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拯救雅典娜（五）
大脑，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
——这件事是大脑告诉你的。
我一直都在困惑，人的一切思考所得，究竟来源于“我这么想”，还是来源于“大脑这么想”？
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一直被我的大脑监视并控制着。
这说起来很奇怪，但我竟然试图在屏蔽大脑的情况下思考。如果用个比喻的话，大概就是我在自己的大脑里建立了一个隐藏文件，只有我才有权限去阅读并使用这个隐藏文件，否则哪怕是这个隐藏文件的承载体，也无法打开它。
日子长了，我已经能够熟练地在屏蔽大脑的情况下思考、生活，我能察觉到我的大脑一直在试图像以前那样影响我的生活和想法，但它始终没突破我的屏障，我在自己的大脑里开辟出了一小片净土。
这种生活过久了，似乎也有些无趣。于是我把自己的经历发在了微博上，但令我失望的是并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我在说什么，更有甚者直接在评论里艾特了精神病院，让我赶紧接受治疗，别讳疾忌医。
虽然凭借这条微博涨了几个粉，但我也有些失望，感叹了一下众人皆醉我独醒，然后继续过我的小日子。
这一天，在我和室友一起正在商场盘算着中午吃什么的时候，忽然在脑子里听到了一声呼喊——
“有人能听见吗？！”这声音清脆洪亮，直击灵魂。
我震惊地环首四顾，这声音竟是直接出现在我脑海里！四周的人嬉笑怒骂，无比正常，我找不到任何可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人。
“能听见的话就回应一声！”又一次，刚刚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用你的‘真脑’说话，我就能听见！”
真脑？指的是我大脑中的净土吗？
我尝试着在脑海中喊话：“这样吗？是这样吗？”
“谢天谢地，你终于出声了！”那个声音说，“你在哪？快告诉我你的位置和样子，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非常危险？
“我在虹达百货8层的重庆火锅旁边，”我在脑子里说道，“穿着黑色卫衣，牛仔裤。”
“我看到你了！”
话音刚落，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就对我小幅度地挥了挥手，弯着眼睛看我。
小姑娘：“别说话，也别过来，我们这么交流才安全。”
“你是谁？”我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为什么说我的处境很危险？”
“我是觉醒者，当然，你也是。”小姑娘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像我们这样能够摆脱总脑控制的人，就叫做觉醒者。身为觉醒者，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摧毁总脑，让人类可以拥有自由意志，可以真正掌控自己的思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总脑？”
“总脑能操纵所有的大脑，”小姑娘道，“我之前看到你在微博上发的内容了，你太不小心了，总脑一直很忌讳我们这些觉醒者，我们一旦被总脑发现，就会被它想方设法消灭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什么是总脑，它能怎么消灭我？”
小姑娘道，“总脑可以控制别人的大脑，所有的大脑都会把自己的数据反馈给总脑，然后总脑会根据自己汇总的所有信息，和自己的运行规则，再给每个大脑下达命令，来控制人类的一举一动。”
“我的天呐，”我惊讶道，“这样的事真的存在吗？”
“当然，”小姑娘挑眉道，“你自己已经能摆脱总脑的控制了，还不相信吗？”
“相信是有点相信……只不过……这太不可思议了，我还以为这只是我的一种奇怪的思维方式呢。”
“你想的太简单了。”小姑娘道，“我们曾经发动过一些摧毁总脑的行动，导致总脑意识到了觉醒者的存在，所以总脑会对一切觉醒者赶尽杀绝。你之前还那么大大咧咧地在微博上说自己可以屏蔽总脑，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所以总脑会怎么赶尽杀绝？”我问道。
小姑娘道：“只要总脑知道你是谁，就完全可以控制你身边人的思想，让他们杀了你。比如你过马路时，总脑只需要控制一个酒驾的司机，就能把你撞死……或者控制随便一个路人，冲进你家把你一刀捅死……总脑能够消灭你的方式太多啦。”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汗，瞬间觉得这商场里身边的每个人都十分危险，不知道哪一秒就会暴起，冲过来给我一刀。
“别害怕，”小姑娘看出了我的紧张，安慰道，“我看了你那条微博后就关注了你，你刚刚不是发了个定位微博说自己在这里吗，我正好在附近就连忙赶过来了。如果你上次的微博被总脑注意到了，它最近一定会派人去杀你的。”
“可是，可是，”我的脑子有点乱，试图在这混乱中找到一丝逻辑，“我那条微博发了三天了，如果总脑真的这么厉害，它早就能控制别人杀掉我了，但我到现在都没死，所以我一定没被发现对吧？”
“不一定，”小姑娘道，“以我们的经验，总脑喜欢把一切处理成意外事故，或者符合逻辑的谋杀。”
“什么意思？”
“就是说，杀你的人要么是个酒驾的司机，要么是个本身就跟你有仇的人。”小姑娘道，“现在世界上我们所相信的道德、逻辑等等，都是总脑根据自己的运行规则制定并让我们相信的，它不会做出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我：“我该怎么办？”
