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箭三雕
沈斯年在衣帽间选了一套精致的西服，拿着向柏逸卿走来，“逸卿，”他询问着，“这套好么？”
柏逸卿正百无聊赖地挨着鞋架看手机，卫衣套着上半身，而牛仔裤显出了修长的腿型。他一条腿浅浅压在另一条腿上。
闻言，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了那omega最爱的花里胡哨的西服一番，“你穿？”
沈斯年唇角上扬，似乎心情很不错，“这么好看，当然是为我的……未婚夫挑的。”
“嘁。”柏逸卿无所谓，他自认穿什么都好看，又低头按着手机，随口问，“那你穿哪套？”
沈斯年给他看自己比较偏好的衣服，“这个。”
柏逸卿抬眼看去，平平无奇的简单裁剪，经典黑色。如果不是穿在适合的人身上，毫无亮点。他想到某个点，眯了眯眼，“顾辰轩去不去？”
“应该去。你想见他？”沈斯年还在欣赏自己挑的衣服，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
柏逸卿舔着自己的尖牙，轻笑一声，收起了手机站直了，“那怎么能穿这么普通？我给你挑。”白月光就得穿点白月光该穿的才对。
顾辰轩开车去柏家接柏安的时候，隐约有几分不耐。他在柏家正门停了很久，手肘搁在窗口，撑着额头，定定看着门口位置。
直到柏安兴奋地坐进副驾驶，和他抱怨家里人不给他出门时，顾辰轩打断他，“柏逸卿不在家？”
柏安面上的笑容浅了，“他、他搬去沈斯年那了。”
怪不得没见沈斯年过来接人，亏他还特意早来这里等了那么久。偶遇落空的顾辰轩握紧了方向盘，眉目间有几分阴狠。柏逸卿这个家伙，打一开始就碍眼。
柏安缩着肩，有几分害怕地看向顾辰轩，“顾少，其实我觉得哥哥配不上沈少爷。”
顾辰轩猛地转头看向柏安。
柏安对他和顾辰轩间的联姻怎么来的一清二楚，此刻眨了眨眼，可怜巴巴道，“他们还有两个月就要结婚了，婚后说不定还要去蜜月。顾少以后能见沈少爷的机会越来越少，顾少真的要放弃么？”
“不然呢？”顾辰轩有些烦躁。
“其实我这里有一种糖果。”柏安眼神闪躲，转过头，“叫做梦醒时分，很有意思的一颗糖果，吃了之后就会做梦，梦里的人说什么，做梦的人都会乖乖听话。”
顾辰轩当然听懂了这是什么糖，来了兴致，“那梦醒之后呢？”
柏安朝他露出个羞涩的笑来，“只会觉得是自己喝醉了做的一场梦。”omega摊开的柔软手心里，躺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白色。
明明是毫不起眼的‘糖果’，看到的刹那，顾辰轩心潮澎湃。
这种糖要是给沈斯年吃了，岂不是既能让他得到沈斯年，又能借此来试探沈斯年的态度。如果沈斯年抗拒，他吃完肉还能有退路，让柏安给他作证不在场。
至于alpha之间的信息素排斥会让被alpha强制标记的alpha有多么痛苦，从来都不在顾辰轩的考虑范围内。
反正alpha之间又不能拥有真正的标记。
顾辰轩笑得肆意，轻轻说了两字，“不错。”
仿佛夸赞的两字，让柏安眼里放了光，看向顾辰轩的眼中多了几分他不自知的热意。
顾辰轩一路飙车带着柏安去到酒会，进门时眼睛就开始自动寻找沈斯年的身影。
灯光耀眼的大厅里，西式风格柱子边，一身白色西装的人背对着他站着，肩膀挺括，更显得腰身细窄，往下一双长腿笔直。
像一朵高山之巅的白玫瑰。
而自认攀山人的顾辰轩只凭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沈斯年来。
这身白西装可太衬他了。顾辰轩呼吸都重了几分，雪一样干净的人，穿着整齐禁欲，宛如含苞欲放的白玫瑰，若是这身白西装由他亲手解开，顾辰轩怕自己再细想下去，大庭广众下要维持不住那份体面。
他揽着柏安迫不及待过去。
沈斯年似乎感觉到有人走来，侧了一下脸，白皙的面上一副金丝细框眼镜，要把来人魂都给勾去。沈斯年本就是一副端庄君子的长相，配上适合的穿戴，矜贵得能引起人摧毁的劣根性。
沈斯年见顾辰轩发起了呆，自然而然转过身，朝两人打了声招呼。
