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张九川非常擅长察言观色，他看出朱忆的不耐烦，为了改善大客户对他不好的印象，于是在给朱忆头发上色时，马上换了新的话题。
“欢浩不错，集团性质的，你在那工作肯定有发展潜力。”
朱忆终于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睁开了眼睛，“你跟欢浩很熟？是他旗下的吗？”
“哦，那倒不是。”张九川眨了眨不大的眼睛，“只是地理位置的关系，消息能比旁人多知道一些。”
张九川见朱忆终于认真地听他说话，不由得意起来，一边干活，一边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欢浩娱乐是浩原集团旗下的一个全资子公司，浩原集团你听说过吧？旗下公司遍布全国，涉及到房地产，连锁超市，新能源和娱乐影视等等很多个行业。”
“欢浩娱乐你了解多少？”朱忆倒不关心浩原集团的消息。
“欢浩啊，老板叫林章，当年也是白手起家的狠人，做大后被浩原集团纳入旗下，现在算是国内娱乐行业的翘楚。他们公司内有很多成名的艺人，经纪人也多，背靠浩原集团，公司资源不断，有前途。”
张九川很自豪自己对答如流，他也是个有底蕴的人。
“那你见过林章本人吗？”朱忆貌似有些八卦地问。
张九川这才一晃他的大脑袋，“人家大老板，出入都有专门的电梯。不走大门口，我哪里能看到？再说，他很少在媒体前露面，我又不是他们公司的人，就算看到他本人我也不认识。”
朱忆有些失望：这和我了解的也没什么差别。
张九川见朱忆对他的态度已有所缓和，就狗腿地打开电视：“还得很长时间，我找个他们公司出品的网剧给你看看，一旦你真应聘进去了，里面的演员可就是同事了。”
朱忆倒不是很在意，随便看部电视剧，就能和里面的演员一起工作，这是什么概率？不亚于一年一次的晚上加班没赶上末班车，恰巧碰到20年未见的小学同学，不仅开车送你回家，还请你路边吃了个烧烤，最后再一聊，孩子竟然在通一个补习班。
张九川找到的网剧叫‘与爱情擦肩而过’，出品方就是欢浩娱乐，巧的是里面的演员就有那个当红小生杨丰，他在这部剧里面是男二，一个负责搞笑的富二代。
等张九川把朱忆的头发做完发膜保养，又修了下型，这部剧才堪堪放了3集。
朱忆还没弄清楚整个故事情节，只觉得男二和女二的演技比男主女主都强，角色也很讨喜。
她站起身来抻了抻后背，但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忽而皱起眉头，抬手就把自己的刘海扒拉到额前，又盖住大半的眼睛。
张九川见此情景，把手里的扫把一扔，冲了过来。
“哎，哎，我刚整的发型就被你弄乱了，你总是想把眼睛遮上是为什么啊？你这是什么审美，能和我谈谈吗？”
朱忆没有回答，只耸了耸肩，问道：“多少钱？”
张九川一听到钱，只能把余下的话咽到肚子里，双手放在胸前，嘿嘿一笑道：“不贵不贵，只要800元，我用的是最好的染发膏和护发膜，保证不掉色。对了，我们还有个护理套餐特别适合你。”
“行了，我马上付钱，不用套餐。”朱忆摆摆手，实在不想听张九川再重复一遍套餐价格，否则她就会背了。
要知道对记忆力好的人来说，让她忘记一件事情是有多难。
张九川乐颠颠地接过钱，又重新回到沙发上躺下，他倚着身后摇摇欲坠的衣服堆，惬意地眯着小眼睛，哼起了歌。
朱忆走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倒了一摞衣服，她无奈地一边捡衣服，一边抱怨道：“你这里这么乱，为什么不请个人来帮忙收拾一下？”
“这些衣服都是刚进的货，我还没抽出时间收拾呢。再说，现在请人那么贵，我赚的钱都付房租了，哪有闲钱招人。”张九川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根本不准备收拾。
朱忆手一顿，她突然想到大宝小宝的工作问题，或许这是天赐的机会。
而张九川虽然话多，但是手艺精湛，是她目前为止见过最好的。
“跟你商量个事？”朱忆重新走回张九川身边，尽量把声音放柔。
“啊？”张九川吓得坐了起来，这个林妹妹从第一次见面就一副很酷很拽的样子，突然间这么温柔地说话，让他有点吃不消。
“怎么，你想来我这里干？你这审美可不行。”张九川连连摇头。
朱忆眉毛抖了两下，但是为了大宝小宝，还是得试一试。
“不是我要来，是我的两个朋友，目前正在找工作。如果你觉得他俩是干这行的料，就教一教，如果不是这块料，就让他俩先帮你收拾收拾屋子，我再想别的办法，行吗？”
