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照片
我愣在了原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男子跟上来看了我一眼，裂开嘴挤出一个笑容，安慰我说：“孩子跟你开玩笑呢，阿妹这闺女，就爱和外人开玩笑！”
开玩笑？见我半信半疑，男子挽起袖子敲了阿妹一个暴栗：“你这孩子，老爱吓人，看把叔叔给吓的，还不快给人赔不是！”
阿妹吐了下舌头，嬉皮笑脸的对着我鞠了个躬：“叔叔，对不起！”
然后一溜烟跑出去多远。
男子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大猪余，是村里头养猪杀猪的，阿妹是我家闺女，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这话说的，我能不往心里去吗？你们这个村子本就古里古怪，哪有见了来人往柴房里关着的？只是眼下搞不清楚他们的用意，我只好自己在心里多留一个心眼，假装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去握大猪余伸过来的手。
“没事儿，小孩儿嘛，都爱玩闹，那啥，我叫黄山！就是黄山归来不看岳的那个黄山！”
“看来大兄弟在家里排行老三，不过那什么岳我就不知道是个啥子了。”大猪余扰扰头，显然是没听过这句诗，在当地的土话里sh和s是不分的，山和三听起来就是一个音，不过他也没多问，我也就没再解释，跟着他往一家小楼里走。
这栋小楼与村里随处可见的两层小楼不同，虽然也是两层，不过楼下没有猪圈，四周打扫得异常干净，纤尘不染，门口也没有家家都有的独眼鬼的雕像。
独眼小鬼？我脑海里灵光一闪，那小姑娘相当于也只有一只眼睛，二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还没想明白，人已经进了小楼，小楼里没有电灯，也没点烛火，昏暗得很，刚一进去，就窜过来一个低矮的黑影凑我身上，闻来闻去。
等她闻完离得稍远了才看清，是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怎么拄着拐杖行动起来倒如此的敏捷，还有这一见人就闻是个什么道理？
大猪余站我旁边对那老婆婆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喊了一声师婆婆。
看来这师婆婆在他们村民的心里俨然已成了神明的象征。
师婆婆朝大猪余点了下头，大猪余就转身出去，关上了小楼的门，一时间只剩我和这个师婆婆两个人，站在堂屋中间。
师婆婆身后供奉有一尊神像，是个额上有一只眼睛的独眼女童，扎着两根红头绳的朝天辫，和刚刚的阿妹如出一辙，我甚至都怀疑这女童像就是按照阿妹的模子雕刻的。
独眼女童坐在一个脸盆大圆缸中间的乳白色水晶石上，缸里盛满了清水。两旁新点了两柱香，青烟缭绕不绝。
师婆婆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从上到下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悠悠的转身，从女童像的座下抽出来一个泛黄的信封。
她的脸色蜡黄干瘪，尖嘴猴腮，声音腐朽沙哑，听起来如同一个将死之人，她开口问我：“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一愣：“他们？哪个他们？”
师婆婆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从那个泛黄的信封里抽出来一个东西，递到我的面前。
我接过来，发现是一张照片，背面写着一些我不认识的歪歪扭扭首尾相接，如同蝌蚪一样的文字。
这些文字我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一时半会却也想不起来了，我只好翻过照片来看，这是一张彩色的照片，难得在这么封闭的村子里还能有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上乌泱泱站满了人，隐约可以从人缝间看到，后面有连绵的大山，和一个二层小土楼，看样子应该是在这村子里照的照片。
照片上穿着朴素简陋的村民占了大半，还有几个人穿着冲锋衣，背着登山包，看样子像是来徒步旅游的驴友，所有的人都对着镜头，笑得格外的灿烂。
等我看清楚其中一个人的脸时，我如遭五雷轰顶，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人剃着简单的平头，站在照片最中间的位置上，笑得没心没肺，那个人的脸几乎和我的一模一样。
只是，他看起来已有四十来岁，显得比我要老得多。
我一开始认真看，很快又发现照片左边角落里，一个头戴遮阳帽的男人，酷酷的面无表情，正是涯叔，而在涯叔旁边，一头卷曲长发，美艳夺目的女人，也和李雪霜有七八分的相似。
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一行人全都来过这里？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连拿照片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婆婆，这张照片……是，是什么时候照的？”
