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街头闹事

杨牧本来只是好奇那嚣张仆人的主子有多大能耐，后来郭保坤带人过来打了，却是带了一堆弱不禁风的人过来，就觉得这小子很是无趣，把人打跑后就准备回家去了。

        可偏巧有宫中贵人路过，认出他来，对方硬是要拉着他坐下聊天，又叫了两碗馄饨，他推拒不得，只好坐下陪着，这一陪，就给了郭宝坤再次找着他的机会了。

        “诶？这是谁家的呀，瞧着还挺有几分……童趣？呵。”

        杨牧闻声抬眼，皇子问话，也不敢敷衍，忙老实答道:“我也不知，就是非得跟我抢那份七味糕，先前是带着一堆没能耐的仆从来的，刚才没打过我。现在大概是又找了帮手来，不过糕点我已经吃进了肚子，他若真是想要，看来得等我晚间上趟茅厕才能给他了。”

        “和人啰嗦什么呢你，啊？快过来给我赔罪，赶紧的！”见杨牧不答话，郭宝坤怒从心起，“要是再不出声我可是要叫人动手了啊？”

        “那就来吧。”杨牧一个尾音故意挑高，带着几丝戏谑的味道:“我刚会走路就开始习武了，还能打不过这毛头小子不成。”

        李承泽一手支了下巴，一手轻轻拨弄碗里的馄饨，好整以暇地瞧着眼前这场闹剧。

        馄饨摊的店家也见怪不怪了，继续包着他的馄饨，谁叫他这摊子开在宝香斋边儿上呢？

        这宝香斋的点心味道极好，种类繁多，外形又精致漂亮，可惜店里每天糕点的数量都定死了，他要是卖完了，哪怕你拿着刀子威胁也不会多做，无他，只因这宝香斋背靠的可是皇家内库。

        他在这儿设馄饨摊子，一天天的，不知道要见这些富家子为了个糕点打几回架，不过他这摊子卖的可是陛下出游路过都要买上两碗的金贵馄饨，砸了摊子不赔够钱休想走。

        不管是上京都府还是上刑部，他随便告一状都能把钱要到手，顺带还能把人叫上堂打几板子，这京都的纨绔们哪个敢随便砸。

        白欢一路跟过来，也有些乏了。

        她轻功就是再好也没用，这六岁娃娃的身子，体力能多到哪儿去，见他们两波人要打架，未免自己被误伤，左右看了看地势。

        小腿在廊上一蹬，脚腕倒钩上宝香斋二楼的栏杆，又费力地翻过身子坐正，心下想着等这场瞧完了，她还是得回去好好练些时日，省得下回又这般热闹看到一半就中途没力了。

        白欢小小的手抱着一只刨干净皮的绿香瓜一点点地啃，见下边儿郭宝坤带来的小侍卫也没能打过那个杨牧，郭宝宝没一会儿就又被杨牧拎在手上乱晃了，忍不住笑出声。

        有个抱着剑的黑衣少年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完全是一副看戏的模样，没多大威胁，便又移开视线盯着自家主子。

        “你，你快给我放开！”郭宝坤向上仰了仰脖子，企图让杨牧看见他瞪大的圆眼睛有多愤怒，“我爹可是礼部尚书，你再不放开小心我不客气了啊！”

        “不客气？你还能怎么不客气？”杨牧将手上的人往上提了提，“你爹是尚书又怎样，我爹又不归他管，难不成你爹也能跟提小狗似的把我也提起来？”

        杨牧抡了起胳膊，像是要将人丢到边上的摊位上，本来只是看戏的白欢小心脏一抖，这小孩儿要是现在就被砸成残废了，往后找谁傻乎乎地跑去和范闲叫板啊？她又上哪儿去找这种傻乎乎送钱的主啊？

        忙从空间捞了颗核桃出来，准备帮帮郭宝坤，瞄准了杨牧手背狠狠砸去……呃，没砸准，惊动了杨牧身边的那几个年轻侍卫。

        白欢及时趴下身子，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动静，抬起脑袋，瞧见杨牧拎着郭宝坤进了馄饨摊，摊位上的帷幔挡住了一众人的身形，只能隐约瞧见杨牧警惕着四周的模样。

        白欢挠了挠脑门，手里抓着另外一颗核桃，瞄了半天也拿不准主意，忽而一阵风吹来，将帷幔轻轻吹起，恰好露出了杨牧的大脑门。

        反正她现在年纪小，力道没范闲那么大，应该是砸不死人的，将杨牧砸痛了自然会松开手，想想也算是个好主意。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就对着那颗脑袋砸了过去。