“我可不轻易教人，就算我楼下的理发师来我这干，也是要给我钱的。”张九川臭屁地翘起二郎腿，还晃了几晃。
朱忆一听要钱，连忙接口道：“钱不是问题，他俩的工资我出，您替我发就行。学费我再额外给您，行吗？”
张九川有些不明白了，看着朱忆的眼神像是在看冤大头，“看你一副不差钱的样子，就直接给你朋友钱得了呗，做个生意，要他们出来打工干嘛？”
“中国有一句古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俩还小，怎么也得学个技能傍身。”
“说到底，他俩多大啊？我这可不收童工。”
“额，我也没问过。因为家里不太富裕，所以俩人没有上大学就出来打工了，应该不到20岁。”朱忆想了想答道。
“妹妹，你也不大吧？这心操的。”张九川咂咂嘴，“不过现在像你这样热心的人可不多了，冲你这人品我就同意了，算是交个朋友。当然，钱可一分不能少。”
“那谢谢张哥肯帮忙，我这两天就带人过来给您看看。”朱忆解决了一大难题，心情非常之好，对张九川的称呼也变了。
俩人互加了微信后，张九川才知道朱忆的大名。
“哎呀，妹妹你叫朱忆啊，好名字，以后我就叫你朱朱了。你看咱俩也算熟人了，是不是再办个卡，结束这美好的一天？”张九川呲着他的大白牙。
朱忆被他的坚持不懈打败了，拿起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地下楼。
“朱朱慢走，再来玩啊！”
朱忆身子一歪，在一楼理发师们八卦的目光中，毫不留恋地关门离去。
为了面试不迟到，朱忆昨晚特意定了一个离欢浩最近的五星级酒店，所以走几步路就到了。
酒店房间豪华而空荡，朱忆扑到床上，打开手机，又开始无限循环地播放着手机里唯一的一首歌。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这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向前走，就是这么走，就算你被给过什么
向前走，就是这么走，就算你被夺走什么
时间无言如此这般
明天已在眼前
风吹过的路依然远
你的故事讲到了哪
朱忆听着熟悉的旋律，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回到她15岁那一年。
在得知父母去世消息的那一刻，她感到自己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色，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避开人群，疯了似地向他们出事的地方跑去。
跑不动了就走，攒了点力气就继续跑，从白天走到了晚上，脚上的鞋子早已把她的脚磨出了水泡，她就脱下鞋，光着脚继续走。
澳洲的大洋路白天是著名景点，惊涛骇浪撞击着悬崖，飞溅的海水在阳光下闪耀着珍珠般的光芒。但是到了夜晚，海浪声犹如索命的女鬼，吸引着人往下看去。
那一天的风很大，把她的红裙子吹得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在天上飞舞，好几次，她觉得自己可能要被风吹到海里，但是，她终于走到了车辆失事的悬崖边。
被车撞断的栏杆缺口已经系上了警方的黄色安全带，地上的碎片也都被清理。朱忆失魂落魄地摸了摸栏杆的断口，不由自主地跨过安全带，走到崖边。
此刻，爸爸妈妈正在海里等她吧，她这样想着。
正在这时，一阵汽车的发动机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两道车灯照到了朱忆瘦弱的身上，随即，一辆红色的跑车“嘠”地一声在朱忆身边停了下来。
一个年轻女孩从车上跳了下来，她长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但是头发却是少见的冷棕色。
女孩一把拉住朱忆，焦急地询问有没有需要她帮助的地方，年少的朱忆只是倔强地摇头，让她快走，不要多管闲事。
没想到那个女孩不仅没放手，还把她带回自己的家。一路上她的车里就一直放着这首歌，女孩说这是她很喜欢的一个中国明星唱的，唱歌的人叫沈杰，歌名叫做‘平凡之路’。
女孩后来让自己的父母收养了朱忆，而她也成为了朱忆的姐姐，她叫安妮。
那一年，安妮23岁，朱忆1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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