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男厕自杀案（4）
早上九点，葬礼现场。
哀乐声持续不断，烟雾缭绕，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香烛味。
葬礼来的人并不多，一眼看去也就二三十人，看上去有些冷清，不及旁边的热闹嘈杂。
周进今天特意换了一身黑色的短袖和裤子，他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扫视四周，募地视线一定，他连忙走向一处角落。
“你来啦。”
他还以为她不来了，虽然这算是“威胁”。
昨晚他不负众望很快就查到了顾悦的公司，但没有马上告诉莫小冷，而是打着哈欠，说明天葬礼上再讲，他也是怕说了她就不来了。
“小冷，你吃早饭了吗？”不等她回答，周进便拉着她的胳膊向外走去，“还有一会儿才开始，我先带你去吃早饭吧。”
殡仪馆下面的一条街刚好有家卖包子的，这里虽比较偏僻，但还不至于什么都没有。
早餐店里，周进将一个包子放进她碗里，自己又夹了一个大口吃起来。
现在还是暑假，学校食堂自然没开门，他今早难得睡个懒觉，醒来就赶过来了，也是饥肠辘辘。
静了片刻，莫小冷拿起碗里的包子，咬了一小口，包子馅都还没露出来。
“公司。”
周进拿着包子的手一顿，他艰难地咽下口中的包子，又喝了一大口豆浆，而后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我查到了，顾悦是在隽星上班，这是家上市公司，她是销售助理，主要工作就是帮忙整理客户资料，约见面，协助领导谈合同什么的。”周进又喝了口豆浆，“她是今年3月去的隽星，之前在一家小公司干过，但因为那家公司资金不足破产了，所以才去的隽星。”
“学历。”
周进微愣，沉声道：“我也觉得学历有些奇怪，不是说顾悦的奇怪，而是这家公司的学历要求有些怪，顾悦是大专，根本不在隽星的条件范围内，但她一去就被面试通过了。而且，我也查了下隽星其他职员的学历，发现这样的人有好几个。”
没有回话，周进接着说：“可能是我多想了吧，其实很多公司并不看重学历，就看经验。”
莫小冷起身向外走去，周进连忙掏出零钱付给老板。
他最后瞥了眼那个只被吃掉一半的包子，他不由叹气，随即迅速追上她。
那屉包子一共有六个，五个是他吃完的。
葬礼，此时已经开始了。
周进带着莫小冷上了一炷香，他对旁边泣不成声的顾母安慰了两句话，便走到宋驰洲身边，宋驰洲感激的鞠躬。
他眼袋渐深，透着深深的黑眼圈，布满了疲惫和哀伤。
“谢谢你们能来。”
莫小冷忽而开口，“顾悦同事。”
宋驰洲的视线投向来宾，摇了摇头，“来的都是小悦家的亲戚，同事可能是交情不深吧。”
周进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最可能的解释。
从葬礼回来，莫小冷没再开口说一句，周进也习惯了她的沉默不语，以及自己偶尔的自说自话。
中午已过，饭后的午间总是那么昏沉，他不由的想躺下睡一觉。
周进躺在沙发上，今天一上午的奔波，让他些许疲惫。
“小冷，我先睡一觉，太困了”
说完，他便慢慢合上沉重的眼皮。
莫小冷没有回应他，只是盯着手机里顾悦尸体的照片。
“嘟——”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悄然暗下，窗户前透着昏黄的路灯，一声声汽车鸣笛声传来，沙发上的人不由蹙眉翻了个身。
“咚！”
他徒然从沙发上掉下来，顿时瞌睡虫被赶跑，他吃痛地揉着臀部，慢慢站起来。
还真是睡床睡习惯了，忘记这是沙发。
周进微眯着惺忪的眼眸，看向四周，可椅子上并没有预想的人影。
“小冷？”周进向卧室走去，门半开着，卧室很简单，只有一张床，此时并没有人，他迷茫地看着空旷的客厅，“去哪儿了？”
“铃——铃——”
手机忽然响起，周进看到来电显示立马接起，“你在哪儿？”
“下来。”
莫小冷说完便挂断，周进在洗手间洗了把脸便走下楼。
她就在楼下面馆，王姨看到周进便笑着迎上去，“小周，你下来啦，还真让小冷说对了，你这会儿醒了。”
