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变


自姜樾出手打了籍巧雁,龙宴斋便乱作一团。看热闹的公子小姐们一看事态不对,该扶人的扶人,胆小的远远躲在一边,好事的却已去寻了镇场子的人。

        籍巧雁站起身来,脑子里却一直嗡嗡作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姜樾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

        她怎么敢!

        籍家家世不俗,她父亲又是朝廷一品大员,籍巧雁向来是众星拱月,被人团团围着恭维的,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籍家庶出的女儿籍巧云扶着嫡姐气得发抖的身子,虽然愤怒,却不敢替长姐还手,只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姜樾骂:“姜樾,你这样出手伤人,算什么大家闺秀所为?”

        姜樾甩了甩手腕,一把拨开籍巧云的手指,曼声道:“今日才见识到籍家的教养,好好的小姐,非要学人家做泼妇去嚼舌根子乱说话。她既冒犯的我头上,我便替你籍家管管小姐,如何不行?嘴里不干不净的倒成大家闺秀了,这算哪门子道理?”

        听见动静,早就赶过来的柳如嘉担心事情闹大,忙拉住姜樾不让她上前,又道:“快快扶籍小姐下去休息。”

        籍巧雁早气得一佛出世,挥开众人的手,满眼通红:“姜樾!我跟你没完!”

        说罢便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龙宴斋。

        姜樾站在原地,冷眼瞧着众人异样的眼神,讽道:“就算我父亲停职了,我照样是姜家长房嫡小姐!只要我身后的姜家不倒,想踩在我头上的,且来试试看!”

        柳如嘉拉着姜樾道:“好了,你先别动气……”

        话音未落,便见一群人围着三公主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鸣纱见姜樾脸上寒霜一片,柳如嘉在一旁,面色也很不好看,不禁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众人喏喏,姜樾正气着,一时间柳如嘉竟不知如何回她,只听一旁的薛礼萱,出声道:“回三公主,方才籍大小姐跟樾姐姐说了些话,樾姐姐恼了,便出手打了她……”

        鸣纱闻言,一下子便把脸放了下来。

        薛礼萱还以为三公主会斥责姜樾行事张狂,好好的佳节如此扫兴,再不济也要说上她几句,却没料到鸣纱直接冷声道:“这位小姐是谁带上来的?我竟不知是哪家的闺秀。可是哪位大人新从外面认回来的?从哪里学的规矩!”

        原本冷肃的气氛被不知从哪传来的“噗嗤”一声轻笑打破,鸣纱这话说的委实不客气——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去岁端阳节,四公主的亲母舅新从外面寻回来一个私生女,跟着霖瑶来看龙舟,三公主看不过眼,当场给了没脸,几句话撵了出去。

        如今这一番挤兑,分明是鸣纱故意要给这位薛姑娘难堪了。

        薛礼萱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圈蓦地红了:“我,我不是……”

        姜樾深觉丢脸,只得道:“这位是我二婶家的外甥女,名唤薛礼萱。”

        鸣纱这才缓了脸色,冲众人道:“都散了罢!正午将至,龙舟大赛也快开始了,莫要误了时辰。”

        说罢她拉着姜樾和柳如嘉的手,向另一边走去,显然是不愿意去管籍巧雁被打的事了。众人见状,也说笑着散了。

        行至一处稍稍僻静的地方,鸣纱才对姜樾抱怨道:“你家这是个什么亲戚?那拱火的模样,生怕我不发落你呢!”

        姜樾撇嘴道:“理她呢!婶娘非要我带着过来见见人,却这幅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丢死人了。”

        说着鸣纱又皱起了眉头:“今日这事,怎么还动起了手?”

        “说起这事我就来气,”姜樾恨恨地咬牙,“每次见了籍巧雁,就没有一次安生的!我早就想教训她一番,今日总算出了气!”

        柳如嘉不禁摇头:“再生气,你也不能动手打她啊……”

        鸣纱还满头雾水着,只得问柳如嘉:“如嘉你说,籍巧雁怎么惹了她?”

        “籍巧雁来者不善,我也只听了半句话,似是姜伯伯被免了职,她便按捺不住过来滋事,”柳如嘉有些担忧,又问鸣纱,“此事可当真?”

        姜樾在一旁道:“籍巧雁听着一点消息便过来寻我麻烦,冷嘲热讽的模样,就是欠打!”

        柳如嘉又拉她,无奈道:“姜樾,你且冷静些罢,做什么同她计较?目下最重要的,便是问明白姜伯伯究竟如何。鸣纱,你可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鸣纱摇头道:“今日我一早便来龙宴斋准备,确实不知前朝发生了何事……”

        姜樾素来聪慧,心中其实早已明白了个大概,只道:“籍巧雁行事虽烦人得很,可她说的话大约不会有假。她本就比我们来得晚,想来那时早朝也散了,听她父亲说了一言半语也未可知。不然她不敢这般大张旗鼓地过来,当着一群人的面就对我说那些闲言碎语的。”

        柳如嘉有些为难:“那,你要不要先回一趟家去?”