“二十七年前。”
二十七年前，我出生的那一年。
我始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重重的揉了揉，再一次仔细的看起来。
照片上驴友打扮的共有九个人，除了刚刚看到的那三个外，还有一个风致动人的女人总感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鹅蛋脸，樱桃小嘴，噢，我忽然想起来，那个女人正是我和眼镜在石室看到的那个叫做Lily的女尸。
我后背一阵又一阵的发麻，她的尸体既然在石室，怎么会又活着出现在这个村落里？
而在Lily的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得和601也格外的相似。
剩下的四个人一女三男，都是我完全没见过的相貌。
看来照片上的这些人，就是洛书墨室里二十七年前来的那一伙人，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我宁愿相信是巧合，天底下会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想要好生的捋一捋。
我和眼镜在石室里只是发现了那具尸体和尸体身上的照片，本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尸体就是照片本人，目前看来，极有可能尸体和照片是两个人，那么算上石室我亲眼看到死去的两个人，加上手里照片上的九个，算起来二十七年前那个队伍，至少是有十一个人的。
涯叔、李雪霜和601他们来没来过我不知道（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按他们的年龄来看，也是绝对不可能来过的），不过我自己是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没有来过，那么，照片上的这个人，也只是和我长得极其相似而已。
我想到了夏游，我的小舅夏游，都说外甥像母舅，我长得像我的舅舅也合情合理，而且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晃眼看着和李雪霜几乎一样，其实眉眼还是有很大不同的，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更柔媚一些，眉毛略粗，有股淡淡的甜意在眼睛里，而李雪霜眼角眉梢都带着烈烈的寒劲儿，看什么都带着漠然。
601也是只有五官略有相似，脸庞的轮廓，照片上的人要更粗狂一些，601就是娘里娘气的。
只是，这涯叔，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同一个人，不管是他的表情，他的姿势，甚至是微微抿着的嘴角弧度，都一模一样。
想到涯叔和我说过数次，他和我一起来过的话。心里也嘀咕起来，难道涯叔他真的来过的？
他把夏游当做了我，所以认为我也来过的？
可是他看起来明明只有二十来岁啊？看起来……我忽然想到，我一直被自己的主观感受给误导了，谁也没有告诉过我涯叔只有二十来岁，一直都只是我自己觉得他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既然叫他叔，难不成，他还真有四五十岁了？
那他也太他妈的会保养了吧？
“你们还回来这里做什么？”
师婆婆盯着我，一字一顿的问。
“回来？”这婆婆肯定把我们一行人当做二十七年前的人了，“这照片上的人不是我们，我们是第一次来这儿！”
我向她解释到。
师婆婆冷冷一笑：“哼，你们可骗不了我，我守护了这个村子好几百年，每隔二三十年你们就会回来一次，每一次都有不同的说法，这一次，你们是为什么回来？”
几百年？每隔二三十年就回来一次？
这老婆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指着照片上和我很像的那个人，对着师婆婆说：“这个人不是我，这是我小舅，只是和我长得像而已！”
师婆婆眯起眼睛，似懂非懂的看着我。
这里民智未开化，都特别的封建迷信，只怕是解释不通了。
师婆婆猛地从我手里抽走了照片，一拍手，大猪余带着三个精壮的庄稼汉子拿着麻绳锄头推门进来，师婆婆下巴往上抬着一努嘴，三个汉子上前来抓住我的手臂就是一扭，他妈的差点把我骨头给扭断了。
“恶鬼，都是恶鬼！”师婆婆面露怖意，眼睛里凶光闪现，拿着那根拐棍不停的抽打在我的身上，她人本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这般表情更是狰狞可怕，她声音嘶哑着大声的喊叫着，“恶鬼满嘴都是蛊惑人心的鬼话，把嘴给堵上，绑起来扔进圣坛里！”
“喂喂喂！”我挣扎了两下，被拐棍抽打的地方又肿又痛，还拼命的想说话分辨两句，一旁的大猪余拿出一团麻核塞进了我的嘴巴里。
顿时舌头又苦又涩，麻木得涎水直流。
我心里暗叫不好，看他们这样子似乎是想杀人的节奏，我使尽了全力的想要挣脱出去，忽然后脑上挨了重重的一下，钝钝的一痛，眼前就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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