周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王姨，你也知道我在睡觉啊？”
王姨笑道：“小冷说的，我看她一个人下来，就问你在干嘛，她就说你在睡觉。”
“这样啊。”
周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坐到莫小冷对面。
“你睡的挺久的，都快六点了，饿了吧，我去给你们煮碗面。”
说完，王姨就向厨房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周进略有疑惑。
“声音。”
他一愣，霎时窘迫地撇开视线，他明白那个声音估计就是他掉下沙发的声音吧。
“我睡的是挺久的。”周进看了眼时间，又睨向她，“你一直在楼下？”
“隽星。”
“嗯？”周进微楞，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他很快问：“你怀疑她的公司？”
“她没有朋友，家人简单，排除感情，只有公司。”
周进犹豫道：“但是我记得案宗上写着警察在调查时去过隽星，但据她同事所说，她在公司并不活跃，而且与同事的关系并不算很好，只是浅交。”
“询问只是表面，皮囊下是什么，得剥开看看。”
闻言，周进怔怔地看着她，这还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冷漠无情，像一把剥皮刀，却又夹杂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情绪，他说不清。
“小冷，你是不是一直怀疑她公司？”
他不是没有根据，去顾悦家，去葬礼也是，他猜想她或许只是想确定。顾悦电脑被偷，即便她再怎么不活跃，但那么大的公司，一个同事都没来，甚至没有慰问，现在想来确实有些怪异。
“17号晚上她加班，宋驰洲说挂电话时她有些紧张，但并没有求助，她很可能遇到了某个事物或人，她很害怕但并不想让宋驰洲知道，她十分熟悉对方。”
周进听得一愣一愣的，正好王姨端着两碗面走来。
“你们快吃吧，不然待会儿就坨了。”
“好的，王姨。”周进点头感激。待王姨离开，他又看向对面正拿起筷子的人，“所以，是那晚她遇见的人，让她想要自杀？”
“有过性行为，身体经过清洗，一个想要干净离开的人，却选择肮脏的男厕，用来路不明的丝袜，那晚发生的事，让她想继续活下去的信念崩塌了。”
周进愣愣地看着她平静的脸颊，忽而他弯起嘴唇，他很开心，她能为他解释这么多，虽然很可能只是他想错了。
“听你这么说，她的自杀确实很可疑，太矛盾了，很多疑点案宗里都没有说清楚。”
“两个月前她精神不好，为什么会得忧郁症，应该跟她的自杀有关。”
周进不由点头。的确，宋驰洲说过他们相遇时，顾悦精神不佳，但也说过高中时她很开朗活泼，如果宋驰洲没有说谎，那顾悦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甚至想要自杀？
忽然想起什么，周进翻出手机，片刻他喊道：“找到了！”
他将手机屏幕对向莫小冷，上面有张文档，是对顾悦的评价。
“这是顾悦上一个公司对她的评价，我当时不小心下载下来了，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她之前公司对她的评价还蛮不错的。活泼开朗，热情，与同事相处融洽。”周进收起手机，“但在这个时代，也不能确定这一定是真的。”
毕竟现在网络时代，很多评价也都是做做样子。
莫小冷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便放下，一如既往的食量，周进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吃着面。
“青野监控。”莫小冷淡淡开口。
周进迟疑地抿起唇，这有些难，单纯找监控很简单，只是要再去青野公寓一趟，引开保安才是重点，他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那她公司怎么去查？”
