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告白
炼狱槙寿郎没有给我回应，我也没期待他的回答。我只做我能做的努力，剩下的事便只能顺其自然。
那日晚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夜半干脆爬起来，打算去厨房弄点冷水喝，顺便静静心。
冬天还没过完，但是院墙外已经有几枝早樱耐不住开了，翻飞的花瓣顺着风飘进来，落在地板上。
我懒得拿灯，也不想披衣服。反正大半夜的也没人看我，便直接散着头发打着哈欠往厨房走。
这副样子在晚上估计怪骇人的，我还想着要是有谁出来上厕所，估计会被我吓一大跳。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被吓到的是我自己。
这大晚上的，院子里居然有人。
那人坐在回廊上，仰着头看月亮。炼狱家代代相传，代表炎柱身份的火焰纹羽织铺在他身后。因为这清雅的月光，那些张扬热烈的红色都被夜色渡的暗淡了些许，变得温顺起来。
是炼狱杏寿郎。
我沉默的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好像知道他在这儿干什么了。
炼狱杏寿郎是一个乐观热情的人，我从来都不否认这个人心中的火焰与坚定的信念，绝没有一刻熄灭。
但言语也可做刀剑，他可以不为这些丧气的话所绊，但这并不代表当刻的伤害一丝一毫都不存在。
他告诉千寿郎不要害怕寂寞，可如果他从来不曾感受过寂寞，又怎么会理解弟弟会有的心境。
我想起那时候刚来炼狱家，我每晚每晚的睡不着，是杏寿郎为我点的灯让我的心安定下来。
那个时候，他又是怎么知道，夜里梦回醒来时的感受呢？
失去母亲的时候，杏寿郎也不过是个孩子。白日生活被训练和琐事填满，那在夜里的时候，他有没有独自思念过她？
鬼杀队的任务每一桩都凶险万分，他身上有这么多的旧疤，有没有哪一天，新伤的疼痛让他难以入眠？
还有在今日成为炎柱后，炼狱槙寿郎的态度。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可是我站在这里，看着院子里独自一人坐着的杏寿郎——
我总觉得，起码在时间长河中的这一刻，在这个有月亮的晚上，他心里并不是全然高兴的。
我轻手轻脚的过去，拍了拍他的右肩，然后站在他左边。
"小枫？这么晚了怎么没睡！"
他正气凛然的转向左边，一点也没有被人开玩笑的自觉。
切，真不好骗。
我在他身边坐下，故作轻松的回应:"嗯，睡不着。"
夜风吹拂，他有些意外我的出现，但还是把自己的羽织解下来，裹到我身上。
"披上这个吧！不然会着凉的！"
杏寿郎的笑容依旧灿烂，那羽织带着未冷却体温，把我严严实实的包起来。
这就是炼狱家代表炎柱身份的羽织啊，真的很适合他呢。
我拽着羽织，沉默了一下，然后从脖子上把带了一段时间的那个东西摘了下来。
"喏，给你的。集市回来那天就该给你了，居然已经拖了这么久。"
"这是"
杏寿郎拿过我递给他的东西，小小的红色御守终于到了他的手上。
"那时候在道场跟你起争执，想着道歉总不能空手，就去集市给你选礼物。东西是买到了，结果却一直没能够送出去。"
之前总觉得尴尬，但真的给出去了，其实不过如此，只是一件轻轻松松的小事而已。
"卖御守的人说它能保佑你平安喜乐，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我选了自己觉得适合你的。"
"很漂亮！谢谢！我很喜欢！！"
听到杏寿郎的回答，我松了口气。
"唔……系在腰上容易弄丢，挂在刀锷上会影响拔刀速度！看来只有这里最合适了……"
他模仿我把御守系在脖子上，然后满意的把绳子捋直，
"这样就不用担心弄掉了！我会好好珍惜的。还有……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今天我不小心听到你跟父亲大人的谈话了！"
哎？
"可是我明明看到你们都走了？"
"嗯！确实刚开始是打算回房间，但我想起还有事情忘记跟父亲大人汇报，所以又返回了一趟。"
这样啊……
我想要解释，可并没有什么需要我解释的，那些话没有任何勉强或是掺假。
听到了就听到了吧。
我慢吞吞的道:"这都是我的真心话，在大家心里，你都是既优秀又可靠的人，你真的做的够好了，所以……"
我瞄了他一眼，结果发现杏寿郎正用一种看千寿郎的表情看我，顿时别扭的浑身发麻。
"……你干什么！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
杏寿郎大笑起来。
月亮很亮，在这轻松的气氛下话匣子慢慢被打开。
我们像两个老朋友一样聊天，想到什么说什么。杏寿郎虽然讲话耿直，有时候会把人陡然噎住，但是却知无不言。
我问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情，他也认真的回应着我。我知道了他和母亲的约定，平时的小习惯，还有最喜欢的荞麦面小店。
在杏寿郎的伤完全痊愈之前，产屋敷给他放了假。
我想起来千寿郎之前很怀念跟兄长一起出去玩的事，便提议后天叫上甘露寺蜜璃，一起去野餐。
"很不错的主意！正好樱花开了，就办一次郊游吧！毕竟训练之余放松心情也很重要！"
睡不着的时候，能够有人陪着聊聊天果然还是比一个人呆坐好。
我们谈了很久，一直到都有了困意，才起身道别。
我的房间和杏寿郎的方向相反，我刚往回走了几步，他却忽然叫住了我。
"啊，稍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我以为他要跟我说后天野餐的具体安排，便回过头，笑着问:"怎么了？"
明明很晚了，杏寿郎看起来却还是这么精神，他站的笔挺，脖子上挂着我送给他的御守。
夜风吹过他的头发，院子里的树忽然齐声作响，又在风声消失后归于寂静。
"我喜欢小枫。"
他带着我再熟悉不过的微笑，认真的对我说。
