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既然已经在心里想好要用六界归属天界做她的聘礼，梦曦自然要将此事提上议程，首先要准备的便是一个适合养兵练兵的地方，她在六界舆图上挑选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花界这块地方最不错。
花界富饶，粮食管够。再者听说掌管花界的是一群只会种花的芳主，实力也不怎么样，容易掌控。
再者，她也有一些小小的私心，这花界当年也欺负润玉，她想折腾她们一下。
不过当下，她需要去凡间一趟，把优昙他们召集起来，总归是用熟了的兵。
今日早上她折了几枝桃花抱着去接了润玉，与他一道用过早膳，她便提及想下凡一趟的事。
“我在凡间的时候，每年都有给你准备礼物，很早以前就嘱咐太女，待我死后，将那些东西与我葬在一起，我想着成仙之后也方便回去拿。如今来天界半年多，凡间已经过去百余年，我想早些去拿回来，免得再迟些，那些礼物都成了黄土。”
“那我陪你一起。”润玉盛了一碗粥放到梦曦面前，看着她很是豪迈地一口喝掉小一半，“慢些。”
“就不要了吧。”梦曦咽下粥，朝着润玉讨好地笑，“你别跟着我去，要是那些礼物真破损了，也给我留些时间让我补一补修一修，再拿到你面前来。”
“我还从没送过你破的礼物，我要面子！”
“好吧。”润玉无奈笑笑，想也知道她去不了多长时间，便由着她了。
“不过，你还是早些回来。”润玉像是想到什么，略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想带你去个地方。”
“好！”
两人用过早膳，一人忙去了，一人往凡间赶。
凡间早已是又过百余年，当初梦曦称帝时，定下凡进入人界的妖都需要到就近城镇办理户籍、遵守人间法度的规定后，妖精们就要安分许多。
而后领到户籍的妖越来越多，又有优昙被梦曦派去雍和最西边的一座山下建立城池做城主，许多妖便投奔优昙，渐渐的，那座城便成了妖城，许多妖来到凡间后或是领着户籍隐匿凡间，或是直接来到这座城中住下。
梦曦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军事储备力量，但由于优昙等妖的特殊性，她没有把这里告诉太女。
她现下想要动用这股力量，也只需要来这里找优昙。
优昙此刻正在妖界，但他在城主府留下了本体的一部分花枝，所以梦曦才刚落在城主府，他便察觉了。本以为是哪个小妖闯入，结果看到是梦曦，他又是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转头，他就将此事告诉了妖王：“王上，那位您想找的，回到凡间了。”
“真的？在哪儿？”
“此刻就在西瑶城城主府内，应该是来找我的，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那位不是已经成仙了吗？怎么还来找你？”妖王有些许疑惑，但更多的，想起预言中预示的一切，他也不准备深究，反而对优昙道，“你去见那位尊上，探问一下，尊上可愿意见我。”
优昙听见妖王对梦曦的称呼，神情微滞，有意要问妖王为何以这种尊称称呼梦曦，梦曦那边却是已有些不耐烦，这边妖王也催他快去，他只能先去见梦曦。
梦曦正坐在优昙的城主府会客厅主位上，手中拿着一枝笔身昙花浮雕的狼毫笔，这城主府修建得很是漂亮，处处雕梁画栋，昙花徽记隐匿在美轮美奂的雕刻中。
感受着厅中多了一道气息，梦曦将笔放在一旁用作装饰的笔架上，抬头看向优昙：“有些许时日不见了，优昙。”
优昙想了想，朝着梦曦躬身行礼，选择了那个他喊了五十年的称呼：“拜见陛下。”
“我进城主府时，周围一个妖也没有，还以为你违抗命令，卸去城主位，逃离西瑶城了。”
“属下不敢。”
