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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与世为敌


夏北北嘿嘿一笑:“行,只要你不去祸害众生就没什么不行的。”

        顾君齐冲她挥了挥手:“我善男信女,乖乖等宋微然来接,你快去祸害苏瑞吧。”

        夏北北不放心,走前还刻意交代餐厅里的人说:“她喝多了,一会儿除非有一个奇帅无比的大帅哥来接她,否则不要叫她离开,不然出了什么事情,我跟你们餐厅没完。”说完还将自己的电话给了对方。

        顾君齐说她:“大惊小怪。”

        夏北北一走,顾君齐又兀自把剩下的酒喝完。到最后已经有了反胃的冲动,撑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细数心里的不快。

        宋景彦一进来就看到顾君齐撑头坐在那里,他目标明确的走过去,曲指叩了叩桌面:“给人民群众添麻烦,你好意思?”

        顾君齐醉醺醺的抬起头来,“咦”了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好巧。”

        宋景彦盯着她醉意熏然的样子,眉梢眼角添了一点儿春色,皆是风情,竟说不出的好看。

        他坐下来说:“你给我打的电话,还公然调戏人家,称人家老公。”

        顾君齐努力思索,就要忘了自己打过电话的事了。她分明只是做戏,当着夏北北的面,叫她放心而已。实际上电话并不记得有真的拔出去,因为根本没选宋微然的号。顾君齐的脑袋里乱哄哄的,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宋景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以为是巧合。

        笑嘻嘻的请他坐下喝一杯。

        宋景彦问店里的服务生:“这桌付帐了没有?”

        店员马上过来说:“还没呢。”

        宋景彦当即掏出钱来,告诉店员:“不用找了。”接着拉起顾君齐:“走了。”

        对方见他眉目妖艳,当然算得上奇帅无比,就让他拉着顾君齐离开了。

        出了店门,顾君齐整个人兴奋起来,亮开嗓子唱歌。

        宋景彦没想到她还会来这么一手,叹了声:“姑奶奶,别丢人了。”拉着她快速上车,车门“哐当”一声关合,任她在车里放声高歌。

        一路上顾君齐任性的脱掉鞋子缩在副驾驶上唱个不停,错乱的歌词有哼有唱,就像电台信号不好,那掺了杂质的播音效果。

        宋景彦听个大概,觉得她的音色非常好,如果好好唱一首歌的话,应该不难听。

        车子开了一会儿,问她:“你和宋微然的老窝在哪儿?”

        顾君齐在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亮晶晶,好像无数小眼睛……”

        宋景彦无奈的看了她两秒钟,提高嗓音:“你家在哪儿?”

        顾君齐原本小狗似的趴在玻璃上,这会儿才转过头来看他一眼,可怜巴巴的说:“我不能回家,我妈看到我这个样子会担心的……”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有另外一个家的人。

        说完转过头去继续唱,声音轻缓,像是一首舒缓的催眠曲,听在耳朵里很舒服,足以证明了她不斐的唱工。

        宋景彦没办法,最后只得将车子开到江边。夜里江风很大,吹得衣衫呼呼作响。他脱掉外套披到顾君齐的身上:“醒一醒酒再回去吧。”

        两人坐到江边的台阶上,看到江上渔火影影绰绰。对面的亭子里挂着几盏大红灯笼,将江波染得通红,远远望去,很有古香古色的味道,只差再有点儿阿婆茶香,味道就更足了。

        宋景彦说:“几年前我去过浙江的小镇,就看到过很美的夜景,仿佛不是一个朝代,那时候迷恋那里的幽静,真的萌生出定居下来的想法。”

        顾君齐一努嘴:“你这样的人也喜欢幽静吗?我以为你更偏爱花花世界,纸醉金迷。”

        宋景彦笑笑说:“你说的没错,住了不过两日,我发现自己还是贪恋红尘,于是就放弃了那样的生活。”

        “你是不是和别人一起去的,结果你偷偷的跑了,甩了人家小姑娘?”

        宋景彦蹙眉:“你看我长得像禽兽?”

