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一剑插/入扑来的尸体的胸口，尸体在剑身上扭动身体，已经萎缩的手指上指甲显得异常尖锐，险险擦过芮桃的鼻尖。
小镜抓过这具尸体的脑袋，双手一拧，头身分离：“得砍头！”
这些尸体早已死去多日，就算是受伤也没有血会喷出，小镜抓着断掉的头颅往尸体堆里扔去。
头颅在地上滴溜溜滚动，尸体们的动作一顿，芮桃清晰地看见它们的鼻尖抽动，似乎是在闻突然出现的头颅的味道。
不是新鲜的□□，它们很快将注意力再度转移到芮桃明月星的身上。
明月星拉着芮桃往后退：“小师妹，你先离开，我随后跟上你。”
芮桃瞪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累赘吗？这里有上百具尸体，累都要累死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劈开尸体的脑袋，芮桃说：“别说了，先把眼前的解决！”
两人在清渺宗一起长大，练的同样的剑法，配合起来极有默契。
明月星撤步，芮桃便补上去出剑。
他没想到小师妹可以这般果敢——那些尸体大部分已经溃烂腐败，尸臭味让人恶心想吐，他是担心芮桃会害怕。
芮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动作迟缓了一下，险些被尸体的手抓到，一时间火气上来。
“大师兄，不管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现在可不是给你走神的时候！”
他心善，但过于优柔寡断，怀真剑尊有时候是真的想把他丢去念念佛好好修养心性。
佛门也不是什么人都收，怀真剑尊只好含泪亲自教导。
明月星本是修仙世家不得宠的庶子，后来被发现仙骨尚佳，对剑法有所天赋，被送上清渺宗拜师修炼。可能是幼时在世家夹缝生存所致，就算之后有怀真剑尊的引导，他还是如此别扭。
说他风光霁月，他又喜欢端着架子，说他古板严肃，他又敢为了个女子与师尊对着干。
芮桃真的想看看他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以往只觉得他高岭之花高攀不得，现在是真急了，用剑柄敲在他的腰上，将他推离包围的中心。
小镜替上了明月星的位置，帮芮桃解决身后的尸体。
挨着芮桃的后背，小镜冲明月星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小师妹，”思缘剑感知到主人心境的波动，剑身略有些颤抖，“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还请师妹牵制一二，我去布下阵法将尸群困在一起。”
明月星的身影如流云，掠过尸群的上空。
芮桃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冲小镜说：“你一会离我们远些，禁锢阵不知对你有没有影响。”
蚁多咬死象，尸体源源不断地来，纵然他们三头六臂也觉得疲惫。
把尸群关在一起，芮桃一把火把他们烧了便是。
“尊主，属下已经将他们包围了。”
瘦小的老头谄媚地与身旁高大的男人汇报情况。
男人看向远处坟山上密密麻麻正在行动的尸体，双手背在身后。
“那小妮子此番肯定必死无疑，”老头又继续说，“可要留下金丹期的小子？”
男人的肤色略深，眉眼锐利。
他不说话，老头大气也不敢出。
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惹得尊主生气，把他剁碎了丢去喂狗。
忽地，坟山上燃起一片熊熊烈火，烧得本来灰暗的天边都映上艳红色，炽热灼目。
男人这才开口：“看来死不了。”
老头见状，满头大汗：“不可能啊，那些尸体经我手，水火不侵……”
一声响亮的禽鸟鸣叫自远处而来，老头脸色大变。
“真凤之火，”男人悠悠地说，“当初那只凤凰死前，叫声也是如此。”
老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尊主，属下无能，属下该死！”
“行了，本就没指望你能有什么作用。”
他合上眼，整个人的气息变得很淡，像是融入进空气之中。
“本尊亲自去会会她。”
借由手中黄符，火焰自芮桃的手中窜出，化作一条火蛇冲向尸群。
可什么也没有点燃。
花火舔上尸体的腐烂的肌肤，却没有如芮桃所想的烧起来，反倒是直接哑了火。
芮桃见没有效果，迅速从怀里掏出更多的黄符。
更加强烈的火焰燃起，火光映照着芮桃的眉眼，几分俏丽几分凝重。这些尸体做过特殊的处理，寻常的火可能伤不了他们。
明月星与小镜皆看着芮桃的动作。
她无端有点紧张，特别是在两人的注视下，若是烧不了岂不是显得她很没用？
手中长剑发烫，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芮桃抬起剑，看见剑把出的羽毛浮雕，鬼使神差，将自己全身的灵力尽数灌入剑中——
金红色的虚影自浮雕中展翅而起，高仰着头颅，环绕着芮桃。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连接感，跨越了生死，人与凤凰的心跳在这一瞬间重合在一起。
