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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医师


那人虽来得奇怪,但并未从我手中抢走萤石,况且萤石当时装在链子的坠盒中,他想要的可能不过是陵墓里值钱的陪葬物。

        我拿到了萤石便没有追出去。

        韩细雨把叶衡扶起来,用烛火照着引我们离开地宫。

        倒是应徒然,作为我们四人中唯一负了伤的一个,觉得脸面很是挂不住,嘴里嘟囔着,“一定是太久不打架,生疏了生疏了。”

        本想着处理陵墓周围被我们踩出的脚印还要费上一会儿工夫,结果从里面出来,天竟突然落雨,把地面打得一片泥泞。

        我把遮面的黑布取下来给应徒然缠住了伤口。

        他的伤口不浅,一直渗着血。若只是筋骨疼痛,我分些灵力给他自能缓解,但血流得厉害,我也无能为力。

        我们换回了自己原本的装扮,走后门回到了碧泊山庄。应徒然胳膊疼着穿脱衣衫不大方便,就只脱了外罩的黑袍,脱的时候碰到伤口还嗷嗷叫唤。

        叶衡为韩细雨安排了一间房休息,又找了些疮药来要给应徒然敷上。

        说起来,应徒然从小在璗川神君身边长大,璗川神君是个神魔见了都要给三分面子的人物,应徒然跟着他自然“狐假虎威”,没人敢动他一根羽毛。到了西境,几代神侍也把他看顾得很好。不管是做雪鹰的样子还是化了人形,应徒然都没真真正正地同别人打过架。

        我替应徒然把黑布解下来,抬起他的胳膊,让叶衡把药粉倒上去。

        刚倒了一点,应徒然又嗷嗷叫起来,声音比先前更大更凄惨,仿佛我们在卸他的翅膀一般。

        他一声哀嚎把叶衡吓得不敢下手。

        “有这么疼吗?”我站到应徒然身后,使劲按住他受伤的胳膊,让叶衡又倒了一点。

        应徒然眼泪差点没下来,埋怨道,“砍的不是你,是你还不知道叫成什么样子呢!”

        “一把年纪了还挺弱柳扶风的”,我把他的伤口用叶衡拿来的布条缠好。

        叶衡把瓶瓶罐罐收拾好,端在手上说道,“应叔叔明日要是还疼得厉害,我去外头请个医师回来看看。”

        应徒然茶杯送到嘴边半口还没喝上,被叶衡一声“应叔叔”叫得浑身不痛快。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马问道,“你叫我什么?”

        叶衡犹疑地答,“应……叔叔。”

        “行……”应徒然尴尬地笑了两声。

        我对叶衡说,“应叔叔疼得慌,一疼就听力不好,你不必理他。小叶衡,这几日你帮了我很大的忙,多谢了。”

        “您太客气了,叶家能有今日也是因为您的相助。叶衡能帮您做些事情实在都是应该的。”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叶衡对着我们行了礼,端着东西出了房间。

        应徒然把茶仰头一饮而尽,把茶杯扔到我怀里,“都是你!天天让人家叫我叔叔”

        “你比人家大了一千多岁,叫你叔叔是让你占便宜了好不好。”

        应徒然把没受伤的那只手举到我面前,唰的一下变出他锋利的指爪。

        “醺……识……”他咬牙切齿地念着我的名字。

        我把他的爪子拨开,“你现在可是退步得有些多啊。”

        “那是意外!绝对是意外!那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把匕首。当时就是太黑了,要是让我看清楚我肯定一下就把他撂在地上。”

        不愧是千年的雪鹰,嘴真硬。

        从陵墓出来以后我一直觉得应徒然哪里不对劲,现在才忽然反应过来。应徒然天生一身银灰的毛,化了人形也改不了须发的颜色。

        每次离开镜湖,他都会施法把头发变化成黑色。可能是刚挨了一刀,血气外泄,破了他自己的术法。

        还好天黑,没让韩细雨看见他顶着一脑袋灰毛。

        叶衡这样都没被吓到,也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勇者了。

        “你头发变回来了。”

        应徒然收到我的提醒,从脑袋后面拽起一绺头发送到眼前。确认了我的话没错,他瘪着嘴可怜兮兮地向我求救,“醺姐姐……”

        “哎!你闭嘴。我可没你年纪大。”

        “是是是,你不仅年轻,懂得术法还多,人美,心善……”

        修行了这么些年,术法没长进,拍马屁的词汇量倒节节高升。

        “少来。”

        我帮他把头发重新变化成黑色,不能让他明日出门把碧泊山庄老老少少全吓一遍。

        应徒然理了下头发,认真地问道,“那个闯进来的,他是人?”

        “我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其他气息,他出招狠辣,但情急时也没有用术法。”

        “我看你无意把他抓回来,应该是认为他并无威胁。”

        “你手臂伤得不轻,少说也得养个十几日。但我想尽快把萤石送回去。你想留在这里养伤,还是跟我一起上路?”