        姜樾却摇头:“我父亲虽为官向来谨慎——籍巧雁说他是因为顶撞了圣上才被罢职,这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若单纯是与圣上政见不合,想来也不至于如此。如今我回了家又有何用?还不如等着龙舟赛毕,宫里传召去给太后祝寿,再看情形如何。”

        鸣纱应道:“姜樾说的有理。此时走了,让旁人看笑话不成?你们也莫要过于担忧,此事我也会帮着打探一二的。”

        姜樾还记挂着前些日子自己同鸣纱冷战的情形,没想到她在众人面前护着自己不说,还不计前嫌肯帮自己,不禁有些感动:“鸣纱……”

        “姜大小姐半月前还次次不肯见我,一副绝交的模样,”鸣纱向着姜樾是一回事,可被姜樾冷了半个多月的气还在。见她这幅模样,拍开姜樾来拉自己袖子的手,只冷着脸道,“怎么?如今肯赏脸说上几句话了?”

        姜樾难得见一回鸣纱赌气的模样,只觉可爱得紧,一边上前从后面搂住她,一边可怜兮兮地哄道:“好姐姐,你这是生我的气了么?我知道错了,饶我这一次,好不好?”

        鸣纱想甩开她,可又念及姜樾右臂受着伤,只闷闷道:“求人的时候就叫好姐姐,平日里只鸣纱鸣纱叫个不住,谁是你好姐姐?日后唤我三公主!”

        柳如嘉在一旁抿着嘴笑个不住,姜樾见了,故意道:“你快别恼了,如嘉都笑我们了!”

        “瞧瞧,瞧瞧,鸣纱说的半点没错,”柳如嘉莫名被卷入战火,顿时也不再看笑话,“方才还唤我柳姐姐呢,如今一口一个如嘉,真是没大没小!”

        三人在角落里笑作一团,而龙宴斋另一头,刚刚接了消息的周梓绡,却浑身被低气压笼罩。

        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到可以滴出水来:“接着说。”

        墨笃心里大呼倒霉,硬着头皮继续道:“……姜大人在金銮殿上就同陛下吵了起来,扬言要卸任归田,再不入朝为官。圣上大怒,便免了姜大人的职。”

        周梓绡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强忍着没将手里的杯子掼在地上,低怒道:“荒唐!当真荒唐!”

        墨笃忙劝道:“主子别急着动怒!姜小姐那里才听了一点消息,怕是心里正慌着呢……”

        话还未说完,便见周梓绡“腾”地站起身来,径直往姜樾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三人近前,周梓绡看到姜樾脸上纯美无垢的笑容,心中被升腾起来的熊熊大火炙烤着,再顾不得其它,一把抓起了姜樾的手腕,粗鲁地把她拉到身前:“跟我过来!”

        鸣纱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周梓绡脸上表情难看的很,下意识地挡住了二人:“你做什么?”

        周梓绡的眉毛死死皱了起来,握着姜樾手腕的五指不由得扣紧,惹得姜樾痛呼出声:“哎!你轻些!”

        他握着姜樾的手劲虽然松了不少,脸上冷冰冰的模样却是半点未变:“本王同姜小姐有事要谈,还请公主让一让。”

        鸣纱自从知道这两人幼时的纠葛后,下意识觉得周梓绡不会伤害姜樾,可到底心中有些担忧。又见周梓绡这般没轻没重便要拉走姜樾的模样,心中有气,不由得低声怒道:“你搞清楚场合!这里人多眼杂,你就这样把她带走,姜樾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好在他们躲在僻静的地方,周梓绡过来时并未引起过多关注,否则单是镇南王满脸怒气走来拉住姜樾这一条,便能在京里传出各种难以入耳的消息来。

        柳如嘉也忙挡在二人面前:“你先放开姜樾。”

        周梓绡停顿了一下,终于松开手,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么难看了。他深深地看了姜樾一眼,转身向一旁走去。

        姜樾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压抑着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那分明是激烈狂躁、无法抑制的情绪,偏生被他死死锁在漆黑无底的眼眸里,只那一眼,便让她心里狠狠扎了一根刺一般疼痛了起来。

        半晌后,墨笃走了过来,悄声道:“主子在三楼上面的小阁楼等姜小姐。”

        鸣纱拦住姜樾,皱眉问:“不许去!他是谁?”

        姜樾的手腕隐隐作痛,心里乱糟糟混成一团,看向鸣纱的眼神里下意识地带上了哀求:“这是在他身边的小厮……从小一处长大的。鸣纱,我,我……”

        鸣纱深吸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有什么事情,大庭广众下是说不得的?若是让人瞧见……”

        姜樾口气里带了些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焦急,只低声道:“不会让人瞧见的,鸣纱……”

        柳如嘉拉了拉鸣纱的衣袖,冲她摇了摇头,又冲姜樾摆手,示意她速速离去。

        姜樾松了一口气,转身朝阁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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