        顾君齐摇头:“不是长得像禽兽,而是长得太漂亮了。长得太好看的男人,都不安全。”

        宋景彦微微眯起眼睛:“那宋微然呢?”

        顾君齐曲起双腿,下巴枕到膝盖上。忽然间变得很安静,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说:“宋微然也是。”

        最近她感觉到了严重的危机感,或许跟简白的步步紧逼有很大的关系。

        她瞥了宋景彦一眼说:“你们宋家人真的很讨厌,做人做事永远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我爸才走不久,每天我都很难过,一度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别人或许会说,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没了爸爸,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是啊,我也不会真的难过死,可是,你知道么,我的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一块……从小到大我真的是太依赖他了,只有我爸在,我才感觉自己活的像个公主,小的时候他会高高的把我举过肩头,长大以后,他仍旧会小心翼翼的把我握在掌心里。我知道我爸一直很恐惧,他怕宋微然对我不好,也怕你们宋家人欺负我……所以,从我嫁人这几年,他都像提着一口气,没有真正轻松的微笑过。他那根紧绷的弦,连我都能感觉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担心。”

        宋景彦静默的看着她,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抽动。因为他看到一滴很大的泪珠子顺着顾君齐的眼角滚落下来,掉到带着余温的石阶上摔得粉碎。她的声音平静而悲伤,却每一个字都划割着人的心口,让听着的人一并感觉难过。

        顾君齐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继而说:“然而,这些年你们宋家人对我也是真的不好。我总是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就不肯成全我和宋微然呢,毕竟我们已经结婚这么久了。是人,就总会有一点儿情份的吧?但即便到了现在,她们还是会不停的叫我离开宋微然,说已经为他准备了更好的女人。仿佛不论我怎么努力的想要跟宋微然相匹配,她们永远还是觉得我不如沈青青。难道她们不知道,爱了就是爱了,爱情这种东西跟好坏没有关系吗?”

        她抬起头来,张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

        宋景彦真的非常想告诉她:“你想的没错,爱情的确跟好坏没有关系。既然知道又何必去理会那些女人。”

        可是,他知道一切没有那么简单。不是谁的一句安慰就能化解她心里的伤痛与不安。宋家那两个女人闹腾起人来的威力他是知道的,想尽办法,不择手段,一定叫人非常头疼。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发顶。

        “既然受了这么多的残害,你还没有倒下去,而且有精神在这里跟我满腹牢骚。只能说明这些年宋微然将你保护得太好了。”

        以至于她的心脏仍旧鲜活如初,一点儿没有磨砺出抵御伤痛的茧,稍有摩擦,就感觉出疼了。那对母女如果看不上她,应该无孔不入才是,残害起来也绝不会有半点儿心慈手软,她一天都在宋家呆不下去。但是,结果却是她在宋家不仅待了这么多年,而且双眼依旧明亮清澈,只能说明无形中宋微然给她打造了一层硬硬的保护膜,任那些妖魔鬼怪想要做乱都无从下手。

        现在之所以这样难过,是失去亲人让她变得异常脆弱。即便没人触碰柔软的心房都是疼的,所以再有一个人跳出来对她进行攻击的时候,轻而易举的就能戳中她的心口。

        宋景彦叹口气说:“等你什么时候从失去父亲的痛苦中回过神来,你和宋微然的日子依旧像以前一样好过。”

        他看着自己掌心里的她,有些好笑,这些年过去了,宋微然都没有帮着她成长。可见那个男人的占有欲与保护欲多么的丧心病狂。

        “疼也要忍着点儿,谁要你嫁给宋微然,自找的。”

        顾君齐不仅没能得到安慰,还被宋景彦这样无情数落。皱了下眉头说:“我怎么忘了你也是宋家人了,你当然会向着自己的家里人说话。”

        忽然感觉一阵愤慨,站起身来对着江中一阵大喊:“宋家人是混蛋,宋景彦是混蛋,你们通通是大混蛋……”