？
"对不起，我刚刚好像幻听了。你有说话吗？"
我揉揉耳朵，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真的困过头了。
"你没有幻听！我刚刚说，我喜欢你。"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其实本来想找个好机会再说的，但是果然，这种心情没有办法忍耐。"
杏寿郎忽然大步走过来，我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去。
他前进一步我就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柱子，我退无可退。
墙外溜进来的樱花飘落在我们之间，月亮高悬，情愫无所遁形，心跳的声音清晰可闻。
杏寿郎站在我面前，他的眼神真挚而坦诚，金红的色彩像跳动的火焰，带着毫不掩饰的感情。
"虽然有点唐突，但是我以母亲的名义发誓，我是认真的！小枫，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夫人？"
哎？
哎？？？
思维的能力变成一滩粘稠的浆糊，他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见了，可是连在一起的意思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人无所适从，身体快要被我们之间的温度点燃。
这样的事，我从来想都不敢想。
是做梦吧？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我张着嘴，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我该睡了！好困！我们明天见！"
我仓皇的向后转，差点扭到自己的脚，逃走的时候仿佛后面有怪物追我。
杏寿郎没有跟上来，我冲进自己房间，猛的扑到榻榻米上，把脸埋在被子里。
一片落花从头发上飘下来，花香缠绵悱恻，提醒我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我一定是发疯了，不然明明已经逃开了，怎么还能在自己的床上闻到杏寿郎身上的味道。
我猛的捂着脸坐起身，有东西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我向下看去，炼狱家代表炎柱身份的羽织静悄悄的躺在地板上。
他都没提醒我，我忘记把衣服还给他了。
我慢慢把它捡起来抱在怀里，那衣服上绣着和杏寿郎有万千联系的火焰纹。
我们的命运，就是从火焰开始的。千回百转，最终交织在一起。
只是想到他的名字，温暖甜蜜的感觉就从胸口，一直蔓延到身体每一个角落。
天哪。
"昨晚没睡好吗？"
甘露寺蜜璃担忧的脸在眼前放大，我猛的回过神来，被吓了一跳。
"没……没有。"
我欲盖弥彰的抹了一把脸上巨大的两个黑圆圈，把她递给我的四个便当盒子扎起来。
"七，八，九，十，十一，十二……要不先带这些？野餐嘛，还是不要一口气吃的太饱比较好~"
甘露寺蜜璃欢快的一拍手，把剩下的盒子拎在手上，那沓东西看起来摇摇欲坠。
"才这么些，吃的饱吗？"
我担忧的看着小山一样的便当盒，总觉得还得加上双倍的量。
"没事没事~"
甘露寺蜜璃催着我出发:"听说今天要去的地方附近有很好吃的面馆和团子，到时候去买就可以了~啊，好久没有出去郊游了！真的好期待啊！"
那晚过后我逃出炼狱家，躲了杏寿郎一整天。但这场野餐是事先说好的，我避无可避。
好在我和杏寿郎并不会独处，因为甘露寺蜜璃和千寿郎也在场。
趁杏寿郎和弟弟久违的交流感情，我黏住甘露寺蜜璃，决定今天就贴着她做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野餐的地点选在一处早樱盛开的山坡，我帮着他们铺上垫子，然后选了离杏寿郎最远的地方缩着。
炼狱兄弟两个大声说笑，甘露寺蜜璃开心的解决着一份份便当。早樱吹雪一般纷飞，我捏着饭团，心情也不自觉的畅快起来。
不管怎么说，野餐果然是个好主意呢。
"明日柏山那边要办庙会，这次好像会在晚上放花火，听说还有外国引进的新品种！兄长大人，我们能一起去吗？"
花火？
我起了兴趣，面上不露声色，悄悄竖起耳朵听。
"唔姆！当然可以！主公给我的假期还没结束，这几天有什么想玩的，尽管告诉我！"
杏寿郎一口应下千寿郎的请求，转头看向我和甘露寺蜜璃，
"甘露寺！小枫！明天晚上都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庙会？"
"当然可以，我也正好没有任务呢~"
甘露寺蜜璃匆忙把饭团咽下去，脸又红起来:"啊啊，能和大家一起去庙会，真的好开心啊~"
"……我也可以。"
我以前住的偏僻，没见过烟花，这次有机会正好可以看看。
反正到时候我就像今天一样跟着甘露寺蜜璃就好，只要不是单独相处就不会尴尬。
"那就这么说定了！"
杏寿郎点点头，伸手从千寿郎的脸上把一颗饭粒拿下来:"就算高兴，吃饭也要注意不要弄在脸上啊！"
哈。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千寿郎红着脸，腮帮里鼓鼓囊囊的样子很像一只小动物。
我忍不住咧开嘴想趁机逗弄他几句，结果还没出声，唇角忽然一暖，杏寿郎动作自然的从我嘴边拿走了什么东西。
"小枫也是！"
不用人提醒我都知道自己肯定从头红到脚，像个熟透的炸虾。
"噗嗤……"
甘露寺蜜璃左看看右看看，默默捂住了脸偷笑，
"抱歉~"
我一声不吭的把头埋进便当里。
……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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