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记号
珍宝阁一楼特意为新品的摆放腾出了中间一块地方，把架子撤了立了挂画卷轴，颇有几分仕女屏风的雅致，原本供客人做的桌椅茶壶此时却是闲置了下来，客人们此刻都围站在那幅帘梳图前头。
江子鸢以为来买帘梳的应该是个女子，倒不是偏见，实在是她画时以丹娘为原型，起始便是想着以喜爱胭脂囊中充盈的女子为受众，如今一看是个看上去还挺年轻的…男子。
“这位公子，”说话的是方央，“我一批的帘梳都在这了，你说我珍宝阁卖次品，”轻笑了一声，“阁下上下嘴皮子一张，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谁知那人倒也是振振有词，“做生意讲究的不就是个诚信，这帘梳不过中等品，人家店里卖五两银子，珍宝阁八两，我忍痛买了，却发现珍宝阁的东西不实，难不成还说不得了？”
语毕，周围有人纷纷开始附和“就是”、“对呀”、“不错”之类的话。
“阁下要是觉得价格不合理，大可在买卖既定前说，如今交易已成，又说我珍宝阁的东西不实，可有凭证，总不能平白坏我生意？”
只见那男子上前一步指着手里的东西说，“这等颜色分明是黄铜，怎的也值八两？”
男子手上的帘梳呈黄色，打眼一看，确实不是鎏金所制。
方央从人抬出来的箱子里随手拿出了一支，“阁下可是弄错了，珍宝阁这一批帘梳全是鎏金所制，你瞧。”说着，手腕上翻，把东西递在大家眼前瞧。
方央手中的帘梳表面是金黄色，样式是相错的金花，下方是灵动的金铎铃，衬的就是这春意盎然的景，故而比之以往的帘梳，这次的新品要价还多了二两。
“我方央不说声誉几何，行事在街坊间也是诸位有目共睹的，还从未有人来我珍宝阁说我卖次品的，我自然知晓口碑对一家店有多宝贵，何必为了这几两银子损了名声。”
话落，围着的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了先前的起哄，一下子安静下来，也好把事情一道理个清楚。
“我珍宝阁卖出的珠品皆有凭据，我刚刚找人对过账，阁下确实在我店里买过一支帘梳。”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男子嚷嚷道，然而没了周围人的呼应，显得单薄了不少。
“不急，”方央示意珠儿上前接过男子手里的帘梳，“各位请看，我珍宝阁的珠品都会在暗处留下特别的记号，”和珠儿一起翻过帘梳梳柄背面，方央手里的确是有个记号。
认真一看，珠儿手上的那支光亮如新，显然是没有。
方央歪头朝江子鸢看去。
江子鸢确实是和方央提过做个标识更容易让人记住珍宝阁，不过新品是早些准备的，所以只是在背处小小的刻了一个□，没想到还起了作用。
那人面露尴尬，有些无言。
“不过要说是不小心划了也不是没可能。”
那人连忙称是，都不过脑子。鎏金划了是会露出底色，不过，
“珍宝阁的帘梳用的是银鎏金，”方央毫不心疼地用剪子在手上这支帘梳上划了一道，露出的是银色的底。
周遭静默无声，“那应该是我看错了。”男子连忙找补道。
多少有点苍白无力了这话，热闹瞧完了，人群三三两两散开。
“哎，方老板，这就算珍宝阁珠品不是次品，不过同画像不一，可还是没说呢？”
还来？今日是犯了哪门子太岁，方央快端不住笑了。
正想上前说道说道，被江子鸢拦了下来，还朝她递了个眼色。
江子鸢见人提到画像，一步上前，“这位客人可是对画像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珠钗放丹娘头上是美如画，可我戴着怎么瞧着不对劲呢？”说话的是个穿黄衫的姑娘，正拿着一支点翠簪子在铜镜前比划，时而仰头瞥两眼挂画卷轴。
“姑娘今日这身，”稍顿一下，“若是换身白裳，配上双环髻，也如此这般，自是好看的。”
那姑娘半信半疑，“当真？”
“自然。”
“好吧，老板，这支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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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到中午，方央留了江子鸢吃饭，饭后用些茶点。
“你倒是话巧，几句就哄得人买了，不如来我店里好了。”
“行啊。”
江子鸢手捏了一个龙须酥，吃得很是心满意足，珠儿点的是一品斋的外带，色香俱全。
玩笑话，一笑置之，“不过今日麻烦事不少。”
方央坐在一边泡了个花茶，“正常，店多客少，竞争有些避不了，保不齐就是其他家的，都是小场面，你不知道，我刚做珠品的时候还有人来砸店。”
江子鸢嘴边的糕点都不香了，“那怎么…”
“打回去，报官，然后重新再开张，打定主意做，总不好一直做典当行。”方央笑笑。
“行当里一直不乏恶意竞争的，珍宝阁还好些，没去城东凑热闹，那才叫…”微微晃了下茶杯，方央抿了口。
“不过今日账上倒是着实好看了许多，等结束了和锦老板那边定下来就可以分钱了。”
方央说话间带着笑意，江子鸢则是两眼放光，这可是她到这里赚的第一桶金！
拨着心里的小算盘，江子鸢美滋滋地吃完了碟子里的龙须酥，又在珍宝阁待到了下午才回去。
丹娘那边江子鸢打算等方央这边差不多了，再去叨扰。
揉揉腿捶捶胳膊，总算是这几天的忙活有了点回报，江子鸢还是有点开心的，在自己房里都都有了心思喊小晴多备了些纸笔作画。
一天不练难免会生疏，所以江子鸢还是保存了原身每日作画的好习惯，当然主要是她自己实在没有什么消遣的娱乐活动，宵禁是有的，吃个东西已经是难得的放松，除了对荷包有损外其他都是好的，快乐是用钱换来的，这种觉悟江子鸢还是深以为然的。
江子鸢着小晴换了种更亮的烛光，免得也夜深伤眼，没了框框架架，和非要画什么的限制，也没有赶图的紧促，下笔就随性了许多。
不知怎的，寥寥几笔，勾勒成形，纸上俨然是从空白到了有物，一盏走马灯跃然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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