        酒精作用,加之用力过猛,整个人一阵昏眩之后栽倒下去。好在宋景彦眼疾手快,一伸手接住她。

        顾君齐整个人这一下,仿佛将他的心脏砸出了裂痕,以一个不规律的节奏“砰砰砰……”的跳动着。

        宋景彦眯眯的微起眼睛看她,顾君齐脸面朝上,映着月光与灯光的容颜瑰丽无比,洁白细腻的皮肤白珍珠一样净美光华,捏一把手感一定非常好。而她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氤氲着一层水汽,暮霭沉沉。一切都这样生机勃勃的,带着早晨特有的朝气与蓬勃,真的是叫人非常动容的一种感觉。

        宋景彦急速的别过脸去,顾君齐的最后一个表竟是微笑,像小孩子一样绽放纯洁灿烂的微笑,晃得人睁不开眼。而她那样无邪,却仿佛勾魂摄魄的妖精。笑过之后,嘴角弧度慢慢收敛,胡闹够了,就那样睡着了。

        他抱着她,就像揽着一块巨大的烫手山芋,不知道怎么处置才好。

        心想扔在车里过一晚吧,管她明天怎么跟宋微然交代。毕竟一个女人没有多少酒量,还敢这样喝。

        这样想着,把她抱到车上去。发动引擎在城市的兜了两个圈子,最后还是把她带回了酒店。

        宋微然临近午夜才回家,一进门家里空荡荡的,连壁灯都没有开。他伸手按开灯擎,不适的眯起眼睛。

        到处找不到顾君齐,掏出电话打给她。结果关机,接着又打给孙青,对方没有接听。他本来累的要命,开车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快睡着了,这会儿困意全无,愁眉不展的坐到沙发上。

        满脑子都在想顾君齐最有可能的落脚点,想了一会儿,直接给夏北北打过去。

        夏北北抓着电话像梦游,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是宋微然。

        这端的耐性已经尽了,语气间都透出他的坏脾气。夏北北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圣怒,小心翼翼的赔了不是。

        宋微然问她:“顾君齐有没有在你那里?”

        夏北北之前才受了宋微然的惊吓,所以,这会儿脑子就像一块滚烫的铁球一下扔到冷水中去,何止一个激灵这样简单。警惕性也自然不用说,她握着电话,越发变得谨慎起来:“啊,君齐啊,是,她跟我在一起,已经睡着了。”

        宋微然淡淡说:“叫她听电话。”

        夏北北又说:“我们两个今晚喝了点儿酒,她喝多了,好不容易才睡着。不然别叫她了吧?否则叫醒了,她一准又得闹腾我。”

        宋微然已经站起身来:“我去接她回来。”

        夏北北直吓出一身的冷汗,抱紧了被子说:“宋医生,别麻烦了,时间已经不早了。让她在我这里睡一晚上不要紧的,你还怕我夜里照顾不好她啊?你这么晚了过来也不方便,明天早上我让她早点儿回去。行吗?”

        好说歹说,终于安抚住宋微然。

        一挂电话,夏北北仰天长啸:“顾君齐,你这个挨天杀的,你这是存心叫我少活二十年啊。”

        不是说好了叫宋微然过去接人,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夏北北唯怕激发夫妻矛盾,毕竟喝醉了酒的女人是没什么理智可言的,万一顾君齐将别的男人当成宋微然……想到这里,她吓得倒吸一口冷气。马上给顾君齐打电话,但是,对方一直处关机状态。

        她急得睡不着觉,到最后就担心顾君齐会不会有什么事?后悔跟宋微然撒那个谎了,可是,向他坦白从宽,她又没有那样的勇气。思及再三,给苏瑞打电话。

        夏北北几乎带着哭腔说:“苏医生,怎么办,我把君齐给弄丢了。我觉得不出明天,宋医生就会杀了我。”

        想想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术刀的时候一定非常有力,斩杀起人来也会非常痛快,真是越想越害怕。

        苏瑞问她:“怎么弄丢的?”

