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匹敌
额头上的红外探测仪器刺破浓郁的灰尘迷雾，透过防尘镜片，所见所感知的一切和肉眼观察不同。
世界是失去色调的冷白。
粘附在破木板上的硫火，狼藉的大地深坑，浓重的灰尘。
除了摇曳的白色火焰以外，热像仪并没有捕捉到这冰冷的世界中，出现更明亮的颜色。
也就是说，前面没有活人。
士兵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打开队内频道，
“三点钟方向无异常。”
与此同时，
他听到了对讲机频道内，其他队员的声音。
“五点钟方向无异常。”
“八点钟方向无异常。”
“十一点钟方向无异常。”
“很好，以十二点钟方向为原点汇合。”
这是队长的声音。
“收到。”士兵低沉的喊了一嗓子，随后继续前进。
出现在第二轮炮火覆盖区域的，是第六特种作战小队。
此前经过五分钟的地毯式搜索，四支特种小队都已临近目的点。
虽然没有确切被告知详情，但队员们都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一位远超过自身实力的强大怪物。
这只怪物此前已经过两次饱和式炮火覆盖打击，并存在安然无恙的可能性。
如果发生遭遇战，必须第一时间后撤，告知敌人方位。
如此荒唐的命令和谨慎的要求，让这位接受过特种训练的士兵心里有些不屑，他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超出人类认知的强大生物，即便有，那也是在网络小说作者的键盘底下。
但士兵并没有放松绷紧的身体，手指也轻轻覆在扳机卡槽上，如果发现敌情，这支sr-29冲锋枪可以在两秒内清空弹夹。
129英寸的‘钝头蝮蛇’子弹可以瞬间洞穿敌人的身体，并在敌人的胸膛，脑袋上开出一个个巨大的破口。
他的射击成绩能在连部排进前三名，精度则是第一名。
就算射歪了也不要紧，如何迅速更换弹夹也是一名优秀士兵的综合成绩考量之一。
而他的成绩是零点八五秒。
换而言之，他能在十二秒内，把共计一百二十发的特种穿甲弹清空，期间他还能顺手丢出五个手雷，然后再掏出匕首和对方搏命。
没有人可以在这种程度的攻势中活下来。
除非对方不是人类。
士兵很自信，他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声，穿过一栋废弃的高楼，然后朝着十二点钟方向缓步前进。
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被伏击，在他的视野里，每相隔五米的距离，就有一名参与搜索的战友，这些战友的素质同样优秀。
不过不知为何，在穿过这栋废弃高楼以后，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冰凉，确切来说，是脖子处有一丝淡淡的凉意。
视线突然不受控制的翻转，
如幻灯片似的不断切换的景象当中，这名士兵忽然见到了一个身上披着战甲的女孩。
她长得很漂亮，一袭飘扬的黑色短发底下，是一张涂着淡淡血色污渍的娇俏小脸，女孩的眼睛很明亮，得如同摄入了万千星辰。
她手持着一把完全不符合身材比例的巨大剑刃，剑身上还雕刻着奇怪的黑色符文，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身体上，剑上都燃烧着明火。
不对，
那应该是一种高热能量，即便在红外热像仪底下，这股如火焰般摇曳的古怪能量依然发出无与伦比的刺眼光芒。
这是敌人。
大脑迅速发出攻击指令。
士兵下意识想要开枪，但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却没有动弹。
直到下一刻。
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一具直立的，正在颤抖的，已经失去头颅的尸体。
士兵的脑袋重重跌到地面。
他试图发出警戒讯息，但很可惜的是，现在的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意识正在慢慢消失。
她是如何发现和袭击的自己，士兵感到不解。
直到他看见自己那无头尸身顶上，距离地面十五米高空上方，有一根巨大的廊柱，他才终于恍然大悟。
但士兵忽然又冒出了另一个问题，这么高的地方，她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落下来的呢。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答案了。
陈萌萌用左手拇指背抹掉这具尸体从脖颈处喷洒出来的，溅到她脸上的温热血液，视线又望向了另一边。
