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宋楚期觉得，这是他二十多年人生中，说过最大胆的一句话，也是最不负责、最不靠谱的一句话。
他答应和叶裴在一起。
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是玩玩而已。
但说完之后，他又觉得无比的轻松，所有纷杂的线头在瞬间被收拢，剪断，他瞬间就离开了陆泽留下的所有稀烂。
宋楚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在车里睡过去的，等回到寝室，他钻进被窝继续好眠，哪怕天塌下来，他都只想先好好睡一觉。
手机上，祁昀和喻深都发了好几条信息，祁昀还打了电话，但宋楚期没回。
等他这一觉睡醒，
才感觉昨天的一切好像真的过去了，没有陆泽，没有林燃，一切都过去了。
宋楚期洗完脸快十点，他看了眼叶裴的床铺，人不在，应该是去见教授了。
桌子上有瓶常温牛奶和一个小可颂，放在他的速写草纸上，透明的牛皮纸外卖袋还放在旁边，叶裴的字迹和人不一样，很潦草，很短小——
吃。
“”
宋楚期愣了一下，下一秒，喻深就火急火燎的从卫生间冲出来：“卧槽你别愣了，今天还要去马大师那里迎接苦难呢，咱俩都起晚了。”
喻深昨天啤酒也没少喝，随手抓了瓶奶就开始塞鞋，宋楚期赶紧“嗯”了一声，他的思绪好像还没醒，从桌上抓走了那张速写纸，然后飞速的穿好鞋，和喻深一起冲出了门。
两个人骑车到地铁站，喻深放下小黄车，得空戳开牛奶，宋楚期把车锁扣上，这才发现自己没拿奶也没拿吃的，越急越不赶趟，
“陪我去便利店买个奶。”
“好。”
喻深陪他进地铁站，里面有那种小小的棚子货架，mini版的全家，宋楚期拿了一瓶酸奶，结完账，发现喻深正看着自己。
宋楚期想起昨天的事，他急着逃离，没顾上别的，刚要张口跟喻深交代一下，就感觉喻深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都懂。”
宋楚期戳开奶：“懂什么？”
喻深：“你碰上陆泽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别的不说，咱海王校草还是够意思的，这么帮你，不愧是室友。”
宋楚期：“”
喻深认真的分析：“反正他也没什么名节，绯闻对象再多个你，也不吃亏，你就把他当”
“老喻，”
宋楚期打断喻深：“我现在是，跟他在一起。”
喻深手一抖，奶从管子里嗞出来。
他知道，宋楚期不会瞎说，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但又觉得不可思议，“什么时候啊？”
“就昨天。”
宋楚期刷了手机往里走，刚好看到车停在站台，两个人的脚步都加快起来，顺着楼梯朝下跑，快下到楼梯口，宋楚期听见喻深问，
“你确定吗？他真心喜欢你吗？”
地铁一声气响，指示灯亮了两下，宋楚期和喻深快步跑到门前，但门还是关上了，只留下个“请勿强行上车”的字样。
下一秒，地铁呼啦啦的开走，宋楚期双手撑在膝盖，喘了两下，“不知道呢。”
但也许不重要。
本来就是玩玩而已。
叶裴从来没说过喜欢他，更不要说真心喜欢，哪里掏出来的真心？他们没有所谓告白的环节，这个环节对于叶裴来说，也许从来不存在。
喻深没有继续往下问，这毕竟是宋楚期的事，他只关心自己的朋友，但不会随意评论。
“走了走了，看看今天马大师又要怎么压榨咱们苦难的劳动崽。”
喻深一脸奔赴法场的表情，和宋楚期进了事务所，然后喻深就发现，他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陈工今天的黑眼圈格外深重，堪比煤灰，“这个项目开标日期比预想的早很多，但还是得做，现在全事务所都在加班冲。”
喻深双腿一软，拽了拽宋楚期的袖子。
“你们大五能来这儿实习，那都是咱们马教授最好的学生。”
“”
突如其来的夸奖，喻深觉得没跑了，果然，陈工挤出气若游丝的微笑：“资料我传在□□群了，咱们这几天一起努力，回头中标了，一起去庆功宴。”
建筑公司加班，那就是通宵。
喻深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直接从货梯溜了号，宋楚期拉了一会儿模型，再打开手机，上面多了两条信息——
喻深：跑啊期期！
喻深：咱们又没工资！[哭]
宋楚期忍不住笑了一下。
宋楚期：你先跑吧。
宋楚期：我还想着让马大师给我写推荐信呢，申请好学校得用。[苦涩]
宋楚期呆在这里用功，主要就是这个目的，倒不是只为了一个实习证明。
毕竟马大师是洲大乃至全国最有名的建筑师，他的推荐信和普通教授的，肯定分量不一样。
喻深回了他一个无奈的小人拍肩，宋楚期点出聊天框，看到叶裴给自己发了两条信息。
叶裴：晚上过来？
叶裴：[位置·火场fire]
宋楚期点开那个位置，不用太看，就知道是个玩乐场所，内装看上去很有格调，是新开业，但再怎么包装，也还是个酒场。