        夏北北将两人晚上一起喝酒的事情跟他复述一遍,最后坦白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当时不该重色轻友,扔下她不管,我实在太没脑子了。”

        “行了,现在不是怪自己的时候。”苏瑞也跟着紧张起来,又说:“你再好好想想,她还会去谁哪里?”

        夏北北想想,顿感荒凉,以前还有呈颖和宁夏那里可以去。现在就只剩她自己了,一路走来,朋友所剩无几。

        “没有别人那里可以去了。”转而一想,又说:“会不会去阿姨那里住了?”

        苏瑞当即否定:“不可能,微然既然会给你打电话,肯定说明顾君齐不在阿姨那边。”

        大半夜的,一个喝醉的女人消失不见了,怎么可能叫人不担心。

        夏北北穿好衣服出去和苏瑞会和。两人先去当晚一起吃饭的快餐店,早已经关门了。夏北北用力拍打铁门,企图唤出一个人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瑞退后一步,看清广告牌上的订餐电话拔打过去,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

        对方迷迷糊糊的问他:“你是哪位?”

        苏瑞说:“今晚不是有两个女人在你店里吃饭,一个先离开了,还给你留了电话号码,另一个女人是怎么离开的?”

        那人照实说:“被一个很帅的小伙子接走了,穿着很华丽很时尚。付过帐后,就直接带人离开了……”

        苏瑞挂了电话。

        夏北北急迫的问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的?是谁过来接的她?还是她自己走的?”

        苏瑞在思考店老板描述的那个人到底会是谁,拍了拍夏北北的肩膀说:“老板说是被一个男人接走的,先别急,让我想想会是谁。”

        顾君齐的朋友圈里苏瑞不了解,不过近来她有接触的人里,他倒是可以想到几个。若论时尚,绝对非韩敬修莫属,相貌堂堂,叫帅哥一点儿不为过。

        可是,不知道韩敬修的联系方式。没办法,只能通知宋微然了。

        夏北北一脸担心,她是真的害怕宋微然。可是,为了顾君齐的安危着想,她眼一闭,心一横:“你打吧,大不了宋医生将我吊起来打,我认了。”

        这样紧张的氛围苏瑞忍不住笑场,怎么会有这么无厘头的人呢。

        “放心吧,宋微然没你想象的那么残暴。就算真将人吊起来打,那打的一准也是我。”

        夏北北一脸心疼:“那还是打我吧。”

        苏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接着拔通宋微然的电话,问他:“你睡了没有?”

        宋微然刚洗了澡,正准备去卧室睡觉。

        “这么晚打电话不会只是为了关心我吧。”

        苏瑞说:“我是来通知你,你老婆失踪了,她不在夏北北那里。她今晚喝多了,我找餐厅的老板问了一下,怀疑是被韩敬修给带走了……”

        “苏瑞,你找死!”宋微然扔下毛巾下楼。

        苏瑞承认自己的错误说:“是我汇报不及时,我有罪……”

        宋微然不等他说完,已经挂了电话。之前虽然约韩敬修一起吃过饭,却是通过秘书联系的对方,走的都是预约程序。

        这会儿马上给王安丰打电话,告诉他立刻将韩敬修的联系方式给他。

        王安丰只得大半夜联系韩敬修的秘书,辗转着拿到韩敬修的电话号码。

        等宋微然打过去的时候,秘书显然已经通知过韩敬修并得到他的应允。所以,对于宋微然的来电,韩敬修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只问他:“宋少这么晚了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宋微然的火气正盛,不由真接问他:“我老婆呢?”

        半夜三更打电话去问自己的媳妇儿,语气听来也并非客气,于宋微然而言多少有失风度。他自己分明知道,却无所顾及。

        韩敬修一下便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你说顾君齐失踪了?”

        宋微然静寂两秒,听出他语气中的关心与急迫,几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受控制。宋微然每天行走在各色人间,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仿佛与生俱来。所以,不难揣测韩敬修的心思。

        韩敬修也骤然发现自己的失态,比起宋微然的语出不善,自己反倒显得更加唐突。

        好在宋微然已经问道:“韩总的意思是,顾君齐没有跟你在一起?”

