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宴会
“哟，是那一家三口啊。”梦曦忽然嘀咕了一句，看着那曾同行过一段路的一家人，微微蹙眉多看了几眼，在对方注意到她的视线之前，先一步收回目光，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那一家人遥遥看过来的视线。
“奇怪，我竟感觉到了大伯的气息。”一家三口不约而同看着远去的几辆马车的方向，棠樾最先疑惑开口，眉心微微蹙起又舒缓，“说不定是弄错了，除非大伯自己愿意，我怎么可能感觉得到？”
他一回头，看见自己的父母也看着那边，心中惊愕：“爹，娘，你们看那边做什么？”
旭凤收回视线，一边思索一边道：“你刚刚没感觉错，的确是你大伯的气息。不过，他不是在天界？怎么会出现在人间？”
“或许只是和润玉相似呢？那股气息若隐若现，且略有些飘浮，不似润玉沉敛。”锦觅转而拉住儿子的手，侧身朝向他们原本的目的地，道，“就算真是他，或许只是下凡办些事，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们不是还要去城西游湖？走吧。”
棠樾被母亲略强硬地拉着走了，也就不再多注意此事，他长到如今这年岁，已经知道很多事情，比如他娘亲本是大伯的未婚妻。他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也很聪明地很少在父母面前提起大伯。
旭凤见此，也没有过多探究事实如何，跟在儿子身后前往游湖。
“姐姐，你刚刚说什么？”马车继续往前，润玉自思绪中恍然回神，注意到梦曦的小声嘀咕，却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话。
“没什么，只是看见了回来路途上遇到的一家人。”
梦曦放下帘子，转回头看向弟弟，见他手中拿着书，便拈起一旁的花烛剪，取下琉璃绣球灯罩，拨弄灯芯，待光更亮了，才开始唠叨：“在马车里就少看会儿书吧，仔细伤到眼睛。”
润玉听话地将书合上放在一旁，随后专注地看着梦曦，眼里不知不觉染上一抹淡淡的愁绪。
马车很快就进入一条安静的大街，定安王妃已经接到消息，带着人大开正门，正领着定安王的莺莺燕燕等在那里。
梦曦率先掀开帘子下车，转身就要去接弟弟，润玉也极为自然地把手放在梦曦手上，借着力下来。
定安王妃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总觉得莫名眼熟，但比起这个，还是迎接才刚回来就被封为太女的昭和更重要。
她领着一群妾室朝梦曦行礼：“殿下万福。”
梦曦扶住了她，一旁润玉连忙躲过去。
“免礼。”梦曦在边关待久了，并不是很在意这些礼节，将定安王妃硬生生拉起来后，她还顺手给王妃的袖子拍了拍灰。
“我今天来是送弟弟回府住一段时间，不是为了什么大事，王妃准备这么大的阵仗，倒是有些吓到我了。”梦曦笑着拉着她往王府走去，润玉就在她身边跟着，几步的功夫就进了别人家的门，梦曦心里松了口气。
桃悦没有跟上去，而是跟着行礼从另一条路进府，去长宁苑收拾整理一下东西。
王妃被拉着进入王府会客花厅，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继续说她准备好的客套话：“珩儿要回来，通知臣妇去接他就好，哪里还需要殿下亲自送他回来。”
她目前为止对待温如珩的态度，都是友善的，这得益于温如珩七岁那年，定安王从未起过请旨立如珩为世子的念头，虽然之后润玉被京中许多同龄人暗地里嘲笑讽刺，但定安王妃有段时间是实打实地关心了一阵儿润玉，只是之后她的注意力就还是回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温如琛身上去了。
梦曦其实很不耐烦这些弯来绕去的客气，但一来润玉就要留在这府上住上一段时间，二来她这几年也练出了一些耐性，是以跟着笑笑：“本来阿珩也是不想我送他的，只是我想着许久不曾来过定安王府，是以跟着来看看，王妃别介意。”
王妃笑着，附和道：“殿下与珩儿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弟，臣妇也是知道。”
“我与阿珩就是姐弟。”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定安王妃敏感地心里一咯噔，还不等她思索，梦曦又开口了。
梦曦端起茶杯抿一口润唇，笑着看向定安王妃，仿佛刚刚那句话就是随口一说，她转而道：“阿珩这一次回定安王府住，也不曾和我说他要住多久，我此前托他管着一些事，日后少不得常常来府上叨扰，还请王妃不要嫌弃。”
王妃连忙站起身，微微弯腰赔笑：“殿下这话真是折煞臣妇，珩儿能得殿下重用，是他的荣幸，殿下愿意来府上做客，是臣妇的荣幸，何来嫌弃一说？”
“那就好。王妃站着是做什么？快请坐。”
一群人在花厅里又坐了一阵儿，梦曦与王妃尴尬地聊了一会儿天，才和润玉去他在王府的院子，留下王妃和定安王的一众妾室。
侍妾们刚刚一句话也没敢开腔，就看着平时在她们头上作威作福的王妃对着一个比她小许多的姑娘伏低做小，虽然她们知道那是雍和的太女，但那场景还是让人印象深刻，毕竟，对她们而言，定安王与王妃就是她们头顶两片天，如今其中一片天对着太女那般谦恭，让她们对太女这个身份有了非常深刻的认知。
