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佩狼
血鬼术造出的影狼共有五只，不但长的丑叫起来声音也难听。砍完一只另一只就扑上来，让人应接不暇。
这些狼行动起来迅速又诡异，尤其是砍在它们身上的感觉，刀就像在被缓慢吸收一样。
黏滑如沼泽般的手感让我根本无法砍断它们的身体。杀不死敌人就代表周而复始的攻击，战斗陷入了胶着中。
一方面是它们特殊的体质，另一方面则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还没有找到属于我的呼吸。
用蛮力挥刀的劣势在实战中逐渐凸现出来。这段时间里，我在书本中学习了五种基础呼吸的介绍，也通过产屋敷的搭线去拜访了一些使用相应呼吸的剑士，看过他们的招式。但是我还没有机会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种。
杏寿郎说过，我没有甘露寺蜜璃这么柔韧，但我的速度和爆发力，可以弥补我的不足。
而我现在，只想快速解决掉这些碍事的东西，赶到那个人身边去。
所以，全部，给我滚开。
那一瞬间身体好像出现了奇妙的变化，在又一只影狼扑上来的时候，刀锋在它的身体上僵持了一下，然后如泥入水，顺利的砍了进去。
随着一声嚎叫，那只影狼的身体扭曲起来，很快消失在空气中。
砍断了！
来不及多想，我如法炮制，冲着其余的狼冲去。在我挥舞日轮刀的时候，刀身周围似乎出现微小的电流，我隐约听到滋滋作响的声音。
可当那些影狼全部消失，我停下来喘气的时候，那种变化却又无影无踪。我没时间去看我的刀发生了什么变化，因为从远处传来了嘈杂的打斗声。
我跑过去，发现几个队士正和影狼纠缠在一起，日轮刀堑在狼黑漆漆的身体里，像在被吞噬一样。看来影狼不只出现在我这边。
我深吸一口气，让空气充满肺的每一个角落，那种奇异的感觉又出现了。战场中每个人的行动在我眼中都变成了慢动作，连微小的变化都清晰可见。
三秒后我蓄力猛的冲出去，用极快的速度挥出了数刀。
在用一个空翻落地时，我回头瞄了一眼，果然，那几头影狼消失的时候，攻击留下的痕迹中闪烁着还未消失的电光。
果然是这个啊。
血液沸腾起来，我抬头看向我曾摔落的高楼，好战的因子流淌在我的身体里从没消失过。
那上面遥遥传来枪声和爆炸声，战斗还在继续，杏寿郎果然还活着。
我微微蹲下身，脚下的地面因为对冲的压力崩裂开来，身体变得无比轻盈。
踏上顶层边缘的时候，我在屋檐借了一次力，像一根利箭直冲云霄。
从高处向下看，楼顶的场面一览无余。
火焰随着斩击冲天而起，杏寿郎的羽织在激烈的战斗中破损。他对面的敌人便是这一切的根源，带着军帽和披风的下弦身体内探出数杆奇形怪状的铁管。
那是枪吗？
那些枪的洞口全数对准杏寿郎，子弹和刀剑的激烈相撞碰出无数火花。
"炼——狱——！！！！！"
那只鬼的咆哮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他发狂一般对着前方扫射。
他们都还没发现我。
世界再次变慢了，电弧不断闪烁着扩大，缠绕在我身边。滋滋作响的电鸣由轻到响，最终变幻成咆哮的落雷声。
我劈开升腾的黑烟，带着这座城市的愤怒、无辜而死的人们的愤怒、和对它伤害我重要家人的愤怒向下斩去——
"雷之呼吸，二之形，稻魂——"
刀势裹挟着万千雷霆，像是从天而降的天谴，雷之呼吸带来的速度加成让我在一瞬间就挥出了四刀。
面前的恶鬼遭遇意料之外的突袭，一瞬间瞳孔紧缩。但该说不愧是下弦吗，它敏捷的躲开了我的攻击，立刻反应过来，冲着我持刀的右手连开数枪。
子弹划破空气，尖啸着撞在我的刀上。剧烈的振动下，刀脱手而出，由于冲击力向背后掉去———
它咧开嘴，露出尖牙，恶意的嘲笑起来。
"你还差的…………远？"
金色的电流自下而上，本应该被打飞的日轮刀却出现在我的左手。这意料之外的一刀它没能躲过，恶鬼持枪的右手飞出去，留下干脆利落的切口。
"哈……"
看着下弦二震惊的样子，我忍不住轻笑一声。
"背手刀，没想到吧？稻魂这一招有五刀，最后一刀上我做了点小改动。"
假装刀被打落，实则从背后换手，打出出其不备的效果。