        韩敬修知道某些蛛丝马迹以宋微然的修为早已经洞察到了。只说:“我还有道德的底线。”

        宋微然只说了个:“很好。”就挂断了。

        苏瑞很快打来电话问他:“怎么样了?那小子承认吗?要不要打到家里去?”

        韩敬修告诉他:“你别胡闹,我探过他的口风,不是韩敬修将人接走了。”

        这样一说,事情明显大发了。

        夏北北在一边想破头,也没想出还有哪个帅得人神共愤的男人可以将顾君齐接走。为此她故意在朋友圈里问了下,到昨天晚上为止,没有人跟顾君齐联系过。

        她急得掉眼泪:“怎么办,没人见过君齐。我保证,她的朋友我大都认识,没有店老板说的那号人。”

        苏瑞表情严肃,对宋微然说:“报警吧。”

        宋微然一脸阴霾的站起身,去给王安丰打电话,叫他迅速安排找人,明确嘱咐不要走露风声。

        尽管如此,顾君齐失踪的消息仍旧不胫而走,临近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记者的耳中。

        顾君齐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置身陌生环境中,一个激灵爬起身,赤着脚下床。

        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顾君齐捂着嘴巴抑制自己惊叫出声。昨晚发生什么到现在已经断片了,只打量周遭环境知道是家豪华酒店,再看自己的衣服,庆幸还完好的穿在身上。思考须臾,回头寻找自己的鞋子。

        最后在茶几边上找到一只,另外一只散落在了门边,被她抓在手里就要逃之夭夭。

        此刻浴室门打开,男子嗓音慵懒:“想逃跑?吃了饭岂不是更有力气。”

        正说着,房门被敲响。

        宋景彦对站在门边发愣的顾君齐说:“开门啊。”

        顾君齐木讷的打开门。

        服务生推着丰盛的早餐进来。

        “先生,您点的早餐,祝您用餐愉快。”

        接着退了出去。

        直到门板再度关合,顾君齐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你问我?”宋景彦裹着浴袍坐到沙发上擦头发,边说:“昨天我本来好好的在打游戏,有人给我打电话叫我去接她不说,还叫我老公,去了才发现是个只差醉到不醒人世的酒鬼。”他挑起眉毛:“我这样说,你能了解是什么情了吧?”

        至于怎么给他打的电话,顾君齐已经想不起来了。可是,醉酒的事情她知道。在夏北北离开的时候,她的脑子就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

        这个场面多少有些尴尬,顾君齐的眼睛乌溜溜的转了转,问他:“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打游戏么,打的什么游戏?”

        宋景彦眯起眼睛:“你不会是昨晚醉傻了吧?”这是重点吗?要不要这么无厘头。

        除了装傻顾君齐别无他法,嘿嘿笑过,伸手拿起一块三明治说。

        “谢谢你的早餐,我路上边走边吃。”

        她闪电一样出了门,无心食物,一边看时间,一边向电梯走去。早上六点二十五,宋微然还没有上班,不知道这个时候赶回去给他做顿丰富的早餐,能不能将她夜不归宿的这件事一笔带过。

        顾君齐在心里这样天真的想着,还不知道因为风声走露,伴着媒介的各种猜想,外面已经炸开锅了。

        一出酒店,直接打车回家。楼上楼下的看过,宋微然并不在家,顾君齐疑惑的换好衣服后进了厨房,心想,宋微然莫非同样夜不归宿?

        先把五谷洗干净放到豆浆机里,启动之后出来给他打电话。

        不等接通,门板响起“咔嚓”落锁的声音。

        顾君齐闻声抬头,宋微然正好握着电话走进来。她有意蒙混过关。先发制人:“你去哪儿了?整晚都不回来。”

        宋微然望着她的目光微微一滞,没说话,同样面无表情。连鞋子都没换,就直直的朝她走了过来。

        顾君齐很没出息的心口一阵狂跳,因为她仿佛看到宋微然冰冷的眸中燃着怒火,将一双狭长眼眸染得通红。这样冰火两重天的宋微然最吓人了,活像一只会吃人的兽。她已经忍不住的开始吞咽口水,逃跑似的转身去厨房。

        “我去给你做早餐。”

        一脸疲倦的宋微然跟着进了厨房,一伸手,将她困在操作台和胸膛之间。火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脖颈上,声音低沉可怕:“昨晚去哪儿了?那个男人是谁?”

