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饭毕，梦曦挽着润玉的胳膊，身边跟着不情不愿的魇兽，一家人一起出去散步消食。
梦曦看着旁边耷拉着头蔫巴巴的魇兽，不由觉得好笑：“这只小魇兽有时候挺像你的，只是比你更要活泼些。常人语，物似主人形，实在很有道理。”
润玉闻言侧眸去看走在梦曦另一边的魇兽，看着它情绪外露的可怜模样，眨眨眼怀疑自己：“像吗？你可别信它的，它很会演戏。”
魇兽听懂了润玉的话，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润玉，大眼睛里都是控诉：主人，你怎么这样说我？
梦曦看看这只很少与她亲近的魇兽，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对润玉道：“就是挺像你的，尤其是像你在凡间的时候，你总爱做出这样可怜的样子，惹我心疼。”
可能是，润玉自己得不到宠爱，而魇兽各方面都太像小孩子了，润玉养着魇兽时，多是纵容宠爱它的，哪怕他从不说，可璇玑宫主殿外都还有魇兽的雕塑呢。
可能是听懂梦曦在维护它，魇兽便蹭着梦曦的手心，仿佛撒娇，还有些得意地去看润玉。
“魇兽魇兽，它平时吃什么？梦？”
“对，它平时吃梦，只是天界众仙都爱在院中设结界，它平时都去凡间和魔界吃。”
“梦是什么味道的？”梦曦好奇地看向魇兽，可惜魇兽不会说话，没办法回答她。
“梦有味道吗？甜的？咸的？酸甜苦辣，是不是各种味道都有？”梦曦摸着魇兽的脑袋，手指拂过它短短的白白的细绒毛，舒服极了，转头去问最为博学的润玉。
“这我也不知。”润玉回答不上来这话，“它常常爱存着一些梦慢慢吃，有些梦会被它吐出来再吞下，但有些梦却又会立刻吃掉，可能是因为味道不同吧。”
“若是我习得变形术，把自己变成魇兽，会不会也能吃梦？那样就能尝尝梦的味道了。”
“变形术，只是改变自己的外表，并不能获得对应的能力，哪怕你变成魇兽，也没办法如它一样捕捉梦境，吃掉梦境。”润玉有些好笑地摸摸梦曦的头，“你也不用这样讨好它，它自己会去找自己爱吃的东西，你平时陪着它玩儿就好。”
梦曦对于润玉摸自己的头，感觉很新奇，但也有些不适，她立刻抬手反摸回去：“我说了要与它培养感情，自然该好好了解它的喜好。不过既然不能知道它爱吃什么样的梦，你什么时候教教我捕梦的法术吧，我捉几个梦回来喂喂它，就知道它爱吃哪一种梦了。”
润玉有些无奈，一想到教了梦曦捕梦的法术，她大半夜的跑去魔界捕梦，或者去凡间捕梦，他岂不是要独守空房？
“不如你平时教教它多多修炼吧，也是神兽，可这么多年都没能化形，若是它化形了，该是能说话的，到时让它自己告诉你梦是什么味道。”
润玉试图转移梦曦的视线，但梦曦想想还是拒绝了：“我都不知道它平时是怎么修炼的，才不要随便插手。再者我连我自己该怎么修炼，还没个头绪呢。”
“你教教我怎么捕梦，我先捉几个梦讨讨小魇兽的欢心，和它处好关系。”
润玉看着梦曦如此上心的样子，他怎么说她都不放弃，心头却是有些泛酸，语气不知不觉带出一丝酸气，但十分细微，不心细一些都不能察觉：“你哪需要讨它欢心？”
但梦曦向来对他的情绪敏感，闻声而知雅意，一听那话就察觉到那股酸气，抬头看向面色毫无变化，可她就是觉得在吃醋撒娇的润玉，忍不住觉得他可爱：“我还不是为着你才讨它欢心的？你还说魇兽不像你，你若是再对着我撇下头，和它刚刚那样子像个十成十。”
润玉抬头看看魇兽，还是觉得自己和它哪里都不像。
梦曦拉着他在花园中凉亭坐下，看着满园不变的春色，终于允许魇兽去玩儿，魇兽看看润玉，见他允许，才蹦蹦跳跳地往花丛中跑。
只是走了没两步，它便又跑回来，看看润玉又看看梦曦，它去咬梦曦的衣袖想拉着她走。
“哎？这是怎么了？”
梦曦不明所以地随着魇兽力道起身，润玉也跟着起来，润玉蹙眉看着忽然反常的魇兽，正要训斥它两句，便见旭凤一家子出现在魇兽离开方向的路口上。
魇兽不会说话，但不代表它什么都不懂，至少在它眼里，它觉得它的主人最好不要见之前那个将要成为它主人的女子。
但如今两边遇上了，也没有润玉梦曦一见这一家子就扭头离开的说法，那实在不礼貌。
“原是弟弟弟媳。”梦曦抬手摸摸魇兽的头，竟也能猜出它想拉着她离开的原因，她心里也满意这小魇兽一直都知道谁才是它的主子，低声夸它，“好孩子，等我学了捕梦术，到时候捉几个梦奖励你。”
旭凤一家过来，梦曦便请了他们坐下，润玉看看梦曦，见她面无异色，才对旭凤道：“你们一家也来花园逛逛？昨夜在栖梧宫还好吗？栖梧宫空置多年，虽有仙侍时时清扫，但到底容易缺东西，若是缺了什么，你只管说。”
旭凤闻言心中不觉涌上一股酸涩不甘，润玉这自然而然的主人姿态，仿佛是在向他炫耀，但面上竭力维持冷静从容：“栖梧宫变化不大，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分别。”
“那就好。”
这亭中忽而安静下来，润玉敏锐察觉到旭凤情绪有异，一时也不知该找些什么话题，何况他一开始就没想到会碰见旭凤一家，便不再说话。锦觅和棠樾一见到梦曦，便很是不自然地垂头不语，自然一直安静。梦曦不想理他们，自也不会多说话。