小时候在道场打混混就用过这办法，效果很不错。看来会被花招欺骗，容易得意忘形这点上鬼和人也没什么区别。
"小枫？！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击即中，我向后跃去，和鬼拉开距离。声后惊讶的声音让我吐了吐舌头。
"路过！我出来散步，走着走着就到这了！"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回过头看他，得意的脸上笑开了花:"怎么样！我厉害吧！"
"嗯！刚刚的招式很不错！你找到适合自己的呼吸法了，可喜可贺！"
杏寿郎身上手上都是血，脸上也黑一块红一块，可是一双眼睛依旧亮的意气风发。
如果我有尾巴，这时候听了他的夸奖肯定会摇起来。刚吐槽了那只鬼容易得意忘形，这会儿我自己都感觉轻飘飘的。
我故作不在意的哼了一声扭过去:"都说了要保护你的，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误会了！"
背后传来洪亮的声音，我没看他都能猜到杏寿郎肯定是一副一本正经的认真表情:"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在开玩笑！"
我有点脸红了，空气里仿佛冒出了粉红色的小花。
小别重逢，我很高兴。但是这会儿有鬼不太高兴。
"我还没有死啊！！！！！"
我和杏寿郎的对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那边，被我遗忘的那只鬼仰天怒吼，抄起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机关枪就冲我们一阵无差别扫射。
"我今天就要在这里复仇！！！"
我迅速跳开，挥刀挡下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复仇？杏寿郎得罪过这只鬼吗？
刚刚能够斩下它的手臂靠的是出其不意。现在它把我当做目标后，下弦之二的实力不可小觑，我绕着建筑物奔跑，躲避着密集的弹道，几乎很难找到反击的机会。
爆炸产生的火焰还在地面燃烧，放在以前，我大概早就因为过去的恐惧影响了剑招，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被困在记忆里的孩子了。
我有了力量，还有了要保护的人。
"小枫！"
杏寿郎在战斗中冲我下达指令，"这里由我来解决它！城市里被布下了定时炸弹，你去和其他队士一起拆除!!"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炸弹的事我找人通知了主公，拆除的方法现在已经送到！"
我避开子弹，在一片嘈杂中大喊，"我来的时候就传讯给队士让他们分批去寻找炸弹，疏散人流！现在估计已经找的差不多了，所以请让我留下来！"
"做的很好！！"
杏寿郎听了我的汇报，赞许的重重点头。他手上蓄力，日轮刀发出清脆的嗡鸣，火焰划出一道圆弧，那只鬼身上的枪管应声而断。
雷之呼吸的爆发和速度给了我插入高级别战斗的机会。我还做不到到正面对抗，但是作为辅助骚扰对手，配合杏寿郎做车轮战是足够了。
我瞅准机会，趁着那只鬼应对杏寿郎的攻击的间隙插入进去。杏寿郎砍它的脖子，我就攻击它的腿脚，杏寿郎从正面吸引它的注意力，我就从背后偷袭。
上和下，前和后，它总得顾着一边。可截然相反的方向，要想两全就必会露出破绽。
也不知道这下弦和杏寿郎到底结过什么梁子，它把所有攻击的矛头都对准了他。甚至有时候不惜露出破绽被我砍伤也要给杏寿郎留下一道伤痕。
但是无数次的爆炸，枪林弹雨的攻击，它都没有使杏寿郎后退一步。
在最后一个弹夹落地的时候，它发出一阵癫狂的吼声，然后忽然站在原地，满脸都是怨恨的挣扎。
杏寿郎抓住了这一刻，迅速缩短距离试图砍断它的脖子。可这时以下弦二为中心忽然发生了一场爆炸，飓风把杏寿郎和我都逼退了开去。
"血鬼术，卤获腔，战祸阵狼。"