        顾君齐心里一慌:“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男人啊?”话一出口,整个人被宋微然骤然扳了上来。

        离得这样近,她清析看到宋微然眼中的红血丝,纵横交错,显然整晚没睡。而他就用那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紧她。

        顾君齐渐感毛骨悚然,这样的宋微然叫人害怕。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了?”

        “回答我。”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吓得顾君齐一个激灵。一时间她只是怔怔的望着他,连回答问题的本能都失去了。

        两人石雕一样立在那里,对望好一会儿后。顾君齐终于败下阵来:“对不起,昨晚我喝多了,朋友不知道咱家在哪里,就将我扔在酒店睡了一夜。”

        宋微然步步紧逼:“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的一个朋友,是我的一个老同学。你要是感兴趣,改天我介绍给你认识……”

        宋微然抬手扣紧她的肩膀,一下将人带到怀里,手上力道加大,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不等顾君齐呼疼,他已经低下头来吻上她。带有惩罚性的残暴一吻,只比手上的力道更加让人难耐。

        顾君齐甚至觉得自己要在这一吻中结束生命了,宋微然才终于放开她。任由她全身瘫软的顺着操作台一直滑到地板上大力喘息,空气成团涌入,呛得肺腑生疼。而她已经顾不得嘴唇的疼痛感,只管狼狈吸气。

        宋微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出了厨房。倒了一杯清水坐到沙发上,不等喝上一口,想起什么,信手将杯子摔到地上。杯子撞到茶几发出清脆的响声,显得格外震耳欲聋。

        即便在厨房,顾君齐也听到了。

        她蜷缩在那里向外张望,宋微然起身上楼去了。没多久换好衣服下来,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直接出了门。

        操作台上的豆浆打好了,传出一串嘀嘀声,没人理会,经久不息。

        顾君齐坐在那里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只觉得委屈。不管对方是谁,说出来都会引人误解。但因为是宋景彦,所以越发的不能说。而宋微然竟然不相信她,所以才会这样子的恶性惩罚。

        宋微然从楼上下来,直接去提车。路上给王安丰打电话,叫他去查昨晚顾君齐入住酒店的信息,以及那个将她带到酒店的男人。

        王安丰正好有这方面的事情要向他汇报。

        “宋总,刚才报社那边打来电话,有人拍到昨晚夫人和一个男子出入酒店的照片。我已经叫他们封锁消息。现在正打算去找拍照的人,禁止照片外流。”

        宋微然的桃花眸子骤然眯紧。

        “哪家酒店?”

        “声皇。”

        宋微然冷笑一声,接着说:“把照片发给我。”

        “好的,宋总。”

        王安丰直接将照片传到了他的手机上。

        拍摄角度的问题,照片略微模糊,只能清析看出顾君齐。至于男子,隐在暗光下,仅能确定是个男人而已。

        宋微然修指快速滑动,一张张看过之后,笃定是有人别有用心。刻意将男子拍的模糊不清,毕竟能在声皇开房的人,非富即贵,想来对方也是担心开罪不起。

        所以,用意十分明显,就是冲着顾君齐去的。

        宋微然才到办公室,王安丰果然打来电话说:“宋总,照片事件很古怪,我按照报社给我的电话打过去,先前还打得通,再打就已经关机了。我给对方发了信息,表示愿意重金赎回,对方没有回复。我去移动公司查了下,发现那个号码是临时买来的,没有任何的身份认证。”

        宋微然就猜到是这样。

        告诉他:“拍照的人肯定查不到,不要管他了,现在你马上联系各大报社,一定要保证不能有相关的新闻流出。”

        王安丰说:“我知道了,宋总。”

