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银杏林
方小满被这个事实砸懵了，愣愣的呆在原地。
刘公公领着宫人们见过礼，上前道：“主子，这批新来的宫人都在这了，您看是让原来那个还伺候着……还是再选一个新的？“
元折柳抬眼，就见人群中有一个圆圆脸的小宫人，圆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正愣愣的看着自己，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不由有些好笑，问道：“后面左边那个小公公，叫什么名字？“
方小满一个激灵如初梦醒，反应过来他在叫自己，才发现自己看得入神，竟连安也没请，忙附身下去，说“小子叫方小满……”
“小满……这名字真有趣？”
“回主子，奴才因为是小满时节的生辰，所以名叫小满。”
元折柳笑着点点头，对刘兴全说：“就选他吧。”
看着宫人们对着他跪地叩首，元折柳心里不禁一阵感叹。
自从那日皇帝来后，元折柳的生活全然不同了。
折香馆荒芜许久的正殿终于迎来它新的主人。
每天清晨，元折柳在正殿那张黄花梨架子床上醒来，竹青色的帐幔隐隐约约透出些许日光，总是让他一阵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但还未等他细想，帐外就传来方小满的声音，他说：“主子，卯时末了，该起床了。“
元折柳应一声，面前的帷帐被人掀开了，宫人们早早忙碌起来，烧热水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提着铜壶，和端盆的宫人一同兑好热水，梳妆台上备好了梳子和发绳。
梳头宫婢正垂手站在镜前，掌衣公公从柜子里拿出衣裳一件件给元折柳看，门外，领早膳的宫人刚好拎着沉甸甸的食盒回来。
常公公的差事当真办的极好，元折柳暗叹，宫内几乎无人知晓他的存在，也无人注意尚衣局悄然多做了几件衣裳，尚膳监暗暗多备出一份早膳。
掌衣公公捧着件新做的袍子上前，“主子，今日不如穿这件红地云鹤寿字纹的袍子吧，您看看着银线绣上的纹路，日头一照，跟流动的水纹似的！”
盥手洗脸，换上一件新衣，元折柳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发现自己全然闲了下来。
皇帝每日要批阅奏章，宫人们要每日当差，似乎只有元折柳无所事事，每日要做的不过是起来收拾干净，等着哪日圣驾下降
其实他不必卯时就起，宫里的妃嫔们此时急急忙忙起床不过是要给太后皇后请安，只是自从那天之后，整个折香馆上下突然都不约而同将其奉为金科玉律。
宫里的娘娘们莫非也是如此，日日等着皇帝来吗，元折柳倚在窗边百无聊赖的想。
“主子，咱们难道一天都闷在屋里吗，今日日头正好，也不毒辣，要不，我陪您出去走走，赏赏景？也好散散心呀。“
元折柳回头，见方小满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期盼地看他，笑道：“这附近又有什么好看的，梅园倒是算一处，可这又不是冬天，剩下的就只有馆后面那一片银杏了……“
“这银杏也很好看啊，主子您瞧，就这院子里的几颗银杏，绿油油的，多有意思。”
被他这么一说，元折柳也不禁想起馆后面那片银杏林，从前他刚入宫的时候，被人欺负，又忍不住想家，总是偷偷跑到林子里哭。
后来入宫的时间久了，熬出头了，他就再也不愿去。若光说景，倒是确实挺好……
见方小满眼里藏不住的期待，元折柳知道这是他进宫的时间还短，还是处处都新鲜的时候，仿佛看见从前才入宫的自己，不禁起了一丝怜惜。
遂笑道：“你这样一说，这银杏好像是挺好看的，那咱们就去后头看看。”
方小满欢呼一声，风风火火地冲出去找刘公公，“刘公公，小主说想去后头的林子里走走！”
刘兴全闻声抱着拂尘进来，说：“小主想出去散心倒是不难，后头那片林子离得也近，就是，怕碰见什么人……”
听见这话，元折柳也反应过来，顿时有些黯然，便又听他说：“不如让奴才派人先去林子里瞧瞧，确定了没人，小主再去如何。”