他看了眼群里的各种时间截点，简单给叶裴回了一句——
【不了。】
【这几天忙。】
-
林燃的事之后，周澄有那么两天没跟叶裴联系，等他估摸着叶裴把这事儿忘得差不多了，才厚着脸皮登门拜访，
“我听钟洺说，你这几天没出门啊。”
周澄换了拖鞋，拖拖叽叽的踩进叶裴的公寓，这里他来过很多次，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乱。
但也只是乱。
一些文件散落在光亮的方石茶几边，桌上两个轻薄的笔记本，一个老样子对着红绿线，另一个合上了，像一个昂贵的底座，托着叶裴的手机和车钥匙，好像他随时要出门，但又没有得到通知。
“你有事？”
叶裴坐在地上，一条腿伸着，客厅很大，地上都是柔软的手工羊毛地毯，沙发反倒成了个摆设，孤零零的透着冰凉。
“你在家修行吗？”
周澄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来，“前天不是你爸朋友场子开业吗，我去了你怎么不在。”
叶裴没说话。
周澄品着一屋子的冷气和叶裴冷淡的神色，倒是没想到这会儿了叶裴还没忘了他“买酒”这档子事，只好赶紧直奔主题，
“我周末飞机，去英国了。”
“九月底就开学了，妈的英语分没考够，得读个语言课。”周澄点了根烟，摸摸脑袋：“怎么着，给我饯个行呗。”
叶裴扫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充斥着怠慢：“冰箱有水，自己拿。”
周澄：“”
“不至于，不至于吧叶裴，咱们怎么也是从小一个院子玩到大的，我这是要去英国，英国，隔一条海呢，不是回老家，你能不能珍视一下我？”
周澄麻溜的站起来，去冰箱拎了瓶水，再坐回来：“咱俩怎么也是发小，我可是你妈天天夸着聪明长大的。”
“。”
叶裴伸手就要在茶几上找耳机带，周澄赶紧把耳机盒拿走，然后不值钱的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明天晚上在freetaxi，我包了场子，临别聚会，你叫上宋楚期，一起来。”
玻璃杯升起两个气泡。
叶裴的手停在半道，收了回去。
半晌。
周澄才听见叶裴回答，漫不经心的一句，“嗯，我到时候去。”
再怎么样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不会真因为周澄一点心思就不存在，何况人这么一走，确实不知道以后还能见上几回。
“你来，那宋楚期呢？”
“他不来。”
周澄一愣，“你问啦？”
“没有。”
叶裴从周澄那儿拿了根烟，低着头点着，从地毯上站起来，
“他应该不喜欢。”
-
宋楚期的确不喜欢。
但他回绝叶裴，倒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模型实在拉不完。
一整个建筑事务所，几乎扑上了所有的人力，才将将赶着投标前把方案赶出来，这是个机场的大标，数不清的图纸和ppt，宋楚期从写字楼里走出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脚都踩不着地。
他跟着陈工的小组熬了两晚，中间只在白天回寝室睡了一个下午，洗了个澡，都没有看到叶裴。
回来又跟着做了陪标，连喻深也被陈工死活拖了进来，两个人现在站在路边，宋楚期只觉得自己沾床就能睡着，眼睛眯的像刚出生的小奶猫。
可偏偏又是这个点。
这个路段。
宋楚期蹲在路灯下，路灯照着他的头顶，喻深看了眼他手里的打车软件。
150号人，一个多小时。
“期期，我觉得我能睡在这个马路上。”
“你看这个井盖，它又大又凉快。”
宋楚期打了个哈欠，拖起眼看就要赖下去的喻深，硬是往前走了一截，刚一转弯，就看见熟悉的暗红色门头，两道射灯打在路面上。
freetaxi
也许就像喻深说的，叶裴这人，没有什么名节，宋楚期刚才脑袋是空的，这会儿看到交错的霓虹，莫名就响起了叶裴。
而下一秒，他就看到叶裴的车，停在灯头闪烁的路边，酒吧的停车位上。
幽蓝的sian。
不会有第二辆。
宋楚期的脑海中滑过叶裴在里面的画面，他并没有觉得意外，也没有任何纠结。
也许是太困了。
宋楚期后来总结，人在困得时候，总是意志力比较薄弱，比较容易被钻空子，比如现在，他突然就不想走了，也不想再打车。
宋楚期摸出还剩一格电的手机，眼巴巴的看着幽蓝的车屁股，点了语音通话——
但熟悉的等待旋律，
出乎意料的迅速结束在耳边。
几乎是秒接。
手机就转在叶裴指间。
隔着人群的嬉闹，他终于听到宋楚期的声音，从那句在一起之后，柔软的出现在耳边——
“叶裴。”
宋楚期小声叫他的名字，站在漆黑的夜色里，
“你现在能不能，来爱我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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