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苏明月觉着眼前的一切都很虚幻，比如姜氏的笑颜，很好看，倾国倾城也不足以形容。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那种手指一戳就破的脆弱，让人不由自己的被吸引，主动去把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钱妈妈小意殷勤的引着苏明月，挨着坐在老太太的花榈木矮脚炕桌旁。

　　苏明月微颔首向钱妈妈道了谢，又声音轻快地笑着对老太太说，“孙女身子大好了，来祖母这里给您亲眼看一眼，也好安安您的心，也省了您老日日为着我忧心！躺在床上这么些日子，您小厨房的点心孙女想念的紧！”

　　老太太盘腿坐着，沟壑纵横的脸上乐呵呵的，孙女的应答显然另她很满意，“好，好，想念点心就好，待会让红姑多做几样，给你尝尝，她呀，最近鼓捣出不少新花样。”

　　小儿媳把持着儿子她虽不满，但对六孙女，小儿子家这一根独苗苗，平日里她也是看重的。

　　钱妈妈再次打开了门帘子，白净的圆脸妇人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蹲身给老太太行了礼。

　　来人正是苏家现任当家主母，苏五郎苏耀庭的母亲黄氏，如今主持着府里中馈，大大小小的事务老太太都与她商量。

　　苏明月随母亲起身行礼，跟着姜氏一前一后喊着，“大嫂”、“大伯母”。

　　起身后，苏明月不禁蹙起眉，按照古时的计时方法，此时不过未时一刻，黄氏这个时辰过来？

　　请安时辰还没到吧！？

　　“四弟妹月姐也在啊？”黄氏好像才发现老太太屋里还有旁人，与姜氏还了礼，找了张最靠近老太太的太师椅子坐下来，“月姐的身子，如今瞧着像是大好了！？”

　　姜氏坐回原处，苏明月没回原来老太太身边的位置，站在母亲身后，听姜氏与黄氏说着话。

　　“劳烦大嫂忧心，如今已经大好了。”

　　“那便好，也省了我家五郎整日跑外边，费劲心思寻摸讨巧的玩意儿，净想着哄妹妹开心，连学业都荒废了！如今月姐大好，他也能静下心思，好生读书了！”黄氏耷拉着眼皮端起茶杯，盖沿儿来回赶着茶叶，轻轻辍茶。

　　苏明月苦笑，大伯母不喜五郎亲近她们，没想到会拿到台面上，平白直叙地说嘴。

　　姜氏仿佛听不懂黄氏的话里有话，轻声哄着女儿，“月月先行回去，晚间娘再去看你。”

　　苏明月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不肯。

　　“月姐，我与你母亲大伯母有事商讨，外头还下着雨呢，你早些回去歇着吧！”老太太收敛起脸上一直挂着的乐呵呵笑容。

　　“祖母……”

　　姜氏轻轻拍她的手安抚，适意她听话。

　　苏明月敛着眉眼，着急忙慌赶过来，自然不能被三言两语打发走。

　　祖母与大伯母母亲商讨事情，显然不想让她留下来旁听，她小声懦蠕着嘴唇，“那，我去祖母的茶水间等着娘一道回去？！”

　　“娘…月月不想一个人回去！”抓着姜氏的衣袖不放，原身对姜氏撒娇的口吻张口就来。

　　“哎呀，月姐病了一场是愈发粘着弟妹了啊！都道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如今瞧着可不就是月姐这样儿的，可惜我没这福气，只生了三个皮小子，不指望他们贴心，耀庭这小子少往外跑、少气人，我就阿弥陀佛，感谢漫天神佛了！”

　　黄氏这唱念俱佳的做派，显然是故意挤兑呢！

　　苏明月扫了眼脸色愈发苍白的姜氏，本来因着苏耀庭，不想和黄氏争辩，哪知人家还不依不饶。

　　欲要反驳回去，只听姜氏徐徐的道，“大嫂不是有四姐、五姐两个女儿了吗？怎地还眼红起我来了？耀庭是男儿，出门游玩交友实属正常。再者，读书关门造车可不成，大嫂也莫要太严格了，这孩子是个有心的，出门也不忘给妹妹捎带小玩意儿，这事要是传出去，谁人不夸赞一句，五郎有情有义！”

　　姜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帕子捂紧口鼻，压住溢漫到唇边上的咳嗽。

　　苏明月单手端起茶杯试了下温度，塞母亲手里，另一只手抚在其后背帮忙顺气，木系异能试探性输进姜氏身体。

　　面上一副担心母亲担心到眼角发红的模样，余光却一直观察异能输入姜氏的反应。

　　姜氏喝口茶，压下燥意，两三息过后，长长地喘过一口气…

　　身体前所未有的透索！姜氏倚靠在太师椅背上，索性将手中的茶水一口气饮尽。

　　“你……”

　　黄氏指着姜氏欲要反驳。

　　“好了，”老太太重重地将茶杯搁桌子上，“小辈面前也没个样儿。”

　　黄氏被强行止住话头，脸色憋闷得通红，老太太向来说一不二，她没有姜氏中了探花的嫡亲大哥撑腰，也没有会读书的夫君维护，违逆老太太她底气不足。五郎脑袋瓜与他四叔一样聪明，本来指望小儿子给争口气，但看那小子亲近四房的劲头，还不如多挖些大老爷的私房钱来的实际。

　　苏明月闷头偷笑，苏府谁人不知黄氏厌恶至致大伯父的两房妾氏，整日防贼一样提防着，生怕大老爷私房钱被两位姨娘搂进兜里，两个庶出的小娘也不受待见，据说至今仍不同意给两人上族谱。

　　姜氏提及大房两个庶女，又点明了你儿子出门是为了交际，捎带东西只是顺便，最后夸赞苏耀庭友爱手足。

　　也算是打了两巴掌给一个甜枣了。

　　“月姐且去茶水间用些茶水，帮忙云姑做些小点心吧！”老太太眼皮也没抬，再次打发人。

　　苏明月垂着脑袋，瞟了气定神闲的姜氏一眼，乖巧应了声是，走了出去。

　　姜氏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没成想怼起人来解气的很，前段日子的柔弱多是因为女儿生病所致。

　　如此才算符合情理，古代子嗣传承为大，让家族最有出息，并且十余年没儿子的人不纳妾，纵然有娘家的势力作为倚靠，自身没有几分手段在后宅哪能生存得下去？。

　　这一番你来我往的机锋打下来，苏明月对姜氏稍稍放下点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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