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解封

夜幕中率先亮起两道红瞳，伴随着大地微微的震颤感，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夜色中走出。

        将近三米高的红色，腐朽的巨大身躯，棱角尖锐的黑色重铠，他手持着一柄巨大的重剑，身后两扇残破的羽翼微微起伏着，与全副武装的陈萌萌相比，这位英灵带给陈楚的第一印象就仿佛从深渊底下爬出来的魔神。

        事实上他原本就是一位神灵，只不过被星灵打入深渊，这副腐朽的躯体便是他由神转魔最为显著的标志。

        暗裔剑魔，亚托克斯。堕落的飞升者。

        “退后。”陈萌萌轻轻开口，不知道她是在跟面前的暗裔说话，还是在给身后的陈楚发出警告。

        事实上陈楚已经退得很远了，当虚无的尘沙在陈萌萌身前缭绕，凝结成战铠的同时，陈楚发现吹拂在脸上的微风不知何时变得锋利起来，就像一把把小刀在撕扯自己的皮肤。

        从陈萌萌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有股无形的锋锐感，那是剑之意志，也是用剑者之人的意志。

        陈楚感觉萌萌有点兴奋，飘扬的短发之下，那抹鲜艳的红唇微微向上勾起，她缓缓开口道，“前九次圣杯战争我并没有遇到你，同为用剑之人，我感到非常遗憾。”

        被召唤师征召的英灵可以获得短暂与现实世界交流的机会，但缺点是英灵存世的时间越长，对于召唤师的负担就会越来越重，因此召唤师及英灵往往都是人狠话不多，一见面就开打的类型。

        “异类。”暗裔剑魔似乎看穿了陈萌萌的本质，他将手中的重剑扬起，紧接着发出咆哮，“与我交手，你可以感到荣幸。”

        身后两扇残破的羽翼猛的张开，堕落的魔躯再度迎来一次暴涨，两位英灵原本相隔不到十米的距离，但仅仅不到一瞬，两者便相撞到一起。

        剑与剑在空气中交击，发出巨大的颤音，让人惊骇的不仅是陈萌萌那副娇小的身躯竟然可以和暗裔剑魔角力，更让人惊恐的是，当两股无垠的气势碰撞在一起时，英灵交战的中心地发生了一次大爆炸。

        自动商品售卖机，混凝土，杂草和路灯杆一起漂浮在空中，鼓噪在两位英灵身旁的紫色涡流几乎将方圆十米清理成了真空地带。

        这还是陈楚第一次意识到英灵两字带着何等的伟大力量，锐雯和堕落的飞升者，一位曾经的德玛西亚帝国士兵和一位曾经的神灵，两者原本根本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

        但圣杯的力量赋予了两人直视彼此的机会，当这股力量在现实世界爆发，那便意味着一场巨大的灾难。

        可乐，一瓶可口可乐精准命中陈楚的脑门，砸得他一阵发昏，等他将视线望向天空的时候，一根根旋转的路灯杆像标枪一样扎进了混凝土里，陈楚的脚趾连同头发丝都开始发麻，仅仅是两位英灵的战斗余波，都能轻松要了他这个凡人的性命。

        场间的战斗还在继续。

        那柄巨大的符文阔剑被陈萌萌操在手上挥舞时，就仿佛捏着一根羽毛似的轻盈，少女的剑很快，快得仿佛整个人都在旋转，手上的符文阔剑几乎凝练成了一道白光，但快剑并不意味着毫无威力，空气中不绝于耳的音爆声和两柄剑刃触击时那漫天的火星碎屑几乎在黯淡的夜空中化为了烁目的星辰银河。

        与锐雯的快剑相比，暗裔剑魔的手上那柄散发着猩红光芒的重剑却显得异常的慢，两者间形成了奇妙的反差感。

        劈，砍，刺，挑，暗裔剑魔的动作朴实无华，却又带着一股奇怪的娴熟意味，仿佛他此刻并不是在进行一场战斗，而是像一个老匠人富有韵律和节奏感的锤炼一柄武器。

        大巧不工，重剑无锋。

        当猩红重剑自空中缓缓落下时，少女几近百次，千次的攻击才能堪堪阻止这柄重剑下落的趋势。当他双手握住重剑的时候，陈萌萌的双眼突然亮起来了，她脚尖轻点，像蝴蝶一样轻盈的往后退去。

        交战许久，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后撤。

        空间以外是虚无的一片，万物的终焉之地，一切的存在在此地都将不复存在。

        暗裔剑魔缓缓落下的这一剑短暂的剖开了空间，随后他的重剑落到地面，先是震荡，然后是混凝土的开裂声，暗裔利刃的剑气斩开了一道几近十数米长的巨大沟壑，剑气造成的深沟一直蔓延到少女的身前，然后咔嚓一声轻响。

        陈萌萌身上的战铠出现了一道新的裂痕。

        “女人，你这是在小觑我吗？”庞大的血红色身躯传出一声厉啸。

        “飞升者？”女孩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声，然后用手指狠狠的抹掉嘴角淌出来的鲜血，她那双如皓月似的大眼睛仿佛摄取了星辰的微光一般，变得越发明亮，然后她的短发开始迎风飞舞起来。

        但此时并没有风，那是鼓噪在少女身旁越发浓烈的剑气，她忽然松开手上那柄断裂的符文阔剑，巨大的剑身从中间开始被拦腰截断了，从剑柄至断裂的剑身处，黑色的符文开始氤氲出湛蓝色的彩华。

        符文的力量轻托着巨剑在半空中旋转，无尽的尘沙自虚空中蜂拥而来，粘附在断剑的截面处，这把曾雕刻着少女过往历史和罪孽的剑刃开始一寸寸恢复它往日的样貌。

        那曾是她决定放逐的过去，而今她要把这柄放逐之锋重新捡起来，用以迎接光明的人生。

        为此，她不惜造下更多的血孽。

        身高不过一米六的少女双手持着一柄快有两米长的血色巨剑，那强烈的反差感几乎能让任何一个围观群众瞠目结舌，但此刻没人能为她喝彩。

        剑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气让陈萌萌忽然回忆起了战场上的生活，敌人脖颈上的热血喷涌，头颅如雨一样落下地面，剑身沾染的污浊气味几乎能让人发狂，她的眼睛红了，但瞳孔深处依旧明亮。

        “死去之人就应当彻底的死去，腐朽的身躯遗留在现世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我送你一程。”

        陈萌萌拖着巨剑走向暗裔剑魔，脚步越来越快，剑尖摩挲地面，擦出明亮的火星，少女咬牙切齿道，“我要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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