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梦曦润玉走后很久，锦觅才带着棠樾小心翼翼地跑来栖梧宫，这时本就有意灌醉自己的旭凤已有八/九分醉，看着姗姗来迟的锦觅，他眉心一蹙就想朝她发怒，但看着旁边的宝贝儿子，便又将这怒意隐匿下来。
“小鹭，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来，要不要尝尝？这可是上好的仙露。”
棠樾自然听话地拉着母亲走过去，坐下抿了一口。这对夫妻都会喝酒，也都挺喜欢喝酒，棠樾从小跟着学，自然也很会喝酒。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去吧。”锦觅勉强笑着对旭凤道。
她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在天界多待，就怕梦曦一时又起兴致，跑来与她聊聊过往之事。
她虽然素来没脸没皮，也不在乎那些面子之类的，可是被人当着面把遮羞布扯下来依旧是让她也无法面对的事。
那些旧事就该随着时间淹没，她多年来努力将之遗忘，并不希望再被人翻出来。
“我醉了，就在栖梧宫歇一晚，明日再回去。”旭凤脸上布满醉酒的红晕，目光却也并未多浑浊，看不出是真醉还是假醉。
他抱起儿子就往栖梧宫里面走，一边走还一边对他道：“你应该没来过这儿，这里是你爹爹我的宫殿。”
他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能够淡泊名利，当年一开始失去神位，堕入魔道，他轻而易举便成了魔尊，依旧算得上万人之上，受万魔供养，没受什么苦。
后来锦觅身死，他轻易地放弃魔尊的一切，或许心中也有一瞬的后悔，但那时一心想着将挚爱找回来，一心觉得自己不爱权不慕利，凭着一口气和一股执念自然也能忍受过去。
但是当人找回来了，重逢的喜悦与激动褪去，看着润玉身为天帝受众人膜拜，而自己却要隐居在山中，他心里其实是有些难受的。不过，最开始润玉似乎还对锦觅念念不忘，他却能拥锦觅入怀，心下倒也觉得有些隐秘的得意。
可是现在，润玉不再爱慕锦觅而求不得，他唯一可在润玉面前炫耀的东西也没有了，他心里竟有些后悔起来。
虽然他有法力，得魔界尊重，但是和润玉这个直接掌控天界、拥有实权的天帝比起来，他实在显得有些落魄。
就好似，今日润玉身上穿着的月华织锦，很久以前那是只供给帝后与他的，除非他主动送一些给润玉，否则他哪里能拥有？但今日，满身织锦的是润玉，一身粗布衣裳的是他。虽然他身上的粗布衣裳料子也不算普通，但哪里比得上那月华织锦呢？
就好似，昔日润玉来他栖梧宫，是因为他给他面子，才能让他在这里得几分尊重，可今日他却要得润玉邀请允许，才能在栖梧宫住一夜。昔日天界除了他，哪个神仙会给透明人一样的夜神脸面，可如今便连天界那些神仙对他的尊重，也是碍着润玉的面子，给他的。
还有这酒。曾几何时，都是他得了佳酿，请润玉品尝一二，可如今却都反过来了！
这样巨大的落差，往日其实并不明显，但今日却格外醒目刺眼，刺得他心里直泛酸水。
锦觅本还想说她想回去了，但看着旭凤一声不吭抱着儿子进屋的样子，她眼里闪过悲伤，只能跟着进去了。
两人虽算不得怨偶，但也的确不似浓情蜜意时那样恩爱。只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罢了。
……
梦曦扶着润玉回到璇玑宫，让因为醉意而显得格外柔软懵懂的润玉坐在床上，她背着手站在润玉面前，想想今天发生的事，先低头亲一口润玉的脸颊。
“嗯？”润玉忽然被亲了一下，虽然也习惯梦曦总是时不时亲他，但还是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她，被醉意熏染的双眼水光粼粼，让梦曦一下子想起他小的时候，可可爱爱的。
显然他此刻放下全部戒备，将最柔软的“腹部”展现在梦曦面前。
“这是奖励你，刚刚宴会上，那么听我的话，那样维护我！”
“嗯。”润玉稍稍低头，脸上漫起醉酒的红云，他本就不擅饮酒，这千年里滴酒不沾，酒量更是再退一步，虽然只三分醉意，但若他不刻意控制，这时只怕已经醉睡过去。
“好了，说完奖励的事，我们再说说别的。”梦曦直接上前跨坐在润玉膝上，挺直腰身，一手揽着润玉脖子，一手去抬润玉下巴，见润玉毫不反抗，她动作也轻柔，“虽然我不该追究你过去喜欢过什么人，可是怎么办，我好嫉妒。”
她来到天界后不久，便从邝露口中知道一部分润玉的过去，也知道他曾有一个初恋，但她那时的心里只想着心疼润玉，没太注意其他，可今日听着锦觅一口一个“小鱼仙倌”，她实在是很在意这样亲昵的称呼，忍不住就想问清楚润玉是如何喜欢上锦觅的。虽然，她听着会难受。
“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锦觅只是旭凤的妻子，我的弟妹。”润玉伸手环住梦曦的腰，免得她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梦曦既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但又控制不住自己无理取闹，但润玉此刻的态度她还是很高兴的。
“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她？”
润玉被梦曦幽幽的声音激得清醒三分，看着梦曦凑近放大的眼睛，那眼里都是他，便不知怎么有些迷醉。
“我……我不太记得了。”此话没有半分虚假，润玉的确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喜欢上锦觅的了，当年经历的事太多太复杂，他如今记得最深刻的并非那份爱意，更多的是那时候自己的无助绝望与歇斯底里。
“记不太清了？”梦曦仔细看过润玉脸上的细微表情，确认他没有撒谎，虽然有些高兴，她却不愿意就这样放过。
