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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烧伤


穿着豆青色圆领袍的人影背对着朱闻站在窗边。

        日光透过面前的六格菱花窗洋洋洒洒投射进来,笼罩在少年身上,让少年的肌肤有了玉的温润质感。

        他背对着朱闻写字,只在头顶绾着简单的髻,留给朱闻一片瘦削的脊背和一截白嫩脆弱的后颈。

        朱闻悄悄走到元折柳身后,探过头去看他行笔。

        少年身前的桌子上铺着数张写满字宣纸,一旁的砚台上的墨汁没剩多少,微微干涸,元折柳的字练了也有近半年,终于算是有了门道,有了几分风骨,与当日在避暑山庄时的稚嫩模样早已是天壤之别。

        朱闻的目光移到少年手上,细白的手指随意的搭住墨色笔杆,因为用力,圆润可爱的指尖透着一丁点粉色,让朱闻移不开眼。

        这一个字终于写完,少年的腕子依旧悬停在半空中,小臂,手腕连带着手都在轻微的发抖。

        在他再次下笔之前,朱闻展臂,从背后半抱住他,伸手包住了元折柳握着笔的手,柔声征求他的意见:“今日就到这儿?嗯?”

        仿佛看元折柳不想放笔,朱闻又补充说:“欲速则不达,更何况练字本身就要积年累月,想练好也不在这一日……”

        元折柳没答话,沉默的收回手,侧着身就要从朱闻怀里挣脱出去,却被身后的人一把牢牢扣住腰肢,他的语气略微急促:“你好歹也跟朕说句话。”

        朱闻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少年侧脸上,伸出的右手搭在桌边,掌心只剩下一团空气,仿佛还留有对方手掌微凉的触感。

        少年的脸上平静的几乎没有表情,他被朱闻抱在怀里,脸执拗的撇过去,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抵抗,朱闻努力的去找少年的视线,却只在他双眼的倒影里看见被六格菱花窗分割的破碎的光影。

        明明一日日药不间断的吃了不少,每日粥饭也都精挑细选费尽心思,但不知是否是昨日绝食给予的错觉,朱闻仍觉得元折柳仿佛还是一天天消沉下去。

        更何况从昨日吃了饭开始,少年又绝口不肯吃药。

        元折柳像一只曾经在他掌心尽情歌舞,如今却闭口不言,断食绝水的雀儿。

        他知道这是因为雀儿已经不再满足于停留在他掌心了,他经历了风雨,原本美丽的羽毛被猛烈的雨水打湿了,狼狈的贴在身上,如今只想飞离此地另寻栖息之所。

        如果强硬的把雀儿拢在自己掌心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气息逐渐微弱,而若要张开掌心放他飞走,朱闻又觉得自己心如刀割。

        在朱闻有限的生命里,他从没陷入过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固执的只想要抓住现在的每一寸相处的时光,并沉溺于此,如同饮鸩止渴。

        少年的身体还在无声的对抗着朱闻的触碰,梗着脖子僵在原地,让朱闻只能失落的轻吻眼前伸展的脖颈,无奈的放开了他。

        “药不想喝就算了,”,朱闻的手留恋的放在元折柳肩头,仿佛只有通过身体的触碰才能让他确定少年的存在,“每天的针灸不能落下。”

        在雪地里冻透了身子,伤了根本,本来也用的是温吞滋补的药方药材慢慢养着,即便不吃药,好好食补也是一样的。

        就只有膝盖,跪在雪地里的时间太久了,不好好调养,恐怕元折柳早晚有一天会不良于行。

        朱闻连着说了好多句,才换来元折柳一声轻不可闻的“嗯”,听见不许他再练字,元折柳也没说什么,乖乖的挑了本话本子倚在罗汉床上翻书。

        两个人分坐在罗汉床两端,朱闻手里拿着折子,注意力却一直放在元折柳身上,少年却好似浑然不觉,一心低着头看话本子。

        看了他一会儿,朱闻越过中间的小桌握了一下元折柳的手,忍不住皱眉,“手怎么还那么凉?”。

        身子弱就要畏凉,虽然入春了,寝殿里的炭火朱闻却命人不间断烧着,方才元折柳在窗边站的久了,又研墨练字,手冷冰冰的,到现在还带着凉意。

        元折柳把手半缩进袖管里,说:“兴许是站在那站的久了,不打紧。”

        朱闻没听他的,坚持要人拿个手炉来。

        不一会儿,常德福并两个宫人进来,两个小太监收拾了旁边小桌上的笔纸,撤去了桌角冷掉的茶水,常德福捧着个精致小巧的手炉进来,垫了帕子,放在元折柳膝上。

        即使说了“不打紧”,手炉里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还是让元折柳舒服的叹喂一声,两手并排放在暖炉上方的小口上。

