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念起


姜樾在芙蓉山上的庄子住了十日,便瞧见这十日里,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寻封连。

        或是封家的下人来传消息,或是与封连有旧的故友前来拜访,再者,甚至连在朝为官的人,都会趁着夜色来到京郊寻封连。

        姜樾隐约知道他在做什么大事,可问了二哥,姜谦却对她道:

        “姑娘家还是少知道些事情的好,你又帮不上忙,问这些做什么?”

        姜樾皱眉,不满道:“二哥怎么如今说话跟父亲一般,总拿这些没意思的理由来搪塞?”

        姜谦无奈:“不是二哥不肯告诉你,只是这事,你没瞧见你封哥哥都避着嫌,借口养病住在咱们家的庄子上?若是让你知道了,回头你说话再透出些口风来,他岂不是白白来山上住着了?”

        姜樾不说话了,姜谦到底从小宠着妹妹,不肯看她不高兴的,只得道:“再过几日等这件事了结,便一五一十告诉你,可好?”

        家里闲着无聊,在这山上,冬日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外面天寒地冻不得出去,恐怕庄子上也只有温泉可以泡一泡,姜樾近日心情一直不好,见这里人来人往忙作一团便有些好奇,可听了姜谦的话,却也体贴地没有再问。

        姜谦安抚好了妹妹,便急匆匆地又要走:“我先去山下大营瞧瞧今日新兵训练的如何了,大约晚膳才回来。这些天你安分着些,外面来了不少人,莫让他们冲撞了……”

        说着他手上拿起马鞭,又整了整在马靴里的裤管,便要转身出门。

        姜樾跟在他身后,一叠声道:“二哥路上小心些!山上下了雪,不好骑马的地方别逞强……”

        话音很快消失在门外呼啸的北风中,姜谦向身后摆了摆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门去,很快也不见了。

        姜樾站在房门前,看着院子里飘落的片片雪花,心情不由有些惆怅起来。

        仿佛旁人都有事情要做,封哥哥在忙着她不清楚的事情,二哥也整日瞧不见人影——姜樾头一次发现,自己仿佛生来就没有什么想要做、应该做的事情。

        “小姐,小厨房今日炖了冬笋小鸡汤,很是清淡爽口。小姐今日早膳就没有用多少,不如稍微尝一些罢?”听兰给她端上来一小盅鸡汤,许是熬了不短时间,浓浓的清香从盖子里溢出,满室便是鲜汤的香味。

        可姜樾却懒懒的,纤细淡远的柳眉微微蹙起,这些日子她又是心神不宁、又是茶饭不思,原本有些圆润可爱的下巴,如今都变得尖尖的起来。

        她不是不想用膳,可每每只要一想起周梓绡音信全无,也不知是不是正在战场上浴血拼杀着,姜樾便什么都吃不下去。

        “我不想吃,拿下去吧。”

        听兰见她郁郁的,便开口给姜樾找些事情做:“小姐今日可要泡温汤?您不是常在嘴边念叨着,下雪的日子里在露天的池子泡温泉,最是惬意不过么,这好容易下了雪……”

        “不去。”

        她说话干脆利落,竟是连个理由都懒得寻了。

        听兰无奈道:“可这日日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

        一直在身边伺候的人都能瞧出姜樾瘦了不少,她自己却丝毫没有所觉,见听兰说个没完,只不耐道:“你若闲得发慌,便远远离了我跟前!尽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

        听兰莫名遭了训斥,却也没有觉得委屈。她瞧着姜樾这些天,在兄长面前还能强装出个笑影儿,心里却还是烦闷难受的模样,终日郁郁寡欢,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一时间听兰又有些埋怨自家王爷。明明前一晚还同小姐说了话,却连道个别的意思都没有。给小姐留下几个字的书信,又算什么呢?也不怪小姐心情不好,换了旁人,只怕跟周梓绡生分了的心都有。

        她没有再说话,只默默走了下去。见姜樾站在门口吹风,也不敢再劝她,只悄悄抱了炭盆子过来,摆在她脚边。

        雪花纷飞,在布满枯叶的院落里越下越大。

        初时还是纷纷扬扬的大雪,被北风裹挟着吹打在干枯的枝桠间;渐渐地,连萧瑟的北风都温柔了下来,轻轻地托着宛若鸿毛轻羽般的雪,摇摇晃晃地坠落在地上。

        姜樾站在门槛内,瞧着青石板地上一点点盖上了浅白的一层,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白色也愈来愈厚,积成洁白无暇的毯子,连地面上一点颜色都看不出了。

        姜樾呆呆地看着天空中不知疲倦一般、不停坠落的雪花,竟看痴了。

        她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仿佛自己也随着那纷飞的雪坠落、坠落着,没有休止。或许坠落的终点是深渊,又或者是没有止境的永恒。

        在家中时,她翻遍了山川游记,单单把云南拣出来,一遍遍想着,南地此时的天气是晴是雨,云南此刻的风是冷是暖。

        周梓绡在的地方,也下雪了吗?

