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七番外（一）
饿和困接踵而来，小姑娘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你看，那儿有一个女孩儿，估计又是逃难的。”黄南靠在树上，随意的坐着，手指着一个方向。
陈鞍泗目光跟随看过去，黑夜之下，是一个蜷缩着的脏兮兮的小女孩儿，嘴里好像还呢喃着：“不要杀人。”
有内功，他的听力很好，隔很远也能听得很清楚。
从树上跳下去，他往那个小女孩儿走去了，树上看到这一幕的黄南挑了挑眉，依旧懒散的靠着树枝，眼里多了一层笑意。
小姑娘真的好小一只，纤细的手，干裂的嘴唇，以及乱蓬蓬的头发都让他觉得她好可怜。
弯下腰，他轻手将人抱起，回家去了。
黄南看着，没忍住啧了一声。平常不苟言笑，对女子始终保持着几分距离的陈鞍泗，这是要栽在一小姑娘手里了？
其实黄南并没有看清小姑娘的长相，只是纯粹猜的小姑娘年纪不大。这年头，十三四岁的逃荒逃难女子都被送进妓院儿了，有自愿的，有被迫的，但那里无疑是给这些走投无路的女子提供了一个食宿地儿。
小姑娘醒了，也没说自己叫啥名字，就单单的坐在床边上和陈鞍泗相对无话。
陈鞍泗一个大闷汉，面对小姑娘也压根儿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了半晌，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的父母还在么？”
如果还在的话，他或许有方法救。
小姑娘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陈鞍泗不再问话，以为小姑娘是不会说话的。他说：“你以后就住我这儿了，刚好我缺一个做饭做菜的人……你就叫芗环吧……你把我当作哥哥就行。”
明明就一句话，硬是被他断成了好几句，“我走了。”
芗环点了点头，黯然神伤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小郡主怎么样了，不知道杨呦芋怎么样了。
此后，她便在这里住下了，她没有去问陈鞍泗是做什么工作的，也没去管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反正只管着每日做好三餐等陈鞍泗回来吃饭就可以了，有时候陈鞍泗还会带一个兄弟回来，叫黄南。
他们两个人的性格相差很大，陈鞍泗很闷，是那种只知道做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讨喜的话的人，而黄南是那种油嘴滑舌满口每个正经，看起来就不靠谱的人。
“啧，不得不说，你家童养媳的手艺还真挺好的。”黄南的一句话把陈鞍泗和芗环两个人都惊到了。
陈鞍泗伸脚从桌子底下踢了黄南一脚，回过头去看芗环时却只看到芗环匆匆离开的背影。
黄南啧了一声：“看来你还没有成功嘛。”
芗环是落荒而逃的，她不过刚刚八岁，但她知道童养媳是什么意思。
饭后，黄南走了，陈鞍泗害怕她胡思乱想，把她堵在院子里：“你别多想，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的。”
没有个锤子，但是他不能说实话啊。
芗环抬起头看了陈鞍泗一眼，点了点头。
晚上，陈鞍泗到了时间都还没有回来，芗环有些害怕了，这还是她住到这里来之后陈鞍泗第一次这么晚了都还没有回来。
她跑到院子里看了看夜空，上面挂着好多明亮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突然有一颗星星落下去了，她的心一颤，紧跟着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她想出去找陈鞍泗了，但是她又怕她刚出去陈鞍泗就回来了，而且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找。
一番小小的抉择之后，她选择了在家里等着个陈鞍泗回来。
这个院子远离喧嚣的京城，出去走几步就是太京城的城墙，过了城墙，里面才是繁华的太京城。
坐在院子里，她听不到太京城里繁华的声音，她只听得到郊外夜里的虫鸣声，有蝉的声音，蟾蜍的声音，还有蟋蟀的声音，以及一些她叫不上来名字的虫子的声音。
不知道听了多久的虫鸣声了，反正她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她都快要坐不住了。
终于，人回来了。
“你怎么才回来？”她脱口而出，说完了之后才想起自己在陈鞍泗的心里是个哑巴。
黑夜中的陈鞍泗脚步一怔，接着说：“没事儿，去办了点儿事。”他去河里把顾辰捞起来了，顾辰现在正躺在黄南的家里。
可小姑娘才没有被陈鞍泗唬到。她的鼻子很灵，她一下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你……出血了。”她本来想问，你到底干嘛去了？但话到嘴边又变了。
“小伤。”陈鞍泗虽然这么云淡风轻的说着，却在下一秒忽的一下就朝芗环倒来了。