他本身并不近视，也不爱高调，穿着偏好沉色。
只是出门的时候不知为何，柏逸卿很执着地让他穿这修身白西装，还得带副眼镜，不然说什么都不肯跟他出来。
柏逸卿原话是这么说的，“你年纪也不大，穿的这么老成，我和你出去多没面子？”
沈斯年自动忽略了‘年纪不大’这一句，就想着‘老成’二字，颇有些不甘心，“怎么就没面子了？”
“你难道不觉得身旁站着个这么年轻帅气的我，显得咱们像一对老夫少……”柏逸卿及时打住，险些咬了舌尖。
沈斯年额间眉结松开，戏谑地看着他，“老夫少夫？”
然而，某人说着不想让自己丢脸，但让他穿的这么招摇，自己却这么低调。沈斯年想到这，揽着柏逸卿腰间的手轻轻捏了柏逸卿一把。
他想带未婚夫出席炫耀的计划就这样被柏逸卿弄没了。
柏逸卿原本看好戏的表情变得诡异，他握住沈斯年的手腕，和他对视一会儿，侧着身靠过去，呼吸喷在沈斯年耳廓上，热热的，“沈少爷，男人的腰可不是能随便摸的。”
沈斯年低声问，“摸了会怎样？”
柏逸卿无声笑了，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会被我弄得下不来床。”
“是吗？”沈斯年觉得柏逸卿真的很有意思，他甚至还想继续撩拨对方。然而顾辰轩已经和他说起话来。
毕竟他身上还有工作。沈斯年只得遗憾地转过头，离开了柏逸卿和他说悄悄话的小空间，转而和顾辰轩寒暄起来。
顾辰轩瞥了眼沈斯年旁边的柏逸卿，越发觉得这人碍眼的很。
哪怕柏逸卿面容出色，他旁边的柏安和之一比就像路边小草，可长得都快比沈斯年高了，半点omega的样子都没有，丢人现眼。
顾辰轩低头看向娇小的柏安，冲他抬了下下巴。
柏安一直盯着顾辰轩，此时十分有眼色，指哪打哪。他凑到柏逸卿边上，“哥哥！”
他胆怯地看着柏逸卿，一副很是害怕的模样，端的是可怜兮兮，“我想和你说几句话，我们能找个地方说会话吗？”
柏逸卿把玩着沈斯年的袖扣，觉得自己打扮人的审美好得很，都能让顾辰轩看直了眼。闻言头都不抬，理都不理他。
“哥哥~”柏安要哭出来了，“我知道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但是、但是大哥已经教训过我了，我只想和你好好道歉，请你给我个机会可以吗？”
看在柏安这么卖力表演的份上，柏逸卿转过正说着话的沈斯年肩膀，在他面上啵唧亲了一下，贼响。
他笑的像偷腥成功的猫，隐晦地看了面色难看的顾辰轩一眼，炫耀似的舔了舔唇。亲沈斯年唯一给他带来的快乐，就是伪情敌那吃了不可言说之物一般的脸色。
“未婚夫，”柏逸卿意有所指，“我离开一下，你乖乖的，可别让坏人拐了。”
沈斯年回过神，含蓄点头应了。心里还在想着刚刚的亲亲，颇有些魂不附体。
柏逸卿……为什么要亲他？
柏逸卿这才和柏安离开。
顾辰轩和沈斯年说了会话，又有人过来打招呼。沈斯年朝顾辰轩颔首，谈话点到为止，便和来人交谈起来。
顾辰轩不知何时转身离开，端了两杯红酒过来，很自然地递了一杯给沈斯年。
沈斯年从小认识他，顾辰轩曾给他递过多少东西，不差这一杯红酒。他接了过来，拿在手上。
直到最后和人初步谈到了合作意向，便碰了下杯，抿了半口酒。
半透明的红酒从玻璃杯流进唇边，喉结轻轻一动，吞咽了下去。
顾辰轩的眼神即刻火热起来。但他很有耐心，蛰伏着，一直跟在沈斯年边上，像守着自己猎物的饿狼。
晚会到了下半场。沈斯年自觉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头脑渐渐有些昏沉，他把酒杯放在路过的侍者空盘上，揉了揉鼻根，抬眸时眼里染上层醉意，四处看着。
“斯年在找什么？”顾辰轩一直打量着他，见药效要发作了，翘着唇角，走近一步。隐约已经嗅到沈斯年淡淡的信息素味，是海风一样清淡，带着若有若无的凉意，刺向‘敌人’。
顾辰轩皱着眉退后半步，当他意识到自己被同性的alpha刺激的做出如此‘示弱’的举动，便报复性地往前一大步，抬手搀住沈斯年。
信息素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但也是一个很隐私的存在。一般平日里都是有意识地压抑着，除非是在放松的环境里，或者是意识不太清明时，信息素才会溢出。