        京中风起云涌,可却碍不到姜樾,她身处之地还是如往日那般一派安宁。可他呢?从京中快马加鞭疾行,三日便能到了云南。算起来,他也快走了半月……

        他是哪一日到的?云南冷不冷?他上了战场吗?战事紧不紧张?

        在她站在门前望着雪花思念他的时候,他呢?是不是也在想着她?

        还是他刚刚脱下满是撕裂的战袍,一边褪去沾血的亵衣,一边让亲兵在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胸膛上擦去新溢出的血迹,忍着疼痛草草涂上金疮药,又要奔赴下一场战争?

        姜樾呆呆地想着,眼眶里不由满满溢起水汽。

        她明明做梦都想见到他,可身处千里之外,除了思念和祈愿,还能做些什么?

        过了半晌,姜樾回神,这才发现胳膊上有些发凉。身后暖烘烘的炭火盆子摆在她的腿边,把原该冰冷僵硬的双腿烤得暖洋洋的,姜樾这才反应过来,许是听兰怕冻着她,却又不敢打扰,只默默摆上一个炭火盆子,放在她身边了。

        姜樾回了屋,瞧见听兰正在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做针线。

        她走近了听兰,微微笑着问:“你做什么呢?”

        听兰忙站起了身,让姜樾坐下,又笑道:“小姐上次抱怨披风上的带子颜色不好看,我这不,寻了金红色的缎带,正打算给小姐换上。金红色搭上浅棕,俏丽又不失大气,最适合飘雪的冬日了。”

        姜樾闻言,心中有些感动,只对听兰道:“方才我在想事情……无缘无故冲你发了脾气,是我不好。多谢你还想着我,怕我冻着,摆了炭盆子过来。”

        听兰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着姜樾的眼睛,笑道:“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是主子,我是丫头,伺候好您是我应该做的。况且谁还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小姐若是心里不痛快,便是打两下、骂几句,只要小姐心里舒坦了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听兰咬了咬下唇,又道:“听兰心里愿意照顾小姐一辈子的,只要小姐不介意,我原是那边的人……”

        虽知道了她是镇南王府的人,可姜樾并没有对听兰生出隔阂之心。她生来聪慧,心思又比较敏感,自然能察觉到听兰是真心为自己好。

        即便是周梓绡的人,那也是他遣来照顾她的,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姜樾摇头:“我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上次太妃病逝,是你把他身边的小厮带进来的,我便知道了你是他的人……我同他之间既已交心,便没有那么多好在意的。”

        说起周梓绡,姜樾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她原是个爱吃零嘴的,从前虽格外注意自己的身材,可在家也从来没有住过嘴——这些日子,听兰见姜樾连饭食都懒懒的不想吃,从外面买回来的小食更是一口没动过。

        如今姜樾瘦了许多,连脸颊两边的肉都下去了,越发显得五官清晰秀丽。那小脸尖尖的,垂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直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听兰心疼道:“小姐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王爷又不是不回来了,南边战事稍定,便会立即回京的,到时看到小姐瘦成这幅模样,岂不让他揪心?”

        像是一时间有了共同挂念的人,姜樾对听兰的感情一下子亲近了不少。

        她闭了闭眼睛,仿佛强忍着难过的情绪,开口道:“他在战场上,还不知要受多少伤,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又哪里有胃口吃东西呢……”

        一想起那日看到的画面,他原本健壮的上身被大大小小的伤疤覆盖,竟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姜樾就忍不住哽咽不已,仿佛有人拿着长满倒刺的鞭子用力抽打着一般,心里一阵阵抽痛。

        听兰只得安慰姜樾道:“王爷身边有不少亲兵护着,其中不乏武艺高强之辈,定能把王爷安安稳稳地守住,小姐莫要太过挂心了。”

        姜樾听了这话,不由道:“我只深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同他一起上战场……便是为了他挨刀挨枪,我也是愿意的……”

        “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看不得王爷置身危险之中,难不成他就愿意瞧见您受伤?”听兰握住姜樾的手,满是心疼地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平日里磕了碰了的,王爷还指不定怎么心疼呢,他又怎么舍得小姐上战场?”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姜樾,她心里竟渐渐升起一个大胆荒唐的念头来。

        “听兰,”姜樾缓缓皱起了眉,脸上的神情严肃而认真,口中低低地道,“我想去找他……”

        “我想去云南,哪怕只是看看他,也好让自己放心得下……”

        听兰听了姜樾的话,不由大惊失色:“小姐!不可!”