一簇火苗点燃了芮桃的丹田，奔涌的热意游走在全身，将她的经脉扩宽舒展，恍然间芮桃看见凤凰在她的眼前展开华丽至极的双翅，化作天中明亮的日光。
丹田处，淡金色的金丹正在凝聚成形。
凤凰嘹亮的鸣叫声击碎了芮桃眼前的幻觉，她的剑如坠日，卷起世间尘埃，劈开了混沌的暗色。
烈烈火焰席卷了整个阵法。
作为阵法的维系者，明月星的捂住了胸口，运起灵力强行维持着阵法的稳定——这耀眼的火焰差点直接将他的阵法烧个干净，强势地与他争夺所有权。
小镜伸手扶住劈出这一剑后就摇摇欲坠的芮桃：“姐姐，你还好吗？”
芮桃的灵力在经脉里胡乱游动，站都有些站不稳。
尽管方才她结出了金丹，但还是无法很好地掌控言央强大的力量。
明月星说：“小师妹，静心。”
芮桃先是觉得一股火直窜脑门，回头就要开骂明月星，猝不及防与他的眸子对上，他拉住芮桃的手腕，大拇指扣在手腕的动脉处：“运转清渺心法，屏息，静心。”
带着安抚意味的灵力慢慢抚平了芮桃心里暴躁的气息。
明月星是水木双灵根，有时候可以帮助火系天灵根冲昏了头脑的芮桃——虽然在她及笄后明月星这是第一次帮她。
芮桃的心态平缓了下来。
幼时她火气乱窜的时候明月星拍着她的头，芮桃费劲地仰望这个师兄。
很快明月星长大了，她也长大了，渐行渐远中芮桃想要追赶上来，明月星却避之不及。
现在她清醒了，明月星却像是在赎罪。
芮桃垂下眼帘，抽出手腕：“可以了，谢谢师兄。”
她很想说何必呢，就老死不相往来最好，这样她心里还可以惦记着那摘也摘不下来的师兄，而不是眼前这个跌下神坛的男人。
火烧了很久才灭，已经将尸群烧得干干净净，连灰也没有剩下。
两人一鬼休息了片刻。
小镜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不断打量着芮桃的剑，他很好奇，但也没有向芮桃讨剑过来看的打算——剑修的剑就是剑修的命，他与芮桃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过命。
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反正只要搭上便利就行。
芮桃与明月星之间的气氛不好，他干脆一撩衣服坐在两个人的中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等芮桃恢复得差不多了，拍拍腿上的泥站起来：“我们回村子看看。”
宋家村看起来和他们离开时并没有区别，来往的人们看见她们还打招呼，问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特别是等在一边的卓扬，见他们回来了急忙迎上来：“仙姑，你们去了许久，可是遇到了什么怪事？”
“我们去了多久？”芮桃奇怪地问道。
“大半个日头了，”卓扬指了指山边的太阳，“我见坟山上一直没有动静，也不敢过去。”
芮桃放火烧山的动静大到只要不瞎不聋都能听见。
她回来时心里还在想，该怎么给宋家村的人解释，把他们的亲人尸体烧了，坟山上的树也被烧了大半。
可卓扬却说什么动静也没有。
明月星转头去看他们来的方向——坟山上的一切还是他们入山之前的样子。
“你们什么动静也没听见？”明月星问。
魏宏从旁边的店里出来，手里捧着半块红肉：“确实是没有啊，老大还担心你们，一直在这里等着。”
话音刚落，芮桃的剑指向了魏宏锁骨处：“血魂引？”
芮桃突然发难惊到了卓扬，他不自觉地按住腰间挎着的刀：“仙姑是何意？”
魏宏也是一楞，但很快反应过来，表情变得阴沉。
“我入坟山之前，你的锁骨上还没有这颗红痣，”芮桃咽下一颗回复灵力的丹药，方才就被她含在嘴里，“而且你已经用过闻涛的身体接近过我一次，再用一样的招式未免太轻敌。”
魏宏身上猛地溢出一股魔气，神色冷傲。
化神期的修为。
芮桃和明月星两个金丹期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将卓扬拽到自己的身后，说道：“他已经不是你的好兄弟了，卓郎君，你不要担心他。”
魏宏阴惨惨地笑起来：“黄毛丫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
他信步闲庭，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化神期的修为用小拇指都能按死他们俩。
芮桃虽然是个剑修，遇战便战，但也是长了脑子。
遇事不决，她还可以告家长。
雪音告诉过她，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找他。
正要在心里大喊雪音，小镜拦在了魏宏的身前，舌尖在嘴唇上轻舔而过：“化神期的魔修，是吧。”
魏宏之前注意到这个少年，他没有探出他的修为，又见他一直跟着芮桃，还以为是芮桃身边的小厮。
此刻少年满脸黑色扭曲的纹路。
“你的本体是什么？”
魏宏看着他那双诡异的红色眼睛，后背有些发麻。
“能操控尸体，应该是食尸魔，”小镜咯咯笑起来，竟然比身为魔族的他还要渗人，“那我知道怎么解决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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