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价租金当下付清伙计翻身也当掌柜
“我要租铺子。”石壮有些怯懦但又倔强道。
林可迈进面馆的脚顿了一顿。
这小哥，不会是听了昨天的话，想租这店铺自己当掌柜吧？
太冲动，太冲动了。林可掩面哀叹。
而那边，因为动静闹大了，店里的客人，外头围观的民众，三三两两聚起来，瞧着里面的动静。
“嘿，这儿昨天不是闹过一场吗？今儿又开场了？”昨日瞧过林可那场的看客今日又在，一连两天看好戏，自然觉着此处是个不错的戏台子，当即又喊了亲朋好友一起看。
小小一家面馆，人倒是比街上还多。
“掌柜的，你从来也只是每个月来查几次账，从不管店里的事。若是直接租给我，每月给你把租金送上门，你也好能少操点心。这样不是挺好的。”石壮不时看看王掌柜，不时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缩着肩，塌着腰，怯懦的模样在看客眼中更添了一份滑稽。
“你当我是傻的啊，还得放着好好的面馆生意不做把铺子租给你？怎么，在这店干了三年活，就把这当成你自己的了，还想上房揭瓦了？”王掌柜伸着手指直指石壮面门，扬着头大声训斥，脑袋随着说话节奏一点一点，一副训斥的样子，声音高而洪亮，与畏畏缩缩的石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家都来看看啊，都来看看。”王掌柜招着手，让围观的人群更聚拢着，笑道，“什么叫痴人说梦。你一个当伙计跑堂的，多干了几年活，就妄想着一步登天自己当掌柜。我呸，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王掌柜轻蔑笑着，插着腰，用手背一下下拍打着石壮的胸口，拍得他是步步后退，不敢还手。
“你自己说说，这么些年来里里外外拿了多少店里东西去外面接济人的，又是吃面又是送菜，我瞧着，这店周围的乞丐都比别处的胖些！我雇你来是干活的，可不是做善事的。你这么乐善好施，怎么不去当活菩萨。”
“想当掌柜，你知道怎么做生意吗，知道怎么招揽客人吗？以为租了铺面当了掌柜就能挣大钱是吧？那面多少钱一两，葱多少钱一斤，青菜多少钱一担，锅碗瓢盆什么价，你那心里没数吧？”
“你以为我一个月来一次店里就什么都没干呢？那送上门的食材是白给的，店里的东西是凭空冒出来的，客人是看着你的面来吃东西的，给官家的税是你给交的？眼光浅见识短，跑着前堂就以为见着后台了。大伙儿说，逗不逗啊？”
一连串语句，将石壮问得是面红耳赤，将看客们闹得是天翻地覆。
场上有笑石壮不知天高地厚的，有说王掌柜这店铺生意好，租金高，小伙计付不起的，有打趣着趁机问租金的。
可就是没有帮石壮说话的。
“又不都是当掌柜的，谁还瞧不起谁呢。”林可瞧着周围一圈粗布麻衣，还在指责的围观者，小声地不平着。
“你说是吧，阿臻？”想拉着竹臻一起达成个共识，不料一回头便看到了他如冰的眼神，睥睨着，一直盯着王掌柜那肆意拍打石壮的手。
虽与王掌柜隔着三五步远，林可仍能感觉到竹臻浑身散发的气劲化作的一把无形的刀，已经架在王掌柜颈边一寸的距离。
完了完了，她早就瞧出这位爷是个路见不平的。前一次王掌柜扣石壮工钱的时候拦住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就是想拦也不一定腾得出手啊。
林可心里祈祷着这位爷别添乱子，那边王掌柜已经开始人身攻击了。
“你啊，也就一个当伙计的命，踏踏实实干了活，领了钱，别的事都不用操心，可好得很呢。不是自己的东西，可千万别惦记着都是空的。人嘛，就是要学会认命的。就像我是掌柜，你是伙计。这点，可永远也改变不了。”
“那王掌柜，你莫不是生下来就是当掌柜的？”林可侧身挡住了竹臻的视线，笑着为石壮解围道。
“谁在说话？”王掌柜一听有人说反话，便在人群中找着，见着林可轻蔑笑了两声，“是你啊。”
他走到林可身旁，双手往身后一摆，作势道：“我自然生下来就是当掌柜的。这间铺子，还有西街的，南苑的，都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打我一出生，这几间店铺便是我名下了。”
“那你父母的店铺又是如何而来？若你说是从你祖父那边得来，那你祖父又是从何得来？总不能你祖辈就是伴着这些铺子生出来的吧。你说你当掌柜是命，那乞丐便生来是乞丐了？穷人就得一辈子挨饿，富人就一辈子有钱？那我们这些人家还要不要过日子，想不想发财了？”