有了这样的认知后，再看梦曦对着嫡长公子温如珩关心爱护的模样，这群妾室是不敢对温如珩使绊子了，至少短期内是如此。
梦曦把润玉送进长宁苑，又留在那儿坐了一会儿，但也没能坐多久，就回宫了。她成为太女没多久，事情却很多，首先就要先补一些文化课，毕竟她在外七年，很多课都是自学，总还要再系统地过一遍，每日下午还要抽出一个时辰去皇帝那儿学看奏折，从旁学习她父皇处理事务的手段，再者还需要一些必要的社交。
眨眼几日过去，正是参加荣国公府的宴会的日子，梦曦先去定安王府接了润玉，与他一起去宜园。
这场宴会，荣国公府没有安排在自己家举办，而是定在东郊以景色宜人著称的宜园，本也是打着方便年轻人接触的意思，他们家今年也有几个孩子，正当定亲的年纪。
春日里，宜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大片的桃花树，朵朵桃花灼灼开放，粉嫩可爱的花朵立在枝头，美丽动人的姑娘们躲在花枝后，丰神俊朗的公子们站在粉雾一团的树下，景好人美，相得益彰。
宜园是座半开放园林，一侧是亭台楼阁等建筑，仿造江南园林的格局，处处精致奇巧，透着一股江南烟雨的婉约气息，一侧则是各种花木林，各种花草树木肆意生长，自由自在，园丁定时打扫，偶尔修剪坏枝，园主人并不干涉这些花木的长势，是以别有一种狂放不羁的美态。
宜园园主将花木林那一侧开放，供人随意进出赏玩，另一边江南风格的建筑却是需要花钱才能进去。
今日荣国公府定下的正是宜园江南景致这一侧，当然客人们自然也可以顺便去另一边的花木林游玩。
宴会不是重头戏，宴会后众人在宜园游玩才是重点。梦曦带着弟弟作了荣国公府座上宾，吃完席后还留在那儿与主人家说了会儿话，一拖再拖，却也逃脱不了必须去园里逛逛的命运——宴会主人赔着笑，言语间几乎是求着她快去园子里。
今日那几位公子都在，或许是皇帝早就和他们的长辈提起过此事，他们不约而同地时不时看向梦曦，偶尔也会看向彼此。
梦曦也不知道该怎么主动，人是见着了，可要怎么和他们说话？难道要随便先选一个，直接走上去说：我父皇要我选一个夫君，你要不先介绍一下自己，然后我再介绍一下我自己？
梦曦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就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润玉站在梦曦身边，自然也注意到那几位公子的存在，他今日格外沉默，总是盯着梦曦出神，但可能是梦曦习惯了弟弟总是安安静静地跟着自己，再加上她心头压着这个选夫的任务，所以就没觉得他这样不太对劲。
修莱亚也参加了这个宴会，只是宴会前半程，润玉跟着梦曦，修莱亚就和几个同窗在一块儿。
润玉垂眸，看着路边开得娇艳的一簇金色野花，伸手拉住梦曦衣角，在她疑惑地回头看自己时抬头，低声道：“姐姐，我看见修莱亚了，我想先去找他。”
语气莫名显得很是低落，脸上的神情也有些不对劲，梦曦看着他的脸，微微蹙起眉，但还是点头：“好，若是要找我，我在宜园的桃花林。”
“嗯。”他点点头，和以往一样听话懂事，松开捏着梦曦衣角的手，安静地走向不远处的修莱亚。
修莱亚正等着他，他们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虽然他对温如珩也不能算是十分了解，但自认为七八分也是有的。可是，今天他没看懂好友的神情为何是那个样子。
“你怎么了？我总觉得你有些不高兴。”
润玉站到修莱亚身边，转身看向梦曦那边，果然，他才离开，便有人朝梦曦走去，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瞬间更差。
修莱亚习惯地没再问，他和温如珩相处，从来这样，明明他的年纪大多了，但两人之间从来温如珩是主导方，他只有听话的份儿。
“对了，我的国家给我来信了，我可能要留在雍和和亲了。”
修莱亚想起自己的事，一阵苦恼，他如今也是个极为英俊的男子，身量高挑纤细，皮肤白皙如无暇的白瓷，那双仿佛蕴含着春风的碧绿眼眸尤其醉人，在雍和日久，也有女子能接受他的眼睛朝他表明心意，只是他身不由己，从未回应过任何一个人。
“他们本来是要求我尽量嫁给雍和的下一任国王，又知道雍和的如今的太女是梦曦，听说我和你们关系不错，要我务必嫁给梦曦。可是她怎么可能娶我？他们真是痴人说梦！”
润玉本来就盯着那边梦曦和那位状元文殊交谈的背影，眼眶悄然无声地微微泛红，没注意好友在说什么，直到那个名字传入耳中，才听清了修莱亚后面半句话，顿时眼尾绯色更加糜艳，转头看着修莱亚的目光让他直接闭了嘴。
“你刚刚说什么？”
“我……”修莱亚在好友的目光下，总觉得自己脖子凉凉的，瑟缩了一下，他有些害怕，不太想重复，但又不敢不重复，“我说，他们要我嫁给，嫁给雍和的下一任，国王，也就是，也就是梦曦。”
修莱亚颤颤巍巍地说完这句话，这么大一个男人硬是缩成了一团，若不是还要脸，恐怕想直接躲到桌子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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