她很清楚润玉的性格，或许会与他在凡间时候的性子有些差别，但有一点她能确定，他轻易不会动心。所以，哪怕锦觅已经是过去，她也要弄清楚他为何会喜欢她，哪怕只是，曾经喜欢过。
“你好好想想，我要听听，你的初恋。”最后四个字，梦曦说的咬牙切齿，醋得整个房间里都是酸意。
润玉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想要敷衍过去，她必然要不高兴，可若仔细说清楚，她必然要难受。
“不准拿话搪塞我！”
“……”
在梦曦威胁的目光下，润玉无奈低叹一声：“你容我仔细想想，的确是记不太清了。”
润玉想了片刻，才在梦曦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开始说起自己与锦觅相识的过程。
他一边回忆，一边关注着梦曦的情绪，一边组织措辞，避免一不小心打翻梦曦的醋缸子。
“此事，要从当初旭凤涅槃失踪说起。那夜正是旭凤涅槃紧要关头，我布星挂夜下职，自南天门回璇玑宫时遇袭，中了火毒。”想到这里不免想起昔日与旭凤兄弟和睦的时光，那也是过去的日子里难得的美好了。
“随后便有旭凤失踪，坠入花界之事。我也不知旭凤坠入花界的过程，但就是那一次回来，他带回了锦觅。想来，他们的缘分也是天注定的。”他说到这里，多看了一眼梦曦。
梦曦看着润玉刻意强调的样子，低头亲了他一下，示意他继续。
“那时我与他关系尚可，但有母神在，亲近也不亲近。他回来后助我疗愈火毒。但我们属性不合，所以火毒并未拔除。我那时在天界地位不显，自也得不到什么好药材治疗，只能慢慢疗养。”
梦曦闻言又亲了润玉一下，这一次倒显得格外疼惜。
润玉眨眨眼睛，看着梦曦，而后笑着继续道：“那一夜我实在有些难受，下职后便在璇玑宫外不远处那落星潭小憩，是那时撞见锦觅的。”
“她以为我是条鱼，这才有了小鱼仙倌这个诨号。”
梦曦瞬间抓住重点：“她眼睛瞎吗？为何会以为你是条鱼？”
梦曦目光瞬间凌厉几分，看着想要将此事一语带过的润玉，对着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很有些锋利的牙：“说清楚！不然咬你！”
“我……”润玉目光游移了一下，在梦曦凑近他脖子时才不得不开口，“我那日将尾巴露出来了。”
“尾巴？”梦曦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润玉的腿，随后便有些酸不溜丢地道，“说起来，我虽然知道你是龙，但我好像也没看过你的尾巴。”
酸过之后，她当即理直气壮地提要求：“我也要看！”
润玉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清楚梦曦一定不会嫌弃他的尾巴，但是他还是不太想把尾巴露出来。
“那尾巴不太好看……”
“怎么？那锦觅看得，我看不得？”
“是真的，不怎么好看……”
梦曦看着润玉无意识抗拒露出尾巴的样子，想到锦觅都看过润玉的真身，而且说不定她看了几次呢，心中的醋意更重，又有些莫名的气。
她侧过身低下头，发丝垂落，遮住她半张脸，教润玉看不清她脸上情绪，语气却是越发委屈起来：“原是她看得，我看不得。到底我不如她，是不是？我已经猜到了，你不爱露尾巴，她偶然看见你的尾巴，必定夸你的尾巴好看，你就对她生出好感。她生得美丽无害，本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何况还夸你？再添上天真活泼，可爱开朗的性格，肯定更吸引人。”
“这一点我就不如她，我这张脸，按照那戏里演的，一看便是外表美丽心中恶毒的女人。我也不活泼，不可爱，不天真，自然是比不得你的初恋的！”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伤心，本能地翻出旧账来，“我们到底分别五十年，我现在一点儿都不了解你，自然你不想让我看尾巴是正常的。”
“我就不该多问！”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便滴下来，落在润玉身上，她似乎真是不想再问了，起身要从润玉膝上下去，润玉哪里见过梦曦这样委屈地哭过？心中慌乱，手上当即用力环住梦曦的腰，心念一动，星星点点的银色流光划过，那条尾巴便露出来了。
许多年不曾显露真身，这条尾巴早已更加漂亮，更加遒劲有力，线条格外优美流畅。
润玉修习水系术法，也修星辰之术，尾巴上自然而然便带了些星辰之力，在他刻意之下，银色流光越发闪耀漂亮，将真身上那些即便愈合，即便过去了好几千年也与其他地方不同的鳞片遮掩。
“给你看！给你看！你别哭！”
润玉稍稍用力将想要走的梦曦捞回来，尾巴顺他心意绕着梦曦腰肢几圈，银白色的尾巴尖落在梦曦面前，还轻轻摇了摇。
润玉看了眼自己的尾巴，随后便移开视线不再看，他还是不喜欢自己的真身。
尾巴绕着梦曦的腰轻轻滑动，尾尖还轻轻碰了一下梦曦的脸颊，他轻声细语哄道：“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也从不觉得你不如锦觅，我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我的真身而已。它白惨惨的，实在是有些难看。”
梦曦低着头，看着环着自己腰的龙尾，脸颊边的尾尖碰得她脸上微痒，手指动了动，伸手摸了一把，龙鳞滑溜溜冰冰凉，一股清淡淡的香气扑鼻，摸着很舒服。
她低着头，也就没看到，她触碰龙尾的那一瞬间，润玉身子瞬间紧绷，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呼吸瞬间凝滞一瞬，唇瓣紧抿，牙关紧咬，压抑着快要闯出喉咙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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