒闭前游乐园门雀可罗的大门。
看得出来当初它应该是华丽欧式的模样，只是几十年的风吹日晒，乳白色的石雕大门已经有多处损坏磕碰损坏的地方，正门顶上有些雪白翅膀的天使们簇拥着中间看不清面容的神明微微俯首看向从这里进入乐园的人们。
段新月合上文件，又看向顾玉不久前交给她的那个礼盒。
东西不重，摇起来有轻微的声响。
拆开来一看却发现是一枚宝石，其眼熟程度和林云每个月抵工资寄给她的那个大差不差，然而颜色却更偏向墨色的紫。
那抹紫色像是夜幕之上繁星翻转而成的漩涡要将她的思绪全部吸入其中。
她闭上眼想要隔绝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然而再下一秒睁眼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
“你是不是傻？你还真被那家伙给套牢了？”
“宁静国度的黑蔷薇都要被你霍霍光了就为了让他开心？”
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
“利维坦知道你不插手仿生天使那件事恐怕睡着了都能把嘴笑歪。”
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仿佛她只是小憩片刻醒来后听见友人絮絮叨叨的抱怨。
她把目光落在对方慢条斯理涂上的豆蔻红的指尖上。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长发美颜的女性还特意把手送到她面前让她看个仔细。
“怎么样？这个颜色是不是很好看。”
“嗯。”她点头，只不过态度上有些敷衍，很明显思绪还停休在其他什么地方，但另一个人也不催促她，直到一段时间之后她主动问道：“阿斯莫德……我最近是不是有忘掉什么？”
阿斯莫德抬眼看向她，红唇一抿，像是并不意外她会突然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来。
“忘掉什么？我看你是被那小子套牢了，所以忘掉了不少东西。”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在她旁边的草地上：“你前不久还跟我说起路西法的事情，但是你现在提都不提一句，这你是不是也忘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但关于这一部分的记忆却像是被抹去画面的纸张，只剩下一片空白留给她。
“我说过这件事？”她皱眉。
“如果你忘记了，那当然不会记得自己还说过。”
阿斯莫德欣赏着自己指尖的颜色，想起不久前见到的那个人类。
虽然人类的生命脆弱又短暂，但还在花期的他们也有不同于他们这些种族的独特美感。
她最近和一个人类男性打得火热，如果不是因为前几天利维坦过来趾高气扬地和她确认是不是那件事全权交给她来调查的时候，她甚至都不会想起今天拿出这件事和她说。
她顿了顿，语气疲惫地说道：“怎么回事……”
“你又要去睡了？”阿斯莫德看向她。
“不，我只是想……算了。”她原本想说去看看利维坦那边的情况，但她总是不喜欢别人随意插手她需要做的事情，所以还是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反而阿斯莫德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亲爱的，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你都能忍着不睡觉，你该不会真的坠入爱河了？”
段新月猛地睁开眼。
草地那两人靠在一起闲谈的景象逐渐从她的视野中淡去，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工位的电脑，只是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跳到了快接近下班的时候。
手中的礼盒已经是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些带着细闪的粉末还昭示着这里曾经存在过什么。
段新月揉揉太阳穴，感觉到了和梦里一样的疲惫。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明明看上去是一颗宝石，但实际上却是一段记忆，握住宝石的时候，记忆就像流水一样冲过她的脑海，让她重温了一遍过去一些零散的片段。
在她的回忆里出现了林云、出现了顾玉，还出现了其他几位并不知晓他们现在名字的存在，但更多的时候留给她的是大片大片的自然风景。
一望无际的旷野、林涛起伏的森林、潮起潮落的大海、星月相约的夜空，她时而像风穿过旷野、时而像鹿伫立林间、时而又像鱼沉于深海、时而又像鸟飞过高空。
她自由地沉睡，谁也能无法管束她。
直到白翼的天使到来将适宜沉眠的夜幕掀开一角，她才落入万丈光海中醒来。
“——！”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响让她看向手机。
居然是难得一见的视频电话，而且来电人名显示的是沙利叶。
她握着手机回想刚在仿佛在睡梦中重温的过去，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在视频电话即将自动挂断前的几秒她还是接通了，在短暂的提示声之后，青年人漂亮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他似乎没想到打了电话就能看见她的情况，一时之间有些失声地张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模样。
段新月也不催促他，直到十几秒后，对方才低下头道歉：“我没接到你的电话。”
他的歉意像是可以化成实质的石头压在他头顶，段新月看向屏幕里的他，穿着深蓝牛仔色的围裙，如果没看错的话胸前还挂着工号牌。
她猛地想起林老板对她说的那句话，“你去打工了？”她问道。
他点点头，把手机拿的远了点，摄像头扫过身后正在排长队的点单窗口。
他轻声说道：“原本我是在点单那边的，但是太忙了，好像还有人要插队，所以店长又把我调到里面来做奶茶了。”
段新月：娘嘞，那哪儿是来买奶茶喝的，应该是冲美色消费才对。
“……你在哪儿打工？”
对方老老实实地交代：“就在我们昨天去的超市上面的广场一楼。”
“你之前和我说可以去打工，我觉得可以去试试，所以今天就准备来问问的，结果很多店家都说需要我来，所以我就随便挑了一家奶茶店。”
这孩子走出去感觉就会被骗可还行。
段新月也不阻拦，毕竟他也算是成年鸟了，自己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了，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她应该也能兜底。
但她现在感觉意外的是——
她深吸一口气，清晰地看见出现在他身后镜头中一个高挑美艳的人正对着摄像头，明明柜台和他那里还相隔甚远，但好像就是知道他正在打视频电话的对象是她一样，还特意摆了个能直接登上杂志封面的姿势和她挥手。
因为隔得太远，只能听见背景的嘈杂音，还有沙利叶不确定的声音。
“不过视频上没有说打工的注意事项。”
这不是废话吗，谁家的幼儿教育视频上还写打工注意事项。
“你在那边别忙走，我这边下班了，马上过去找你，谁和你说话你都别回。”段新月火速收拾东西开始下班。
“那会不会不太礼貌？”
“视频上不是说不要和陌生人讲话吗？”
“啊……那我是不是微笑就好了？”
“没错！”段新月收拾完东西直奔车站就往那个商场的方向去：“微笑！给她们一个微笑就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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