        “我要回去”,应徒然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我得回去告诉小霜,萤石找回来了。她一定能看得到,她会很高兴的。”

        应徒然十分畏水,当年他非要跳到镜湖里去找贺里霜的尸身,呛水呛得差点断气。我告诉他,贺里霜投湖是在用自己献祭,入水的那一刻便已湮灭,就是捞上百遍也不可能有一丝一毫踪迹。

        我知道也许他心里也明白事实的结果,只是不愿意承认。假使我能给他编造一点好听的话,他就能得到慰藉。但这种慰藉早晚会在某个时刻被拆穿,与他注定漫长的一生相比这点短暂的慰藉就像沧海中浮荡的一粟。

        相比那些虚无的好听的话,我更愿意把真相告诉他。

        当然,那个直言不讳的人是三百年前的我。

        这一刻,如果应徒然仍然相信贺里霜的元神还在镜湖中停驻,如果他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得到慰藉的答案,我一定选择成全他。

        “好,那就回去。”

        在碧泊山庄休息了半夜,朝阳现出一点光影,头顶仍灰蒙蒙地盖着层天幕。

        应徒然的房间正在隔壁,我在睡梦中被他嚎叫的声音惊醒。

        昨夜离开时为了助他养伤,我用灵力在他房间布下了仙泽,一来减缓他的痛楚,二来不让外面的杂声打扰他安睡。

        要说应徒然也算当世妖族中数一数二的前辈了,不想这么禁不住事。做饭时锅铲打了手也叫,载着我飞得累了也叫,现在受了伤是更上一层楼,一大早又叫成这样。

        我匆匆披上外衫跑到他门前,撤去了昨夜布下的仙泽。

        一推门便看到应徒然躺在地上,手紧紧按着伤处,几乎叫出了他化成原形时候的那种叫声。

        我跪坐在地上把他扶起来,往他的伤处灌注灵力。

        过了片刻,我把他扶到榻上坐下。他疼得不那么厉害了,但面色很苍白,满脸汗水还没有散去。

        “醺识,我……我好像中毒了。”

        我把他胳膊上的布条拆开,他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还又开始微微渗血,血色深得骇人。

        “怎么会这样……”一个普通人用的匕首,即便淬了毒,也绝不可能把他伤成这样。

        “你除了伤口疼,还有其它感觉吗?”

        “还有点晕”,应徒然皱紧眉头晃了晃脑袋,“你说,他不会还在刀刃上涂迷药了吧?”

        ……

        应徒然的样子像极了中毒。

        我自己根本不可能中毒,闲着无聊时只学了些制毒制药的法子。如果知道中的是什么毒,我还能试试配出解药来。

        可我所见的制毒制药的法子都是神族留下的,里面用到的药材、器物和制法常人都不可能使用。

        对凡人常用的毒和凭空解毒的术法我差不多是一窍不通,况且应徒然中的毒是人家的独门秘方也说不定。

        除了伤口疼痛渗血和有点头晕之外,没有任何标志性的症状。我实在说不清应徒然中的什么毒,只能暂时让他不那么痛苦。

        这个情形,要启程回镜湖是肯定不行了。只好请叶衡请个可靠的医师来看看。

        叶衡差身边的小厮架着马车跑了趟医馆,领回一位医师。

        医师穿了一身白衣,看起来三十上下的年纪,一双眼睛用白布系住。虽然看不见眼睛,但只看面容便已叫人觉得温暖亲切。

        叶衡向我介绍,“这是枫桥医馆的聂医师。”

        我看到他随身挎着的木箱上刻着“枫桥”两个字。

        聂医师把木箱放在榻旁,坐到了榻前的软凳上。他手中没有探路的竹竿,走路也不需人扶着或是指引。若非系住一双眼睛,大概没人会看得出他有盲症。

        给应徒然把了脉之后,他又摸了摸应徒然胳膊上的伤口。手指蘸起伤口上渗出的血捻了两下。

        我问道,“聂医师可看得出,他中了什么毒?”

        聂医师摇了摇头道,“似乎不是毒”,他又用手指蘸了点血放到鼻子前面细嗅。

        叶丹绫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跑进来。看见应徒然一脸苦相地歪在榻上,胳膊上还带着伤,她直跑到榻前跪坐下来。

        “应叔叔你怎么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啊,怎么回事啊……”丹绫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被血污得看不清的刀口吓得眼泪簌簌。

        丹绫的反应也把应徒然吓得不轻,赶紧坐起来些,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丹绫的头。

        “没事没事,昨晚闲着无聊……到街上走走,不小心摔倒了,胳膊被地上不知道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听到应徒然仓促还有点滑稽的解释,聂医师嘴角微扬了一下。

        丹绫自己用袖子抹去了泪水,瘪着嘴啐道,“谁在地上乱丢这么锋利的东西!乌龟!臭蛋!坏东西!真是讨厌!”

        不知道她从哪儿听来这么多合用的词。

        聂医师从木箱里拿出一条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转向我说道,“的确不是毒。”

        我追问,“如果没有毒,我们昨夜已给他上过疮药,为什么伤口没有好转,反而渗出的血颜色还很深呢?”

        “虽然不是毒,但划伤这位公子的……东西上应该是涂了其他的药。”

        “其他的药?”

        “是猎户用来捕兽的一种药”,聂医师点头向我确认,“其实这种药一般人沾上了也不会有什么事,不过凡事有例外。”

        应徒然尴尬地咳了两声,“一定是我体质特殊,太巧了,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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