优昙奉梦曦的命留在西瑶城做妖城城主，梦曦死后，他倒是想跑，可但凡起了离开之后再不回来的念头，便仿佛有无形的存在在摄取他的生命力，一瞬间他便是身为千年大妖又如何，只能毫无自保之力地趴倒在地上，他自然再不敢提及逃这个字，老老实实地做着妖城城主，只要他老实，还是可以时常回妖界的。
“嗯，你还知道自己是我的属下就好。”
梦曦孤坐主位，单手支颐看着下方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优昙，她做皇帝那五十年，优昙这支妖军是她手上的利器，虽然她为不使后代太过依赖妖军，很少真正动用它，但它的确是她能够震慑四方及心怀异心的臣属的重要底牌之一。
五十年里，优昙领军出战不过三次。
一次是梦曦登基后第九年，那年雍和多地洪水泛滥，之后又接连大旱，苏薇领着的那支军队被她派出去处理灾情，防止瘟疫。这时西边不长眼的外族来犯，梦曦那段时间被灾情闹得连夜里睡一会儿去见润玉都不行，实在不想与那些外族来回拉扯，只想速战速决，所以派优昙去了。
一次是十二和十六两个联合起来谋反，那时她正等着这些弟弟妹妹多生孩子，她好从中挑个继承人出来，虽要平他们的反，但她不想伤到他们的身子，优昙被她派去将人完整健康地活捉回来。
还有一次是她做皇帝的第四十五年，她派太女去边关历练时，人差点儿没了，这个太女是她亲侄女，又的确是这些小辈里最聪明、最适合当下任皇帝的，她当然不想她死，也不想再多费心力去培养新的继承人，所以派优昙他们去救人。
梦曦回想起那些过往，一些画面恍如昨日，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晾了一会儿优昙，优昙还在下方等着梦曦说话。
梦曦回神看着下方漂亮昙花妖堪称绝世的容颜，犹记得优昙变作女子身时，他们的关系虽算不上十分亲密，但也不似现在这样纯粹是君臣，那时他们还称得上一句朋友。
只是后来，发生太多事，妖族参与致润玉身亡是她心里解不开的结，她没办法对优昙付以真正的朋友之间的信任，只把他当做手中一把尚且趁手的刀，想用的时候才拿出来。
对待刀，使用时是不需要解释什么的，所以梦曦一如前几次下令一般，直接道：“优昙，集结妖军，我要用它。”
优昙一边不受控制地弯腰听令，一边还是想要问一问这次又是要去做什么：“陛下要臣集结妖军，是去做什么？”
“自然是打仗。你需要好好训练，这次要去打的，可不是对于妖来说脆弱如蝼蚁的人了。”
“这一次也不在西瑶城训练，西瑶城到底在人间，若是动静太大惊扰凡人就不好了，我带你们去一个富饶清静的地方练兵。”
优昙看着梦曦，几乎是瞬间从她言语中察觉到什么，目光逐渐震惊，看着梦曦几近失语。
他是妖界的大妖，很多消息都是知道的，比如那个曾经与他定下主仆契约的凡人其实是天界天帝陛下的转世。
而他也是知道梦曦对她夫君有多在乎多执着的，听到她说这次要攻打的不是凡人，他第一反应就是她成仙之后去找天帝，却被天帝抛弃——毕竟没有哪个仙人归位后还记得凡尘往事。
所以她这次是要打上天界去，对天帝陛下强取豪夺吗？！
心中有了这样一个猜测，优昙忽然不敢再多问半个字，怕梦曦在天上的这些日子过得很糟糕，他询问之后引出她痛苦的回忆，到时候痛苦的就是他了。
只是，妖王的吩咐他还记着，这几千年来妖界妖王更迭几代，却都在寻找一个人，他被妖王请出山，派出妖界，也是为了寻找那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他成为梦曦的臣子，若还不能确定妖王要找的是她，他就白活这千余年了。但确定之后他怕梦曦，又被梦曦看得紧，直到梦曦死后成仙，他才有机会回妖界告诉妖王这件事的结果。
现在妖王想见见梦曦，定是为了妖界，他身为妖族一员，总不能拖后腿，他咬了咬牙，不断用梦曦可能还在乎他们那微薄的过往情分安慰自己，没有直接退出去召集妖兵，而是试探着开口：“梦曦……”
这个称呼从优昙嘴里喊出来，也已有些遥远。