案宗里那家公司回答得天衣无缝，而且他们现在不是替警察查案，很难去询问到什么。
莫小冷拿出手机，递到他桌前，周进困惑地拿起，忽而他惊愕地瞪大眼睛。
屏幕中赫然写着“招聘启事”四个大字，而且就是隽星的招聘！
“小冷这是？”
周进犹疑地睨向她，但从那张淡漠无绪的小脸中得出答案根本不可能。
“你去应聘。”
周进愣了半响才回神，他不可思议的再次看向手机，上面写着招聘程序员，工资待遇还很好，他没有再看下去，而是有些不满地盯向她。
就这么放心，不怕我跳槽啊。
“所以，你想让我去当卧底？”
莫小冷抬眸而视，依旧是那般平静无纹，“明天就去。”
周进忽而勾唇，狡黠一笑，“你就不怕我不回来了，我看这上面的待遇还挺不错的。”
“你还欠我钱。”
他一时语噎，这茬他倒忘记了。
“好，好，我会尽快弄到青野公寓的监控，但你得保我啊。”周进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回去我就弄简历，明天就去应聘。”
能不能被选上，他可不能完全保证。
隔天早上九点半，隽星大门前。
周进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严谨整洁，与平时的简单休闲完全相反，他甚至还戴了一副平光镜，看上去是多少有点斯文，发光的皮鞋，全身上下就差一个领带了。
这身衣服是他之前比赛时买的，堆在衣柜里很久了，难得有见光的一次，他深吸一口气，背着专门用的公务包走了进去。
隽星大厅很大，前台小姐穿着统一的职业装，一致的微笑，十分和善。
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他不由感叹。
大公司不愧是大公司啊，都穿着正装。
此刻，他很庆幸自己着装的选择，不然可就丢大脸了。
周进走到前台，“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前台小姐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先生，面试在三楼，直走然后右拐便能看到电梯。”
“好的，谢谢。”
“不客气。”
周进感激的点了下头，他最后瞟了眼前台的微笑，不禁无奈。太机械化了吧，他都感觉她们已经将官方微笑刻在嘴角了。
三楼，接待室内已经坐满了人，他大致数了下，竟然已经有二十五人了！
这竞争也太大了吧！
他偷偷拿出手机，给莫小冷发了个短信，而后很快收起。
看到这情景，他实在不能保证，只好报备她，希望有些渺茫。
“你们好，我叫汪洋，是隽星的人事主管之一。很高兴大家能青睐我们隽星，在百忙之中能抽空来面试，隽星想必大家都了解，我也不说废话了，这次程序员的招聘没有一轮二轮之类的复试，因为我们公司目前急缺人才，所以将面试缩减为这一次，诚聘两人。”
周进望着前方侃侃而谈的男人，大概三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灰色西装，发梢摸着发胶，模样生得还算俊俏。
汪洋继续说：“面试很简单，就是请大家解决电脑上的问题并敲出新代码，这不仅是考核大家是否具备我们隽星需要的能力，也是为了不浪费你们的时间。”
听到此话，周进的眉峰不禁微蹙，他并不喜欢汪洋的话，听上去有些轻蔑。
坐到电脑前，周进看着上面杂乱的代码，不由挑了挑眉，这里好说也有三十台电脑，却同时用来面试。
他不免再次感慨，果然是大公司啊，就是这么财大气粗。
已经开始了，周进不慌不忙地敲打几下键盘，而后电脑上的代码迅速变动，他持续敲打半分钟后，新的代码顷刻生成。
周进的目光扫向汪洋，举起右手，“我写好了。”
汪洋愣住，他疑惑地走到周进身边，看向电脑，只见新的代码已经运行起来了，他不由点头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周进。”
“请跟我来。”
周进跟着汪洋走出房间，他略有疑惑地跟着他走进旁边的一间办公室。
汪洋指着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请坐。”