        她急忙道:“先不说夫人这关过不去,云南路途遥远,小姐一个姑娘家,得吃多少苦才能过去?再说边境战事危急,还不知是个怎样的情形,小姐怎能说去就去?”

        姜樾低垂着头,正苦苦思索,显然没有听进听兰的苦劝。

        听兰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只能动之以情:“小姐且想一想夫人罢……她年纪也不小了,才失了一个孩子,您忍心看着夫人日日为小姐担心,以泪洗面么?”

        姜樾皱着眉,反驳她道:“我若出行,自然要瞒着母亲,怎能让她知道?”

        “若小姐在云南有个三长两短……您也不想想府上该是什么情形?”听兰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满是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姜樾是个想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的人,还没有一件事情,是她想做却做不好的。

        她细细想着各个方面,对听兰道:“此事先不要声张,我要同二哥商量一番,再做打算……此去云南确实有危险之处,可若身边带够了人,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见自己丝毫劝不动固执的小姐,听兰此时只能暗暗祈求二少爷不要同小姐一起头脑发热,答应让她去云南。

        到了晚间姜谦回来用饭的时候,听兰心里无比忐忑着伺候在姜樾身边,一直提着一颗心,等她什么时候说起这件事情。可三人说说笑笑,姜樾却始终没有挑起这个话题。

        姜谦只觉得妹妹晚间的心情不错,就连精神也好了许多。

        他笑道:“今日樾儿是怎么了,有什么好事么?”

        姜樾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封连心思敏锐,他早看出了姜樾这些天因为什么寝食难安,只是今日为何想通了,就是旁人猜不出的了。

        他见姜樾今日胃口不错,便吩咐一旁伺候的丫头把新煲的汤端上来,一边又对姜樾道:

        “上次听你说芙蓉山上的山菌还不错,便知道你不是不能吃这些,只是做法若是不对,便不喜欢……”

        他瞧了姜谦一眼,又对姜樾笑道:“你二哥有心,托人从四川带来不少好东西,府上又有了竹荪,便与嫩豆腐、玉兰片一起煲了汤,樾儿尝尝?”

        姜樾一听又是山菌,下意识便要皱眉了。

        姜谦瞪他:“你这两日总在咳嗽,别以为我不清楚!这竹荪汤润肺止咳,专门为你熬的,还生怕有油腥味惹了你嫌弃,这才一点肉都不搁……再说了,小小年纪哪能总是这个不吃,那个也不吃的?”

        若今日开口的是姜立,姜樾肯定就不敢搭腔了,只能乖乖喝汤,可二哥她却是不怕的,此时嘟嘟囔囔地抱怨:

        “二哥总这样,比母亲还要唠叨……”

        封连不由笑了。

        他对姜樾有着十足的耐心,便哄她道:“今日这竹荪是用滚水淬过、高汤煨了的,香甜爽口、清脆腴美,你尝一尝,便会爱上的。”

        果然还是封连的话要有用得多,姜樾捧起了汤碗,喝药一般皱着眉吹了吹面上的鲜汤,喝了一口。

        她才喝了一口,原本死死皱着的眉头便不由松开了。封连说的果然没错,单单喝汤,味道还是十分鲜美可口的,便继续吹了吹,喝了几口。

        姜谦又开口训她:“汤匙是摆设不成?用勺子吃里面的菜和山菌,这一碗都喝干净才许下桌。”

        姜樾不高兴了,把汤碗“咔嗒”搁在了桌子上。

        姜谦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他虽宠着妹妹,偶尔却也会像大哥一样,对她严厉起来。尤其是这些天姜樾这也不肯吃、那也不肯吃的,姜谦早就想好好说她一通:

        “樾儿,你就是这样对待兄长的?”

        姜樾没有说话,咬着下嘴唇,闷闷地坐在那里也不看人。

        姜谦皱眉:“说你两句便要使性子,不吃了?这些天单为了让你多吃两口菜,你封哥哥又是寻这又是找那的,费了多少心准备新鲜吃食。这竹荪原是从四川带来,给他做药膳的,如今全炖给你吃……咱们府上谁教给你的规矩,当着客人的面还能撂碗的?你的教养呢?”