        宋微然“啪”一声摔下电话,一晚上没睡的原因,太阳穴疼的厉害。靠到椅背上按了按,根本无济于事。顺手拿出抽屉里的止痛药服下去,半晌,终于见了一点儿效用。

        起身时,感觉到脊背上的衬衣已经湿透了,抬手将冷气开大。

        王安丰的电话再度打来,消息一次比一次更糟糕。

        “宋总,有记者说之前接到老夫人的通知,今天要招开记者招待会……”

        明显是有意背着宋微然的,速度快到令人扼腕,听闻已经有很大一部分记者抵达招待会现场,所要阐述的,正是关于顾君齐的事。

        宋微然总不会相信简白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媳澄清问题才想要招集那些记者,她的目的不用想也猜得到。宋微然握着电话的修指一阵用力,或许是起身起得太急迫,加上休息不好,眼前一黑,身体骤然一阵晃动,又重新跌坐回沙发上。

        这一回缓了好半晌才终于缓过劲来,宋微然端起茶几上早已冷掉的茶水喝下去,快速的出门。

        简白明知自己的儿子有多么神通广大,如果速度不够快,肯定什么都不等说,一切就被他扼杀进摇篮里了。

        所以,不等全部记者到场,只来了一小部分的时候,记者会就开始了。

        简白先将自己得到的照片用投影仪在大屏幕上播放。然后直接表明此次招开记者会的用意说:“我今天招集大家来的目的,就是想说我们宋家和顾君齐公然解除婚姻关系,她背叛婚姻,对自己的丈夫不忠,做出婚内出轨的恶劣行为。我们宋家绝对不会承认有这样的儿媳妇,简直是在败坏门风。所以,今天我代表宋家,和顾君齐公然解除婚姻关系,将不再承认她是我们宋家的儿媳妇……”

        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定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光是舆论就能将顾君齐推到道德败坏的风口浪尖上,到时候就连宋微然也没有办法。

        简白想到这里,声音越发激昂清脆。

        这样劲爆的消息一定会被做为热门话题,被大家讨论一段时间,任她顾君齐再怎么厚脸皮,顶着这样的压力,想留在宋家也绝不可能。

        简白努力渲染出轨事实的时候,宋佳佳带着顾君齐从外面进来。

        才一步入,大片大片的镁光灯枪淋弹雨一般向她扫射而来。顾君齐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先前宋佳佳去家里找她,说简白找她有事情谈。起初顾君齐不肯,宋佳佳说宋微然也在。她便想着有些话正好当着这对母子的面讲清楚,也省着简白再三翻两次的找上门来。哪里想到会是这个阵仗。

        记者瞬间潮水一样淹没了她。

        七嘴八舌的追问。

        “顾小姐,宋老夫人说你出轨,是事实吧?”

        “昨天有人拍到你和一个男子共同出入酒店,举止亲密,那是你的出轨对象吧?”

        “有宋先生那么好的丈夫,你为什么还会选择出轨呢?”

        “你打算跟宋先生离婚吗?”

        “顾小姐……”

        ……

        顾君齐只听得有无数声音在耳畔嗡嗡响着,还有那不停闪烁的灯光,一度晃得她睁不开眼睛。透过混乱的人群,她看到人群外看好戏的宋佳佳,以及站在前面高高在上的简白。才骤然反应什么简白想要见她,都是骗人的鬼话。分明是设计好的一个陷井,只等着她傻傻的跳进来。

        她眯着眼睛定定的望着简白,冷漠的与她对视。坚定说:“我没有出轨,也没有什么男人。我同宋微然过的好好的又为什么要离婚?有的人天生就是喜欢搬弄是非,挑拨离间,随便的一句话你们也信?”

        简白当众质问她:“你自己看看照片,敢说你外面没有男人?那个跟你一起出入酒店的人是谁?有本事你把他交出来,否则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宋佳佳哼声:“是啊,顾君齐,有种就把那个野男人交出来。别以为抵赖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会不知道吗?”

        “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同样心知肚名,有什么脸在这里指责别人?”

