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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而为人的问题


“你如何评价目前国内文学现状?”

        “混乱的有些过头了!商人们在扰乱文学创作的环境,打着文学的旗号,为了迎合一部分人的口味,他们所塑造的文学主流的方向最终的目的是转化为一笔笔财富通往他们的口袋,却让一堆垃圾充斥在民众眼前,透过这种环境的崩坏,管窥到的也只不过是整个社会的冰山一角。ap;”

        “垃圾是指哪些?”

        “你所想到的那些就是。”

        “那对自己的作品又有何看法呢?”

        “不满意,甚至可以说在众多作品中没有一部使我为之骄傲。”

        “你太谦虚了,很多读者相当追捧你的作品呢。”

        “我的实话。”我认真的回答道

        “闲暇之余你常看书吗?都会看哪些书籍?”

        “不常看,奇闻怪谈类的书籍倒是感兴趣。”

        “噢!这么说其他作家的书都没看过,像毛姆,川端康成,太宰治之类的?”

        “《月亮与六便士》看过几页,《雪国》勉强看完,《人间失格》看到一半,我不敢看完。”

        “不敢?这个字眼让人惊讶啊。”

        “通常看其他作家作品的时候总是会或多或少的受点影响,假若要保持作品的自我独立和纯洁,就必须要在两者之间画一条界线来区别彼此。”

        “可以认为是不自信的举动吗?”

        “可以,你也可以把它视作一种保护,就像自己的孩子把他保护起来,让他的思想保持高度纯洁且人格自由独立。”

        “听起来倒是蛮有道理,你写作的时候有什么习惯,会把屋子里的灯都关起来吗?让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只有面前一盏台灯亮着,有的人或许更青睐烛光。”

        “对,我会像进行某项仪式,先洗把脸,再抽支烟,如果手头有事的话一定要把事情做完,感觉再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了,只剩下写作这件事了我才得以动笔。”

        “通常会写作多久?”

        “2~3个小时。”

        “那还蛮短,你怎么看待自己的作品?”

        “假如地球文明在某种不可抗力因素下即将奔溃,而你将在宇宙中流浪,你会带哪些书?”

        “呀,这倒没想过,《圣经》,《马克思列宁主义》,《道德经》,《佛经》,《战争与和平》?烦恼呀,这个问题真是刁钻古怪。?ap;?    ?”

        “当犹如寒冬的这个时代过去,你就会知道哪些书依然会抽枝芽,哪些书最终化为一地枯木。”

        “你的意思是有些书会被人们遗忘?”

        “显然如此。这个时代已经不适合创作,或者说难出传世之作,过去两百年,人类的思想已经完成质的蜕变以及整个社会文明环境的稳定进步,没有阻碍展的东西存在,使得作家们无字可写,再优秀的文章也会被遗忘。相反,在过去两百年或者再往上一点的时间,那个时期的作家们写出来的文章依旧像天上的太阳似的闪闪光。你要清楚这一点,只有在蒙昧的时代人们才会渴望开化,只有受到压迫人们才会反抗,也只有新旧思想,不同观点交替的时候才能迸出耀眼的光芒,也只有毁灭动荡中才能够新生,当一个时代不具备这其中任何一点的……作家们的寒冬就不会过去。”

        “那为什么你自己还要写作?既然写来写去都是前人写过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的确没什么意义……可能出于喜好,或者靠卖弄文字养家糊口的目的而写作,总之有必须写的理由,也有不写的借口,其实我对写作并非特别执着,另外说一点,一个不为写作而写作的人才能写出好文章。”

        “这么说你有一天不会再写作了?”

        “总有江郎才尽的一天,将写作作为一种职业是可耻和不理智的行为。”

        “这句话可会惹麻烦,这一段就不刊登了,我们私下聊聊这个话题。”

        端坐于我对面,穿着黑色束腰风衣,围着暗红色围巾的女孩善意的提醒,并放下手里的钢笔。

        “恐怕连你也觉得这话不好听吧。”

        “的确有点,毕竟我手里正握着笔呢。”

        “抱歉,但为了生存,以写作为职业的作家势必就会写出版商,读者喜欢读的文章,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写作且还能坚持为什么而写作并不屑于讨好大众的行径,当他并不依靠写作作为自己生存的资本,这个人才能无所顾忌不被物质束缚,进而才会有优秀的文章诞生。?ap;?    ?”

        “这就是你一直坚持以悲剧作为自己故事的基调和结局的原因吗?是擅长创作这种类型的题材,还是你内心丰富的情感本身就呈现悲的姿态?”女孩重新提起钢笔在纸张上快的抄写,我垂下目光,跟随笔尖移动,那是相当清秀的字迹,有春天的味道,然而现在已然步入深冬,我们交谈的房子外正飘着鹅毛大雪。

        “你怎么理解这种悲?”

        女孩抬手推了推下坠的镜框,以思索的目光回答说:“总感觉是因为在描写某个事实的时候传递出来的悲,不是事实本身所展现的悲,而是主人公在事实之下流露的悲的情感。我的浅见,不知道与你的本意偏差多少。”

        我微微惊讶,她能理解到这种程度或许本身就是因为聪慧的缘故,而我又立马释然,她作为记者,大概这就是必须所要具备的洞察力。

        “大同小异。”我点头说,又问:“你做这行有多久了?”

        “快三年了吧,唔,忘了问一个重要的问题,是什么一直驱使你创作?”