        当着封连和下人的面,姜谦一点面子都没留给妹妹,这话说的也不轻,直把姜樾说红了眼圈。

        她又重新捧起碗来,一手握着汤匙,往嘴里塞着鲜汤里面的竹荪和豆腐。

        封连见状,忙示意一旁侍立的丫鬟们退下,这才皱着眉望向姜谦。他的声音虽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了些亲近之人才会有的埋怨:“你今日是怎么了?说话这般火气大。樾儿没做错什么,便这么说她?”

        姜樾还是低着头,慢慢吃着碗里的东西,可眼泪却啪嗒啪嗒掉到了竹荪汤中。

        她心里满是委屈,早尝不出汤里的竹荪是什么味道了,只是机械地咀嚼和吞咽,只觉得双眼前模糊一片,就连嗓子里也哽咽着,很不是滋味。

        封连见她哭了,便坐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碗柔声道:“好了樾儿,不想吃便放下吧,别听你二哥的……”

        姜樾越发忍不住眼里的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泣起来:“封哥哥,我,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的。”

        封连轻轻拍了拍姜樾的脑袋,安抚道:“傻丫头,这怎么算添麻烦?你二哥也是心里着急,瞧见你这几天瘦了这么多,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惯是不会哄人的,只会训你。其实是想让你多吃些,把掉了的肉都好好补回来。”

        姜樾这些天都要憋坏了,她的心事不能同母亲说,更没有办法告诉哥哥们。每日为周梓绡牵肠挂肚着,却只有听兰一个会劝慰她几句,却也没有什么用。

        今日莫名被姜谦训了一顿,仿佛打开了她心里委屈的阀门,只想像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一般,想哭便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封连温柔的声音能让所有徘徊在黑暗街道上的人,感受到仿佛温暖港湾一般安心的意味。此时他放低声音安慰着姜樾时,只让人忍不住全心地信任和依恋。

        姜樾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被泪水沾满的小脸,她抽抽搭搭的,却又忍着:“我,我不想……不想让你和二哥担心,所以不,不说……可是真的好难过……”

        明明被刻意遗忘了的感觉,又突地涌了上来,浪潮一般汹涌而至,将人裹挟入溺水的海底。姜樾觉得呼吸被堵住,心也被紧紧攥着,喘不过气来。

        “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没有说一句就走了。若是,若是回不来呢?”姜樾开始还强忍着的,可后来便越来越控制不住,“他难道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么?”

        封连知道她说的是上了战场的镇南王,此时却不能开口说什么,只能用帕子细细擦着姜樾流不尽的眼泪,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京城等着他的消息,或者胜了,或者败了,或者安然无恙,或者是受伤了……”

        “原以为只不过是像从前那样,他去三年回来,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了……”

        姜樾的眼泪越擦越凶,秀美无双的脸蛋上梨花带雨,只让人瞧了心便揪成一团,恨不得代她受了她受的痛苦。

        “我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总在想他,时时刻刻在想,走路时在想,吃饭时在想,就连睡梦中都在想……想他是不是在打仗,战场上会不会受伤……”

        她终于崩溃,大哭着:“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每次做梦梦到他死了,第二日起来便恍惚一天,仿佛随时便能听见有下人来回,说是云南吃了败仗,镇南王血染沙场……”

        封连把姜樾搂在了怀里,任她抓着自己的衣襟,哭个不住,听她在自己怀中抽抽搭搭,诉说着这些天来压抑着的委屈和痛苦。

        姜谦不知何时也坐了过来,心疼地抚摸着姜樾柔顺黑亮的秀发。

        战场之上风云变幻,刀剑无眼,谁也说不准下一秒的胜负,拼命厮杀的将军更是无法每次都抵御正面而来的刀枪,和突然出现的暗箭。

        周梓绡身为镇南王,本就是应该提剑上战场的。只有他在沙场之上,兵士们才有浴血作战的勇气和气势,才会为了保家卫国而奋勇上前。

        这是每一个男儿都具有的梦想,也是他应该担起的责任。

        在男子心中,沙场上的累累伤痕,是英雄凯旋归来的勋章,甚至马革裹尸血染沙场,也会在青史上留下永垂不朽的名字——可是对女子而言,那日复一日的等待和忧心,只能让她们心神不宁,茶饭不思,一天天憔悴下去。

        封连和姜谦对视了一眼,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姜谦不忍,抚着姜樾的头发,在她耳边低声道:“好了,哭一哭,心里便好受多了……”

        封连抱着姜樾的手臂缓缓收紧,他无声的陪伴和倾听,便是能给姜樾最大的温柔和安慰了。


  (https://www.23xsww.net/book/13858/13858747/39109803.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