        杨牧察觉有劲风从脑后袭来，猛地一歪头就躲过了偷袭。

        “咚”的一声，音色有些怪，不像是砸到桌面或石板的声音，闷闷的，好像还有水声，怎么回事儿？

        白欢又探出头来张望，忽而对上一张满面严肃盯着自己的脸，是先前那个抱剑的少年人，白欢面上露出了个无辜的笑容，无害地眨了眨眼，视野里的人忽然就没了。

        下一瞬，她身子被人揪起，随着那人一起落到地面。

        被人从楼上拎下来后，她也看清了馄饨摊内的场景，突然觉得背后一凉。

        只见桌上摆了两碗馄饨，添了醋后颜色漂亮尚冒着白烟的娇嫩馄饨里头混了一颗纹路崎岖纠结的大核桃。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坐在那碗馄饨前，一个文质彬彬气质沉稳的锦衣少年面上被溅了满满的汤水，此刻正拿着一方锦帕轻拭。

        “殿下，小刺客抓到了。”谢必安把白欢往前一扔。

        “你不是那个诓我银子的小子嘛！”郭宝坤认出白欢来，先是有些气恼，但由于他和杨牧待在一处，是看清了两颗核桃都是打向杨牧的，脑子一转，立刻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面上顿时一喜，“不成想兄台竟还是个仗义之人，此番能遇上如兄台这般侠义之人，那点银钱也算不得什么了，哎~望兄台快快将我从这恶徒手中带走，这日后定有重谢呀！”

        “你们俩……认识？”李承泽抬眼瞧了两人的神色，将手中锦帕抖开，低头慢慢地将有污渍的一面朝里重新叠了一遍，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刺杀皇族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有误会的话，这位小兄弟还是早些说清楚了为好。”

        白欢自打听到那声“殿下”后，就一直瘪着张小脸，满脸纠结后悔，正要开口，眼角忽然瞥见街角处奔来一匹骏马，马上还坐着个穿宫服的人，一时间傻傻地瞧着就忘了开口，心里头则是恍惚地想着她是不是把事儿闹大啦？

        “不打算解释解释吗，嗯？”李承泽收起帕子，伸出两个指头挑了挑额角的碎发。

        这时那骑马的宫人已经到了，宫人下马朝着李承泽微微一躬身:“奴才见过殿下。”

        李承泽瞧见这人心下也是一惊，沉着脸思忖一番问:“侯公公，不知今日是有何事，竟劳烦公公亲自跑一趟？”

        “禀殿下，是——陛下有请。”侯公公说完看了看馄饨摊里站着的许多人，“一同召见的，还有郭宝坤郭公子，杨牧杨公子，罗犹志罗公子和这位……白小公子。”

        说完了又数了数站着的几个穿着明显精细些的人，发现陛下要的还少一个，又转头看向比起其他人身形要小一些的侍卫细声细气地喝道:“还不快些去叫你家公子进宫？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老奴得先带着几位回宫去，要是耽搁了你可掉不起脑袋！”

        罗家的小侍卫忙赶去通知自家公子，他们四个则是整齐地排了一排，跟在侯公公身后先行进宫了，一个个小脸板的异常严肃。

        李承泽两手揣袖，低着脑袋在思索父皇今天这番动作又是什么意思。杨牧黑脸是因为怕自己肚里墨水不多一会儿冲撞了，正在绞尽脑汁地搜刮脑中仅存的“文雅词句”。郭宝坤在想怎么向陛下告那莽夫的状，效果才能达到最好。

        白欢则是在想……她才刚来京都就要见那性格古怪的皇帝，还能不能活着回府啊，回去了又怎么跟家里长辈交代。

        郁闷，原主在家里的形象向来都是乖乖女，她一来就直接闹出这么个事儿，会不会太幻灭了，不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祭天吧？

        听说这儿的人都信那个神庙，被叫作“庙”的地界应该不会喜欢杀生？

        白欢胡乱地想着些有的没的，终究，从宫墙到陛下宫殿的这小段路，还是走到头了。守门的太监推开门，侯公公微微侧身:“殿下，几位公子，请。”

        四人刚进太极殿的大门，身后就被人关上了。

        白欢小心地张望了一会儿，察觉面前的屏风后根本没人，由于她还不大懂这宫里头的礼数，大大咧咧地就蹬着一双小腿绕过了屏风。

        她瞧见其后还有一门，眼睛望向另外三人，挤了挤眼，脑袋又往屏风后的方向点了点。

        “这位兄台，这，眼睛怎么了？”郭宝坤没看懂白欢的意思，困惑地问了一句，还好心地给白欢比了比眼睛抽搐位置。

        李承泽瞪了郭宝坤一眼，轻斥了一声:“少说话，在这儿等着便是。”

        又看向白欢皱着眉冲她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赶紧站回来。

        杨牧挠挠脑门，缩在几人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白欢对这三人表示无奈，那庆帝一看就不在这儿，就这么在外头等也不知要站到几时他才会出来。

        还不如直接踹门进去来的干脆，可想起印象里那个有点阴险，脾气还有点古怪的庆帝，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挪了步子站回屏风前。

        说来也是奇怪，这庆帝召人怎么都不找个威严点的地方？上一世她也见过清宫唐宫、还有复原的秦宫，可这地儿怎么看怎么觉得……比起办公，好像更像寝宫？

        这庆国的皇帝，天天在这里和人会面，也真是……难怪他每次出镜都是蓬头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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