尸体倾倒，砸到一根铁管，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六点钟方向异常。”
“呈包围态势，堵住她。”
第六作战小队队员迅速合拢。
距离那具无头尸身五米开外，一名士兵正在弓腰奔跑，他手持枪械，奔跑时还在敏锐注意四周情况。
眼角余光中，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左后方多了一道红色亮点，如明火般炙热的光芒在眼前迅速扩大。
砰。
沉闷的撞击声。
下一秒。
士兵的身体高高飞起，然后狠狠的砸到地面。
他一脸惊骇的感受着自己那如同被火车撞飞，筋断骨折，似破烂布偶般无法动弹的身体，用最后一丝力气开口说话，
“三，三点钟方向，有敌人。”
“柳开。”
第六特种作战小队，队长吴勇发出咆哮，刚才出事的队员是他的发小。
作为特种小队前线指挥官，洞察战场情况是一种本能。
队员一枪未开，就失去联系，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现象。
他们本是借着浓烟地利的伏击者，而今很明显反被当成了猎物。
在这种复杂的厂区地形里，敌人正在伺机而动。
“向我汇合，构建防御阵型。”吴勇大吼一声，迅速切换频道，“第六小队请求增援，我们正在遭到不明攻击。”
“一号小队收到，我们立刻过来。”
“守住，八号小队马上就到。”
被炮弹掀起浓烟灰尘的厂区有种古怪的静谧，在第六小队一开始的慌乱过后，除了对讲机内越发浓重的呼吸声以外，便再没有一丝声音。
吴勇的脸色很凝重，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队员们，不知何时，已经少了四个人。
这些受过特种训练的精英甚至还没发现敌人是谁，一枪未开的情况下，接连折损。
他无端感受到了一股冷厉的寒意，下意识望了眼头顶上一片灰霾的天空，然后瞳孔一缩。
呈防御阵型的第六特种作战小队上空忽然多出了一道明亮的彩华，那是由浓郁的虚空魔能聚焦在剑刃处，然后迸发出来的高热能量。
这股能量从沿着高空跳跃下来的，少女的剑尖处始发，然后激荡成几乎横跨天地的剑气。
如同一道紫色的旭日缓缓压沉地面。
大难当头。
吴勇突然平静下来，他有些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头盖骨，防弹衣，手上的枪械都被这股炙热的能量一点点蒸发，甚至感受不到一丝痛意。
“究竟是何等样的伟力啊！我这是碰上神明了吗？”
他兀自感慨，然后血肉之躯化为飞灰。
覆盖在厂区穹顶上方的那道硕大的柱形灰云里，传来巨大的能量爆炸声。，
枪管里喷吐的火舌和刺破空气的子弹声终究显得有些久违。
第一作战小队率先赶到，但似乎已经迟了。
无数子弹在半空中泼洒成一片帘幕，二者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十米，换而言之，当枪声响起之时，那细密的，足以凿穿钢板的子弹头已近乎贴到陈萌萌的脸上了。
她眨了下眼睛，然后空间便好像突然静止下来。
但空间不会静止，停下来的是陈萌萌面前的子弹，这些子弹在刺破空气的过程中，仿佛遇到了某种难言的滞涩之感，像是一头扎进了沼泽地，然后缓缓失去动能，坠落地面。
缭绕在少女身前的紫色焰华构筑成了一道完美的屏障。
身侧又是一道绵延的火舌，另外两支特种作战小队也赶到了，但他们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打不穿？怎可能。”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别让子弹停下来，手榴弹呢，统统给我丢过去。”
士兵们难掩面容流露出的惊骇神色，但极强硬的心理素质并没有让他们的双手颤抖，枪管仍旧在喷吐火舌。
被屏障挡住的凹陷的子弹头几乎在短短的一瞬间内，在陈萌萌的身体四周堆砌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沙堆。
无数子弹正在一点点消磨陈萌萌挥洒出来的虚空魔能，她面前的屏障短暂的黯淡了一瞬，又接着迅速亮起。
“有戏，加大火力。”一名小队长惊喜喊道。
陈萌萌的脸色变得有些疲倦，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底下，映着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你们究竟打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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