在场多是普通人，自然都有黄粱美梦，一时间便都顺着林可的话叫起了好。
“若是你不同意，难道是要断了所有穷人的财路，好让钱都让你一个人赚不成？人家只是想租你的铺子，多少是件买卖。你既是个商人，便出个价，是高是低人自然心里有衡量。若买卖崩了，你又有什么亏损。”
“我当然有亏损！他就不是个当掌柜的料，租给他，怕是要亏得租金都付不起了！到时候卷了跑路，我找谁收租去！”
“亏不亏是他的事，若是交不起租金，你把他赶走就好。怕他跑路，你收多些租金预留也行。是买卖就有回口的余地，怎么也得你先说个数吧。”
此时，一众人有喊着让王掌柜说个数出来。
王掌柜面色铁青，咬着牙，伸出了四个手指：“四钱。”
在座忽然噤声。
“四钱，最少三个月起租。一文不少地交我手里，我才肯答应租给你。”
四钱一个月，三个月就是一两二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谁家也不可能这么爽快地一股脑拿出来。
人群中细细簌簌，气愤压抑了许多。
起码对于林可而言，她手里还没拿过那么多钱呢。
一下子，林可也没了信心。
“我交。”
一直沉默的石壮突然说出掷地有声的一句，引得众人侧目。
“壮哥，那可是一两二钱啊！”林可急切地小声提醒他道。
“我知道。”石壮掏出个布袋里，从里面掏出几块碎银子，问道，“只要我交了三个月租金，是不是这间店铺明日起便是我做掌柜的了？”
王掌柜忽然转变了神色，一把按住他的手，将掏出来的银钱塞回去布袋，像是刚认识石壮般，用莫测的眼光瞧着他：“你小子看不出来，倒是个有魄力的。”
于是，借着要谈买卖的由头轰走了众人，又将石壮带去了后堂。
林可见石壮态度坚决，又怕石壮吃亏，忙拽着竹臻也一起跟了上去。
昨日便觉着这姑娘和瘸腿的似乎与自家伙计不一般，见他们跟来，王掌柜也并不阻拦。
“你真要租铺子？”王掌柜似乎变了个人，正着神色问他道。
“租。”石壮仍旧坚定。
“哈哈哈，好！”一番打量过后，王掌柜忽然发出一阵笑声，不似之前的讥讽和揶揄，而是真正的开怀的笑。
“你要租，也不是不行。只是这租金，却不是每个月四钱了。”
“喂喂喂，你该不会是要坐地起价吧！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这地价，四钱已经顶了天了，你还想怎么涨？壮哥，不行咱换家铺子一样租，还比这租金便宜呢！有钱也不能这么瞎使啊！”
王掌柜耸了耸肩，轻嗤道：“就只会急性子。你啊，也不是个做掌柜的料。”
“你说什么呢！”一听这，林可就来气了，“我能不能当掌柜，你说了算吗？竹臻，你说！我这掌柜做的怎么样？”
竹臻方才见她动作，怕她动手还想着拉一把，听她这么问，又收回去后退了一步，不言语。
这小伙计，关键时刻总下面子。林可心念道。
“不急，听我说完。”王掌柜坐下，慢道，“你既然要租，就不能只是随便玩玩了。这样，你从店铺每月盈利中按点数抽给我算租金。五两抽七个点，四两抽九个点，最低三两，这以下的，不管多少，都按四钱算。总之，你盈利多，租金便不高，盈利少了，反而要高，最高就是四钱。如何？”
石壮还在那埋头算数，林可倒是想明白了，这王掌柜就是不想让铺子亏钱啊。
“王掌柜有这些条条框框，那我们也可以有！”林可替石壮说道，“那些面粉、菜、佐料的进价，得由王掌柜去店里与他们说了，仍得按原先的价、原先的货卖，而且得送货上门。不能因为换了掌柜，就给不一样的价钱和东西。”
这也是怕石壮没接触过这些货源买卖，贸然找了外面别的店，反倒不好。
“倒是小瞧你了。”王掌柜看了林可一眼道，又对石壮说，“这些人脉我会留给你，不过，你的租金，得先交出来。一两二钱。三个月之后，还剩下多少，就看你的了。”
“不是说从盈利里扣吗，这可还没营业呢！”林可小声嘀咕着，虽然也明白不先把租金交了是不可能的。
一旁的石壮也是如梦初醒，仍是将那布袋拿出来，将那雪花花碎银子掏出来。
石壮下了决心，动作果断，倒是林可十分心疼的模样。
又替石壮看了租契，确认无误，亲见他们盖了章画了押，林可才放下心来。
“哎呀，我的客人还等着我做生意呢。”
林可忙冲出面馆看，可书信铺旁哪还有那妇人和孩子的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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