而他则坐到周进对面，也就是主椅上。
“周进是吧。”汪洋拿出他的一张简历，仔细看了起来，“还是学生啊，你有过职业规划吗？”
“我马上就大四了，我很喜欢计算机，毕业前我想找份稳定的工作，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像隽星这么大这么好的公司一直把程序员做下去。”
他说的很平静，这些话他当然是在昨晚就想好的，首先肯定是要表达出自己的向往和热情。
汪洋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简历，“简历上写着，你参加过全国计算机程序设计比赛，还得了二等奖，你很具备这个能力。”
从刚才的面试中，他不会怀疑这真假。
周进微笑着点头，他其实并不想写这个的，但为了通过的几率能大点，只好写上。
“好了，我也不问了，程序员这个岗位本来也是看能力的，而我们隽星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汪洋放下简历，真诚地看着周进，“你什么时候方便来报道呢？”
“明天就可以。”
汪洋满意的微笑，“好，明天早上九点，请准时到五楼报道。”
“好的，汪主管。”
走出隽星，周进不由深深呼气，里面实在是正经得让人压抑，他脱下外套，松开衬衣最上方的一颗扣子。
“真热”
拦下出租车，直奔事务所。
面馆前，他震惊地望着里面的三人。
周进立马跑进去，“你们怎么来了？”
“哎呦，几天没见，你变帅了。”徐怀一调笑道。他拍了怕周进的肩膀，而后又问：“你穿这么正式干嘛？去相亲啊？”
周进一把拍掉他的手，又瞧向一旁的宁霜和莫小冷，“面试。”
闻言，徐怀一瞥了眼桌边平静坐着的人，玩笑道：“怎么，你要跳槽啦？”
周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干你屁事。”
“你小子咋回事，好歹我也不是帮过你吗！”
徐怀一小心地瞄了眼宁霜，见对方没有异样，不由松了口气，他还没胆子告诉宁霜，最好这事只有他俩知道。
周进放下东西，坐到莫小冷旁边，“你们到底来干什么？有案子了？”
“不是，顺便来看看。”宁霜坐到周进对面，又对徐怀一说：“你还站着干嘛？”
徐怀一嬉笑着坐到她旁边，随后对王姨叫道：“阿姨，麻烦来四碗面。”
周进挑眉道：“还不容易来看看，就请我们吃面？”
“行了，你小子只知道坑我，有面吃就不错了。”
忽然想起什么，周进凑近莫小冷耳边，压低了声音，“小冷，我面试过了，明天就能去上班。”
莫小冷喝着一如既往的红枣味牛奶，平静的微点了下头，周进顿时有些泄气地坐正身子。
“说什么悄悄话呢？”徐怀一坏笑道：“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周进顿时无语的瞥他一眼，“最近天下太平，你是闲得慌啊。”
徐怀一深以为然地点头，“还真让你说对了，最近没有案子，确实闲得慌。”
宁霜喝了口水，“没案子不是更好。”
“没案子，天下太平，当然好啊，但是也有些不习惯吧。”徐怀一叹道：“最近也就那个公厕自杀案激起了点风浪，不过三组很快就结案了，果然是自杀。”
闻言，周进一愣，略有紧张地端起一杯水喝起来。
宁霜看向对面喝着牛奶的人，“你一个人住？”
莫小冷没有回应，反而是周进诧异几分，他觉得这个宁警官似乎对莫小冷格外关心。
周进帮忙回道：“小冷她是一个住的，怎么了宁警官？”
“没什么，我看她刚成年不久，父母就放心她一个人，有些好奇。”
徐怀一不以为然，“现在的父母都很开放，也没什么。”
还不如多好奇好奇我呢。
对面的周进却没有徐怀一的豁然，他也好奇。
面很快就上桌了，他们拿筷各自吃了起来。
莫小冷一如既往的吃了两口便停筷，又喝起了牛奶。
周进瞟了眼她手中的红枣牛奶，又慢慢嗦面吃了起来。
牛奶快完了，明天再去买一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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