小姑娘：“欺骗总脑，让它认为你已经死了。”
我：“具体该怎么做？”
小姑娘：“这得你自己想办法，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些事情的。而且我得走了，跟你待一起太长时间的话，我也会被总脑注意到的。如果你能逃脱总脑对你的追杀，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说完，小姑娘状若无事地离开，徒留对自身安危惴惴惶恐的我。
我不能被杀，我一定要成功欺骗总脑！
任务：
隐瞒自己是凶手的事实，并让所有玩家以为死者是觉醒者。
……
程子墨放下了剧本，道：“果然，你也是个觉醒者。”
他们填完第一幕的答案后，系统就发布了第二幕的任务——在明天早上前，找到自己的队友。虽然没有明说，但程子墨第一幕的剧本里就已经说了她的身份是个觉醒者，所以她很清楚自己要找的队友就是其他觉醒者。所以提交答案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把楚杨和楚升拉进房间密谈。
楚杨接过自己的剧本，委屈道：“是啊，我就是个渣渣啊，为什么要给我这么难搞的身份。”
楚升道：“你欺骗总脑的方式，就是把陈麟推出去当目标，再挑拨林滚和陈麟的关系，坐收渔翁之利？”
楚杨：“对啊，我俩本来就是舍友，社交账号的ip都是一样的，很好作假的。所以我才以为上一案的凶手是林滚，没想到最后竟然不是……还害我错了一道题。”
“等等。”程子墨打断了他的碎碎念，“你是说，你上一案的凶手填的是林滚？”
“对啊。”楚杨理所当然道，“我的计划天衣无缝，况且林滚都长成那副样子了，不当坏人简直浪费那张脸。”
程子墨：“……”
“所以，林滚会不会也是个不受主脑控制的？”楚升忽然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程子墨问道。
“主脑会控制觉醒者身边有杀机的人去替它杀人，那么既然今天聚在这里的都是对陈麟有杀机，就说明楚杨的移花接木做的很好，确实骗过了主脑。这样说的话，实施了杀人计划的杨雪就一定不是觉醒者，她被操控的迹象太明显了。”
楚升接着解释道，“但林滚就很奇怪，他明明也有杀机，却不打算杀人，只想用自己的方式下手……实在不像是被控制了的样子。”
程子墨赞同道：“这样说的话，我们得先搞清楚所有人的杀机，才能判断谁是觉醒者。”
“我说上一案明明那么简单，为什么要设计八个人在局里。”楚升感叹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正常来讲，八个人里面应该是四个觉醒者才合理。”
“八个？”程子墨微妙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是九个吧？你都多大了，竟然还会数人头忘记数自己？”
楚升僵了一下，程子墨却没再理他。
“说了这么多，我们具体该怎么办？”楚杨问道。
程子墨想了想，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第一步，你先去找林滚私聊，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觉醒者。记得，他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用真脑跟你对话。”
楚杨顿时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可是、我、我不是他对手，万一他骗我怎么办？”
“如果他骗你，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就行。”程子墨语重心长道，“千万别把我们的身份说出来。”
楚杨：“……”
楚升瞥了她一眼，随即又移开了视线，没有说话。
“这是阵营战，只要觉醒者阵营的人赢了，就都能有奖励。”程子墨循循善诱，“所以你要是暴露了，只要不连累我们，就还有赢的机会。”
楚杨扁扁嘴，委屈巴巴地答应了下来。
“行了，去吧。”程子墨把他打发走，“我们一会儿去找别人探探口风和动机，这次时间比较宽裕，我们晚上再在楚升这里碰头。”
……
楚杨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了程子墨和楚升两个人。
程子墨站在门口，转过身面对着坐在轮椅上的楚升，开口道：“你是玩家吗？”
楚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双肘搭在轮椅的扶手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程子墨稍稍松了口气，一是因为心里的疑问得到了验证，二是因为楚升没打算骗她。
“你没有剧本吧？”程子墨问道，“你对我们的剧情一无所知，且和陈麟以及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关系。在这个游戏里，你的出现完全不合理。”
“就凭这点？”
“其实上一局的时候我就在奇怪，为什么河伯明明是关卡boss，却能拥有个人意志。”程子墨道，“直到这次拿到了觉醒者的剧本，我忽然意识到，我是这个游戏里逃脱了主脑控制的觉醒者，那在人类筛选计划里，会不会也有这种能逃脱系统控制的人……”
“你是我第一关游戏里的boss吧？”程子墨缓缓说道。
“bingo，答对了。”楚升拍了拍手，嘴上说着祝贺的话，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证实，程子墨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困惑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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