        “之前问过了嘛。”

        “那可不一样喔,因为什么而写作和一直驱使你写作的含义可不同。”

        “的确,两者之间有微小的差别,一个作家如何保持长久的精力写作,仅仅因为喜爱是做不到的,必然是抱着某种目的。就我而言,是情绪的驱使下进行写作的。”

        “悲的情绪下吗?”

        我点点头。

        “这么说来就茅塞顿开了,因为在悲的情绪下写出来的文章所以才一贯保持这种风格吧?那么你是如何进入这种状态的呢?”

        “不需要调整情绪,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悲多于乐的人。”

        “那倒是得天独厚,那你是否因为这悲而苦恼呢?”

        “有时,绝大多数时候享受这种状态,悲并不代表绝望与痛苦,可以是慈悲,仁爱,源于对现实的同情与怜悯。另外要告诉你,这种情绪并不全然来源于我的心里,有时也通过外物衍生,一个品相可怜的人坐在我旁边,我也会为此大感悲伤。又因而使我能够拥有源源不断的动力写作。”

        “为自己悲也为他人而悲,这样的心肠,不从政可惜了喔。”女孩调侃道。

        “政治上有种“必须的恶”说法,即为了大部分人或者国家利益,在别无选择之下必须要以“恶”的方式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或生命。假设我这样的人从政,秩序只会更加混乱。”

        女孩停下笔,双手握在一起放到唇边哈着热气,皮肤暴露于冰冷的空气里,使她握笔的手指渐显僵硬,字迹已不如之前灵秀,活像在这个冬天里冻得瑟瑟抖的毛毛虫。而我们这次约谈的地点在一家名不经传的餐馆,这里没有中央供暖系统,空调也没有,选择这里,便能尽快结束访谈。

        “是啊,一贯的现实,你认为自己的作品存在这种“恶”或者将会出现吗?”

        “不存在,也不会出现。”

        “这么肯定?”

        “对。”我点点头。

        女孩会心一笑,“作家或多或少带有固执的人格吗?”

        “可以说已是扭曲。”我打趣道。

        “那么这种人格下展现的作品价值不也扭曲了,你怎么看呢?如太宰治,一个不断自杀的男人,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生充满苦难的男人,然而他们在文学上取得的巨大成功,是否使你认为,异于常人的灵魂和扭曲的人格,是培养高价值文学的沃土?”

        “因此才能警醒后人,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可怜人,也是明白人,快乐可以假装,悲苦却不能。的确,那是沃土。”

        “我知道你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之后跟随爷爷生活,生活相当清贫,直到如今,你的生活方式依然很简单,而且离群寡居,冒昧问一句,因为童年的经历,所以对你的作品创作产生了影响?”女孩洁白的脸庞上流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

        我沉默了一会,果然这些过往都是瞒不住的,人们常常渴望被人了解,而一旦像一只蚂蚁似得被人捉到显微镜下仔细了解,那些渴望被了解的部分以及被藏匿起来的部分则又暴露无遗。在我未成名前(虽说如今我仍旧不被许多人所知,但比起以前碌籍无名又好上许多),我也常渴望被人了解,说是了解,不如说渴望在人群中得到关注,那是年轻人惯有的幻想,在一片绿色的草原上为自己披上七彩的衣裳。

        如今想法却又不同了,了解你的人多了,你费尽心思不为人知的秘密就一下子被人不知用什么方式挖出来,成为娱乐杂志博人眼球的新闻。因此越害怕被人所了解,或者干脆厚着脸皮不承认。但我终究不能不承认那段童年经历,的确,我已渡过的人生里充盈着悲苦,成为我作品的主旋律,或者不如说是生活的主旋律。

        “大概是吧。”我点头说。

        女孩提起钢笔继续书写,她低着头,头便从耳畔垂下遮住她的脸颊,只看到一双眼睛盯着笔记本,下巴已全然埋进围巾里。她写了两段文字以后又问:“可以把这理解为愤怒吗?”她抬起头,轻描淡写的说:“对命运的愤怒,或者说是所有拥有相似经历的作家的愤怒。”

        “不如说为自己寻求解脱之道。”

        “怎样的解脱之道?”

        “提出问题,或者解答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女孩翘起嘴角问。

        “生而为人的问题。”

        “具体说一下嘛。”

        “这世界如此美好,为何我只眼见悲伤?”我沉吟着说,这句话在我脑海里缭绕了很久,并非一时想到。

        “你自己怎么回答呢?”

        “因为我的心太柔软,叶子从树上掉下来我也想哭。”

        女孩略感惊诧。

        “这生活如此不堪,为何我还坚强的活着?”

        “为什么?”女孩表情凝重的问。

        “因为作为一个人。”

        女孩欣欣然的笑,“你说话的方式还真让人忍俊不禁。”

        “我一向认真的说话,并加以修辞和美化。”

        女孩笑得身体微微颤,她合上钢笔盖与笔记本,装进放在桌子上的黑色挎包里,她拉上拉链,深吸轻吐一口气,“采访结束了,要出去走走吗?”

        我点头,我们起身离开餐馆,从里屋走出来推开门,一股冷风汹涌的灌进来,我打了哆嗦,女孩惊叹,“好大的雪!”

        我抬起头,寒风裹着雪花扑来,的确,好大的雪,飞舞着落下来一层叠着一层。

        “你见过南方也下这么大的雪?”女孩扭过头问我。

        这场雪确实大的异常,空间仿佛要被填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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