烟雾散开的时候，高大的下弦之二消失了。一头人立起来的巨狼站在它本来所在的位置，手里持着一把武士刀。
"再次确认……你叫炼狱杏寿郎……对吧？"
情况很不妙，我的体力早就不够用了，杏寿郎也浑身是伤。我感到了对手的危险，撑着刀站起身，想要找机会帮他探探虚实。
"我叫佩狼，炼狱杏寿郎，以武士的身份，一对一的，以性命厮杀吧。"
这句话说出来，我便犹豫的停住了手。即使我没有那么尊崇武士道的精神，可赌上性命一对一战斗的决心不可被玷污。
果然，杏寿郎独自走到了我身前。
"小枫，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这作为一场试炼，必须由我亲手斩杀十二鬼月！而且——"
他把刀举在面前，铿锵有力的道:"你的决心我收到了，那也正如我所愿！我会在这里，斩断你的怨恨，成为炎柱！"
他深吸一口气，星星点点的焰星漂浮在周围，猛然间绵延成熊熊大火，猩红的日轮刀灼烧着空气，与佩狼的武士刀轰然相撞。
佩狼的血鬼术让它的身体很难被斩断，可这一次，杏寿郎的斩击威力惊人，像是连空气都要被灼烧的一干二净。
那些火围绕着他随风而涨，形成了一道庞大的漩涡。
炼狱家的炎之呼吸共有九型，最终奥义以家族姓氏命名，集中倾注了全身的灵魂与生命——
"炎之呼吸，九之型，炼狱！！！！"
杏寿郎的怒喝声带着足以燎原的焰风向佩狼扑去，那明亮的火光刺激着我的眼球，可即使渗出了泪水，我也舍不得眨一下眼。
多么精妙强大，美丽壮阔的剑技啊。
我处在硝烟遍布的战场上，却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意气风发的青年站在院子里，好奇的研究我带来的金平糖。
那会儿我还对他避之不及。
其实，也不全是害怕火的原因，我还有一点点嫉妒他。看到强大又光明磊落的人，刚经历了那些事情的我，心里总会产生一点阴暗的东西。
有点羡慕，有点嫉妒。
要是我也能变成这样的人就好了。
这些微妙的心思在后来的相处里慢慢消失了。因为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跟上他的脚步，我正在向我的目标，一步一步走过去。
一切尘埃落定，火焰消散的时候，佩狼的身体崩碎，沙尘一般消失在空气里。
杏寿郎慢慢直起身，站在原地喘着气，不知在想什么。他的眼睛茫然的看着远方，仿佛在看向过去的某个人。
天空透露着微曦，一夜过去，太阳即将升起。
亲手斩杀了十二鬼月，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人，已经是炎柱了。
他真的做到了。
"杏寿郎！"
我高兴的丢开刀，向他扑过去。我本来只想抱一抱他，可是也许是他早已耗尽力气，身上也带着伤，被我一撞竟直接向后倒去。
慌乱间我伸出手护住他的后脑，可是这导致我没有办法撑住地面，拉开我们的距离——
我的鼻子撞在他鼻尖上，痛的我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我撞进了他金红色的眼睛里。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面的和他靠的这么近。
不是那时候不敢看他的拥抱，也不是交谈时有距离的对视。
在这样的距离下，他的眼里只装的下我一个人，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满满的，我的倒影。
那种仿佛陷入过去的眼神消失了，他看着我，一闪而过的除了惊讶，还有一些我看不明白的情绪。
我听到远处传来甘露寺蜜璃的呼唤，还有队士们慌张的跑过来的声音。
我本以为杏寿郎会像往常一样把我扶起来，大笑着和队士打招呼，告诉他们，"我很好！"、"伤口要麻烦你们了！"
可是他不知怎么的却没有动。
我们都没有理会外界的声音。
凌晨的风很凉，可是我却掉进了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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