芗环吓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陈鞍泗送进屋中，才跑出去找大夫。
大夫来了，说陈鞍泗晕倒之征是因为失血过多。他开了两幅药，交待芗环熬好之后给陈鞍泗喂下去就可以了。
半夜，陈鞍泗发烧了，浑浑噩噩的还说了好多好多的胡话，但是芗环一句都没听懂，一句也没记下，到慌得不得了去给他敷额头。
折腾了一夜，陈鞍泗终于清醒了，当看到小姑娘趴在自己床边的时候，心里那是又高兴，又心疼。
想到小姑娘昨天夜里突然说出的话，心里的高兴便又增加了一分。
这次事儿过后，陈鞍泗每每出去都要给小姑娘说一声自己干嘛去，但是芗环也依旧不爱说话，陈鞍泗也不会勉强。
又过三年，正月十五元宵节，琳琅满目的花灯挂了通条街，陈鞍泗把小姑娘带出去玩耍了。
看着那些写着一家团圆的字的花灯，芗环心里不好受极了，但是为了不让陈鞍泗扫兴，她还是陪着他逛着。
河边，一些有钱人家的公子们包了船来哄人高兴，陈鞍泗站在她的旁边，红着脸，“你想不想上船玩儿？”
摇了摇头，“不想。”
今天包船的费用会很贵，她不想给陈鞍泗增加负担，而且以她以前的经历来看，在船上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陈鞍泗哦了一声，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又走了一会儿，陈鞍泗看到小姑娘被冻得通红的手，说：“我们回去吧。”
芗环没有异议。
走在夜里的乡间小路上，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芗环有些许的无聊，印着陈鞍泗的脚步走。
陈鞍泗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步子迈得很大，她要跟上每一步，还是有些许的困难。
她逃到这里的那几年，就没有吃饱过，更不用说还营养了，所以身高方面有很大的劣势。
不过经过这三年陈鞍泗的悉心照顾，她已经好很多了。
陈鞍泗突然停了下来，她在想事情就没有注意到，居然撞上去了。
“唔……”她皱起眉头，“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往旁边探了一个头出去，她才发现陈鞍泗受伤了，心脏的位置有一跟剑插着，但是剑身没有射进去很多，那就只能是剑上抹了药，把陈鞍泗给迷晕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陈鞍泗往后倒下了，她眼疾手快……赶紧一躲，才没至于被打到。
既然对方把陈鞍泗给弄晕了，那应该就是冲着她来的了，但这可不想那个人的风格啊。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斩草除根，宁可错杀一起看，不可放过一个。
“你是谁？”她看到了，黑夜里有一团阴影在移动，在朝着她走来。
阴影没有说话，但是脚下的步子没有停下。
阴影甚至越来越近了，最终停留在了她的前方，“小姑娘，我们做一个交易吧。”
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被许许多多的蚂蚁咬过一样，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芗环汗毛直立：“什么交易？”
阴影笑了起来，那笑声直接让她有种肚子受了冷风想要拉屎的感觉。
“只要你跟了我，我就给你哥哥的解药，但你要是不跟我，我不介意把他杀了。”
这是威胁。
她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黑影，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人给弄倒了，咽了咽口水：“好，你先把我哥哥弄醒再说。”
阴影又笑了笑，“小丫头，想骗我呢，等你哥哥醒了，我还能走吗？”
说着，他又朝她走了几步。
芗环有点慌啊，慌乱之下，她看到了地面上的一颗石子，福至心灵，抬脚就把石子往阴影处踢过去。
她踢过去了，但是杀伤力不大啊。阴影人发火了，“怎么，就凭你，还想杀我？”
他突然朝芗环快步走了过来，芗环没法子跑了，陈鞍泗还在这里呢。
低眸一瞥，她看到了陈鞍泗身边的剑，低身就把那把剑给抽出来，随之一跳，踩上阴影人的肩膀，然后在阴影人的身后落下，迅速阴影人后背一刺。
她感受到一阵的阻力，随之便很轻松了，因为她用剑穿刺过阴影人的身体了。
猛的抽回剑，转了个身，地上的人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应当还没有死，只不过是已经疼得没有力气动弹了而已。
她走过，将他翻了过来，拿着剑对比着之前的伤口从前面刺了进去，一剑不够还有第二剑。
终于，地上的人开始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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