        宋微然带着秘书助理走进来,隔着众人冷冷发声。一进来,迅速被记者包围的同时,目光仍旧盯紧宋佳佳,“丑恶的灵魂不是用一件华贵的衣服就能掩盖,就像你,再怎么浓妆艳抹,还是摭不住的恶臭脾性,说白了,不就是个小混混,有什么脸在这里控诉别人?”

        宋佳佳面色惨白,竟无言以对。

        宋微然相当于当众打了她极响亮的一耳光,这巴掌明里暗里又是打到了简白的脸上。

        简白恼羞成怒,倒有种豁出去的气势。

        明确告诉宋微然:“是不是信口开河你自己看,大半夜和男人到酒店去开房,而且举止亲密,总不可能是纯聊天?你为了自己的脸面袒护她,实则就是在纵容他。我就不相信你的心里会没有感觉,不觉得愤慨?这个女人明显是背着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给你戴了绿帽子。你能大度的包容她,但是,我们宋家不能。如果你今天敢忤逆我的意思,就永远不要进宋家的大门,我也再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局面显然到了一种非常尴尬的地步。这时候如果宋微然当众反驳自己的母亲,不仅显得浑噩,更是大不孝。毕竟,顾君齐出轨看似证据确凿,而他为了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与自己的母亲反目。一定会引来舆论界的恶性批判,对于整个中创都将造成不良影响。

        宋微然做为一个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要起到良好的表率性作用。

        所以,简白才是吃准了这一点,不惜将自己的儿子逼向两难。

        到了这个时候,他总该放手了吧?

        一时间目光齐聚,通通如聚光灯一样汇集在宋微然的身上。只等他来做一个决断,但是,答案似乎已成定局。

        顾君齐透过重重阻碍望着他,一直以来,觉得爱了就是爱了,没有什么好与坏,也没有什么配不配。喜欢一个人最是简单粗暴的事情,连心智都会不受控制。

        所以,就算全世界都反对,她也从不觉得和宋微然在一起有什么不可以。

        但是,今天她的心底泛起巨大的荒凉,她不过就是喜欢他,想简简单单的过个日子却这样难。原来他们之间并非没有阻碍,只是不浮现的时候看不到。一旦涌现出来,就是万水千山的阻隔。

        顾君齐终于意识到她和宋微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她像小孩子一样,玩心永远那样重。可是,他不同,仿佛打从生下来,他就是背负天命的。像个巨人般,要永远正直而伟大。可她一不小心就会拖他的后腿,不仅做不了他的贤内助,还会阻碍他的发展。顾君齐想,宋微然为她操碎了心,反反复复这么多年过去,一定已经很累很累了……

        而她那样爱他,又怎么舍得看他陷入两难境地。顾君齐想,是时候帮他将包袱卸下来了。

        她想要对着他微笑,可是,内心的酸涩使然,也仅能僵硬的扯出一丝弧度,那笑一定比哭还要难看。顾君齐唇形无声的动了动,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钟后转身就走。

        在同简白的这场纷争里,她选择主动退出了。

        “顾君齐。”身后宋微然叫住她:“只要你说没有,我就信。”

        顾君齐回过头来,眼泪终于不可遏制的流下来。浓重的水汽迷漫双眼,渐渐看不清他的模样。仿佛万水千山的距离被他瞬间拉近,就那样桀骜不羁的伸出手来一下子拉得很近很近,反倒看不清彼此的五官轮廓。

        她哽了一声说:“宋微然,你怎么那么傻?”

        如果事态不能扭转,她真的被印上道德败坏的标签,宋微然最终选择她的结果就是与公序良俗公然对抗。做为一个公众人物,对公德事件的态度往往异常敏感,稍有偏颇,都会异常不利。

        宋微然若有所思:“是啊,我就是傻了,所以,你告诉我。”

        顾君齐定定的回望他:“我没有。”

        “有什么啊?奸情么?”宋景彦推开堵塞门口的记者走进来,一脸不悦:“让我看看信口开河的人都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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