梦曦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见梦曦并未在意他的称呼，他心里松了口气，觉得那点儿情分还是有的，他盯着梦曦面容，一边观察她的神情，一边继续道：“你应该也能猜到，我这样千年修为的妖是带着任务到凡间的，前几日妖王见了我……”
说到这里，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该直接说你就是妖王要找的人，他想见见你，还是再婉转一点提这个。可是，要怎么说才算婉转？
“妖界的王想见我？”梦曦眨眨眼，有些讶异地看向优昙。
优昙见梦曦猜到了，也就不再犹疑，连忙点头。
梦曦考虑片刻，觉得可以一见。她毕竟是要用妖族去攻打其他几界，若是用妖族打妖界似乎不太厚道，而且她也很好奇，妖王想见她，是为什么？
“那你请他来吧。”
梦曦话音刚落，空旷的厅内就多了一名男子，男子长发半挽，墨衣裹身，一双狐狸眼习惯性微微眯起，显得此人些许狡猾，些许轻佻，面容俊逸，轮廓分明，微微弯腰朝梦曦行礼时，脸上的笑容还有些勾魂媚态：“见过尊上。”
优昙：“……”
他记得他回城主府来见梦曦之前，王上还不是这幅打扮，为何此时这等模样，浑身上下还在逸散狐族的天赋——魅惑？
梦曦看着这位妖王，倒是没注意到那么多，朝他点点头：“妖王请起。”
她说着请起，顺道看了看这位妖王的本体——好大一只甩着九条尾巴的大白狐狸！
梦曦从主位上下来，到底这位是妖王，她总要给个面子，请他一道坐下，两人用了杯茶，梦曦放下茶盏，问坐在对面的妖王：“不知妖王想见我，是有何事？”
……
天界，润玉处理完所有事，独坐七政殿。梦曦不在，他还有些不习惯璇玑宫里的安静，她本该在不远处边用点心边看书，他只需一抬眼就能看到她。
克制住掏出观尘镜看看梦曦在做什么的想法，润玉想着要带梦曦去看的景色，忽然想起那里还布置着许多彩虹桥，想到那些彩虹桥是他为了别人布下的，润玉就莫名有些心虚，连忙起身要去处理那些东西。
梦曦爱吃醋，来的第一天就向邝露宣示了他归属于她，后面还找由头换了那盆昙花，她若是知道此事，只怕要生气。
润玉还是不愿意她生气的，他匆匆走出璇玑宫，走到星河处，看着那矗立千年用于指路的彩虹桥，过往记忆在他脑海中掠过，他却已不再为其所伤。他抬手施法，那本该只存在于梦中的奇幻彩虹桥瞬间溃散，化作水汽消散在空中。
彩虹桥没了，星河显得格外空旷，看着缓慢流转的星子，润玉开始苦恼怎么布置这里会比较好，总不能就只带她来看看星空吧……
凡间，回到家里的锦觅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离她而去，她不明所以地抬头四望，余光触及天空，不由怔住。
凡人看不见，可能连旭凤也看不见，但她一直都是能看见那座彩虹桥的，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她抬头望天，就能看到。但现在，那以往她不甚在意的用于指引她回到璇玑宫的彩虹桥，缓缓消失了。
虽然她不该伤心的，毕竟她与心心念念最爱的人成亲了，还生下了可爱的棠樾，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座彩虹桥化作水汽消散，她竟有冲到天界去找天帝的想法。
心口有些闷闷的痛，那感觉并不似当年她亲手杀旭凤时那样撕心裂肺，只是一点一点地侵袭着胸口，然后慢慢蔓延至全身。
好痛……她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哪怕这时候想去天界找天帝，也没那个力气起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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