几人相对安静了一会儿，到底是锦觅最受不了这种气氛，抬头有些尴尬地笑着看看旭凤，看看润玉，随后瞄一眼梦曦，最后目光落在魇兽身上，总算是找到个切入点：“许多年不见，魇兽还是这样大，仿佛就没长过。”
她说着，就要笑眯眯地抬手去摸魇兽，却见魇兽下意识躲开她的手，躲到梦曦身后，还悄咪咪地去看润玉的脸色，见润玉没有说什么，它才开心地蹭蹭梦曦，还朝着锦觅翻了个白眼儿。
锦觅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好在她心理素质向来强横，才强撑着尴尬地收回了手，面上的笑容都十分勉强。
梦曦见状，刚刚见到这一家子的不悦顿时散去，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摸摸魇兽的头，又去挠它的下巴，把它挠得舒服地仰头眯起眼：“真是抱歉，弟妹。我们家魇兽年纪小，怕生，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
锦觅看着魇兽，神情越发尴尬又哀伤，低声回答：“对不起，我不知道……”
锦觅看着躲在梦曦身后的魇兽，不由又想起那消失了的彩虹桥，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小鱼仙倌真的已经不在意她了。
她分明是不爱小鱼仙倌的，自认对小鱼仙倌只有朋友之谊，可如今他真的不再爱她，只当她是朋友，是弟媳之后，她心里又万般难受，似乎与当年旭凤被她一刀捅死的那股心痛也不差什么了。
梦曦看着对面锦觅的样子，心中冷笑一声，面上还要柔和一分：“昨日我睡得迟，今天拉着润玉起得晚，本来带着魇兽出来玩儿的时候还想着可能你们都回家去了，就没想着去栖梧宫看看你们，没想到你们还没走，真是抱歉。”
这话已是说得客气又相当不客气，仿佛逐客令，再是脸皮厚的人听了她这话恐怕都呆不下去了。
旭凤听着梦曦这话心头就涌起一股火，锦觅也是尴尬地很，她与旭凤夫妻这么多年，倒也熟悉他的情绪变化，眼看着他要爆发，连忙拉住他的手对梦曦道：“我们本也要回家去了，只是想着不与你们说一声就离开到底不好，这才等着你们。”
润玉看着梦曦，再看看旭凤，一个是亲亲媳妇，一个是关系不咋样的弟弟，决定保持缄默，抬手化出一套茶具，给梦曦先泡了杯茶，再给自己和旭凤等人泡了一杯。
昨日和今早的事他还没忘记，自然比起媳妇儿把那些脾气发在他身上，他更乐意她发在别人身上。
只是，恐怕要对不起旭凤一家。
“倒是不知道，你们如今这样讲礼。”梦曦随口一说，却叫这一家子脸色更不好，但看着他们不高兴，梦曦就莫名高兴，“其实也不必如此在意这些虚礼，毕竟润玉也对我聊起过你们，知道你们素来不在意这些规矩礼仪的，就是直接走了我们也不意外的。”
果然，她已经变不了了，她的快乐都建立在旁人的不快乐之上，她还是好坏啊！
旭凤哪里被人这样骂过，就是当年润玉提醒他要注意和已有婚约的锦觅保持距离时，语气言辞都是比较委婉的，而梦曦直接指着他说他一家子都不懂规矩。
他猛的一下站起来，双目不知不觉就染上赤红，身上平和多年的魔气躁动，他脾气本来也没多好，入魔之后更差，此时指着梦曦，浑身魔气外涌就要攻击梦曦。
润玉见状连忙起身抓住旭凤手腕，手中灵力涌动，开始压制旭凤的魔气，他皱眉看着旭凤，替梦曦道歉：“你嫂嫂她，她向来脾气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别与她计较。”
锦觅棠樾跟着站起身，也连忙去拦旭凤，不知怎么，锦觅听到润玉那句话，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似乎也是这样“脾气直”，“有什么说什么”，当年都不曾觉得羞愧，这会儿却不好意思起来。
又见润玉完全偏向梦曦，语气姿态都是再让他们退让，锦觅只觉得越发后悔没有昨天就离开，顺着旭凤留下来不说，今天早上也没有早早回家去，如今算得上自己把脸伸过去让梦曦打。
梦曦跟着站起来，眼中含笑看着旭凤，顺着润玉的话说：“真是抱歉，我就是这么个脾气，直来直往惯了。我以为你们会比较乐意接受我这样的脾气呢，毕竟你们和你们的朋友都是这样的。”
润玉已经充分感受到梦曦跃跃欲试挑起事端的心了，本来他今日早上说完那段经历，也不觉得自己言辞上的修饰能瞒过梦曦自己的那段过往，只是一早上梦曦情绪都还是比较平和的，注意力都在魇兽身上，他还以为能就这样让这事儿过去。
如今看来，梦曦恐怕过不去，尤其一遇到旭凤锦觅，这脾气就要上来。
一道水化的利刃朝着梦曦面门而来，梦曦还笑着呢，忽然察觉到危险，连忙拉着润玉后退好几步，两人瞬息之间交换位置，自己挡在润玉面前，那道水刃就在梦曦的眼里落在这座亭子的汉白玉石柱上，而后缓缓消散。
“怎么忽然动起手来？这样沉不住气。”梦曦目光稍稍偏移，落在旭凤身旁抱着他胳膊的棠樾身上。
对上那双与他父亲相似的赤红的充满愤怒的眼睛，梦曦嗤笑一声，随即又有些好奇：“你到底算是仙？还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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