        三个人收拾好了要下去,朱闻见那端茶盘的小太监动作异常谨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出声说:“慢着。”

        两个小太监立时定在了原地,朱闻掀开茶碗盖,里面是满满一碗茶水。

        “没事了,换两盏新的来。”

        那两个小太监应了一声,换了新的茶水来,一左一右放在罗汉床的小几两端两人的手边,屋子里热,朱闻的茶只有五分烫,元折柳的那一盏却是朱闻吩咐了拿滚水沏的,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只是这碗茶直到变得彻底冰冷,元折柳也没动一口。

        朱闻的心也随着着变凉的茶水逐渐沉下去,装作不经意的探了探已经冷掉的杯壁,吩咐道:“这茶不顺口,去换杯牛乳茶来……”

        “不必了,”,元折柳从书里抬起头看着他,“奴才不渴。”

        翻腾的怒火从心底喷薄而出,顺着血管,一路烧进朱闻的四肢百骸,烧的他整个心腔都颤动起来。

        朱闻怒极反笑,反问到:“不渴?从早起到现在都不渴?”

        到了最后,已经成为难以压制的怒吼:

        “这一上午换了几次茶水,你可有喝过一口?”

        元折柳看着他,似乎惊讶于他发现的如此之快,脸上的讶异一闪而过,最终又归于平静,他面色沉静的拿下膝上的暖手炉,放在小几上那盏冷透的茶水边,径直撩起衣摆跪在朱闻面前。

        “你……”

        朱闻狠狠闭着眼撇开头。

        看在少年温润顺从的的跪在自己面前,朱闻知道,对方这是用着最温和的方式,却展现出最决绝的姿态。

        这让他心里怒火更盛,百味杂陈。

        他一把捞起元折柳的手肘,提起少年的半边身子,粗暴的摁在小几的桌沿,桌上的茶水和暖炉在猛烈的撞击下悉数洒落在一旁。

        “陛下!“,常德福听见动静跑进来,却对上朱闻阴鹜狠厉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哆嗦,断断续续的提醒:”元主子身子还弱,您……“

        “滚出去!”

        朱闻头也不回的怒吼。

        他卡着元折柳的下颌,逼着少年直视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狠厉和怨恨,甚至还有一丝恐惧的颤抖:“不绝食,就绝水,朕不发现,你当真要渴死自己吗?!”

        “奴才还没陛下想的那么容易渴死,”,元折柳看着他,眼中含泪,凄笑着扯了扯嘴角,“流春绑走奴才的时候,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奴才挨了不知有多久,在司礼监的时候,一个规矩没学好,公公一两日不给喝水也是常事……”

        朱闻被他眼里的凄冷悲怆刺了一下,心里闪过一阵不可抑制的心虚和慌乱,震惊着后退了半步,手上的力道也松开了,任由元折柳跌落在床沿。

        直到一声痛呼唤回了朱闻的思绪。

        “嘶……”,元折柳趴在床沿上,喉中尽是哀鸣,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浑身颤抖的蜷缩成一团。

        朱闻看见他被握着的右手,吓得冲上去抱住他的肩膀,对着门外大喊常德福名字。

        等到常德福慌慌张张冲进来,只见元折柳已然支持不住疼昏了过去,被朱闻紧紧握住的右手手腕向下,食指和中指上是一片烧伤的炭黑。

        那拿来给元折柳暖手的手炉和着茶碗一起整个翻到在罗汉床上,埋在炭灰里的碳饼洒落出来,很快将罗汉床上铺设的软垫烧黑了一块。

        周太医被人拉着匆匆赶来,仔细看了看元折柳手上的烧伤痕迹,擦擦额角的汗,无奈叹着气摇头,说:“禀陛下,这伤要治好倒不难,就是……小主的食指是结结实实砸在那碳饼上,就算伤好了,留下疤痕也是难免的……“

        “无妨,”朱闻眼里的期盼一点点落下去,蒙上一层阴翳,失魂落魄的坐在元折柳床边,怔怔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先把伤治好就是,旁的,以后再说吧……”

        身上的伤能治好,心里的伤呢?

        朱闻低头看他。

        忽然想到似乎元折柳总是在受伤,总是这样无力的躺在床上。

        少年阖着双眼静静躺着,墨发散开一床,整个人陷入柔软的锦被中,衬得他更加脆弱,像是一件精致的易碎瓷器。

        脸和唇瓣还是那样苍白苍白,没有丝毫血色,苍白的像个雪人,眉头紧皱着,仿佛在梦中也不能安生。

        朱闻用拇指拂过元折柳的眉头,心里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身为帝王,这世间他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事太多太多,可一旦来到元折柳面前,就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少年都无法再因为他开怀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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