“小主，不如就听刘公公的吧……”
对上方小满圆溜溜满是欣喜的脸，元折柳压下心头那一点情绪，笑说：“那就劳烦公公了。”
一进那片林子，方小满犹如脱了疆的野马，看树看草，蹲下来扣土，又去拔地上的野花，献宝似的捧到元折柳面前，“主子您瞧，这花儿开的可真好！”
元折柳接来看，和他笑闹一阵，又看他玩的额头出了汗，抽了袖管里的帕子给他擦汗。
“谢谢主子！”
刘公公反倒看不过，抄着拂尘瞪他，“好小子！让你陪着主子来散心，你反倒浪起来了！”
方小满也不怕，叉着腰和他对骂：“要您多管闲事，主子分明挺高兴的，整日里闷在屋子里人都闷坏了。”
“没规矩的东西！”，刘公公气得跳脚，矮胖的身子一抖一抖，活像只蛤蟆。
“噗。”元折柳忍俊不禁，扶着树放声笑起来，抬手把袖子覆在面上，笑的一抖一抖，那妆花纱上的银线也跟着一颤一颤，果真如水纹一般波动起来。
朱闻闻声而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人掩面开怀大笑的场景。
“朕竟不知，你也有笑的这般开怀的时候。”
元折柳吓了一跳，放下袖子一看，周围的宫人早跪了一地，朱闻着一袭杏黄色团龙常服，正笑吟吟地看他。
“奴才,奴才给陛下请安，奴才御前失仪态……”
“怕什么，朕又没说要罚你，”朱闻附身拉住少年的手，一把将人拉起来环住了腰，“只是朕当真很少见你笑，更别说笑的如此畅快。”
腰上有力的手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度，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在外面亲密，四下里都是人，元折柳羞红了脸，却又不敢挣脱。
自从那次以后，皇帝断断续续来过几次，元折柳无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连说话做事都是思量再三，自然更别说在他跟前大笑大闹了。
更何况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大多半消磨在做那种事上。
不是在窗边贵妃榻上，就是在床上。
偶尔皇帝带了书或者折子来，把元折柳圈在怀里坐在床边看，没过一会儿，书也扔了，折子也散了，和两人的衣裳一起可怜巴巴地堆在地上。
尤其近来在那张榻上时，皇帝的兴致往往格外的好，狂乱火热的情事每每弄得元折柳泪流不止，摊在榻上叠声求饶。
也只有在那时，元折柳才稍稍放肆些，却也只会引来更猛烈的攻势……
“这下倒真的该罚了，”朱闻笑着曲起食指刮一下元折柳的鼻头，“朕在你面前，你竟也敢走神？”
“奴……奴才……”，少年顿时慌乱起来，脸全红了，手撑在朱闻胸前，怔怔地看着他，全然不似前几次稳重内敛的样子。
朱闻轻笑一声，暗暗抱的更紧，伸手抬起少年的下颌深吻下去。
“唔……”,元折柳猝不及防又被那股日益熟悉的沉香笼罩了。
后腰按着的手掌将他锁在怀中，不许他有一丝退却，下唇被人含住细细厮磨，灵活的舌顺理成章地探进来，舔舐着元折柳口中脆弱敏感的粘膜，激起一阵颤栗。
少年像被人抽了筋一样软在朱闻怀里，鼻息深深浅浅，手不由攥紧了皇帝胸前的团龙纹样。
一吻已毕，元折柳浑身酸软，半倚在朱闻怀中。
“你是司礼监新遣来的宫人？”
方才方小满猛地被刘公公拽着跪下，脑子还停留在一片空白之中，冷不丁听见皇帝问话，立刻紧张地出了一身冷汗，抖着嗓子答道：“回陛下，奴才的确是新来的，奴才……”
“甚好，”，朱闻打断他，又说：“能哄得你们主子开心，也是你的福气。”
说罢，曲起手指亲昵的蹭了蹭怀中人的脸颊，笑道：“有个能哄你开心的人，朕看了也高兴。
明日朕让常德福派人来，悄悄将这林子附近清了，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嗯？”
朱闻垂头在元折柳额上轻吻，听见少年带着羞意的小小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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