alpha间存在天然的竞争，高阶alpha的信息素能绝对压制低阶。顾辰轩已经感觉到沈斯年信息素里对他的攻击性，但他信心满满，并不觉得自己能被压制。
瞧瞧，沈斯年身形没他结实没他健壮，又常年坐在办公室做些文职，就算同为alpha，那也不过是下手时麻烦些而已。
沈斯年在找那个身影，“逸卿去那么久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他。”
“他们两兄弟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顾辰轩听到柏逸卿名字就已经不喜，闻言更是忍不住道，“就他那副人高马大的模样，谁会看得上。”
“顾辰轩。”沈斯年蹙眉看着他，也不责备，只是含着些不赞同地看着他。
看的顾辰轩心里一咯噔，他知道沈斯年有多么护短，也不想因为一个名字影响自己的计划，连忙找个理由扯过去，“我、我是有些醉了，都开始乱说话了。嫂、嫂子他其实……嫂子他……”
他愣是想了半天，想不出柏逸卿的优点，“……长得不错。”
然而没人听他挤出来的话，沈斯年迈开步子往柏逸卿离开时的方向走，顾辰轩牙根痒痒地跟上去。
可沈斯年没走两步，便踉跄了两步，靠在旁边的扶手上。呼吸一起一伏，身上泛起热意。他闭着眼缓息，身上的知觉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丝丝抽走。
有人拿开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如打破了一层保护罩。
沈斯年睁开眼，眼前黑白色块交织成一个人影。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然而停机的大脑难以运转，一时想不起来这眼熟的人叫什么。
顾辰轩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沈斯年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带着几分困惑看着他，似在努力辨认面前的人是谁。
顾辰轩笑着揽住他的肩，“斯年，”他话里含着缠绵的热意，声音喑哑，“你醉了。”
喷泉花园里，柏逸卿正有些不耐地听柏安说一些车轱辘话。这些话柏安不是第一次说了，然而‘积极道歉，死不悔改’似乎是他性格的一部分。
直到柏安端来两杯红酒，柏逸卿眯了眯眼，竟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柏安不会无缘无故支开他，除非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柏逸卿接过那杯红酒，指尖把玩着杯脚。
“二哥，之前是我不对。但是现在我已经有轩哥了，以后成家后我们见的机会就更少，我不希望我们兄弟感情破裂。出嫁在外更应互相扶持帮助。何况轩哥和沈少是好朋友。”柏安顿了顿，扬起一张笑脸，清秀的面上带了光般璀璨，“就让我们兄弟两今夜一醉泯恩仇，怎样？”
全是屁话。柏逸卿可有可无地点头，“你要和我和解？”他见柏安点头，挑眉道，“可我不喝酒，我最近被我家那位养的喜欢喝牛奶。”
这回答着实让柏安始料未及。
“你连我喜欢喝的都没准备，道歉的诚意可不怎么足啊。”
柏安有些慌，他当然不会让侍者去给他拿，这样还怎么下药？“那、那二哥在这等等我，我这就去给你换牛奶。”说着放下酒杯就急急忙忙跑了。
柏逸卿端详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换了两人的杯子。
但他想到柏安也没蠢的彻底。
以防万一，柏逸卿招来一位侍者，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
柏安急急回来，他给柏逸卿送上一杯温牛奶，眼巴巴看着他，“二哥，你要的饮料。”
他满心满眼都在那杯牛奶上，等柏逸卿接过去后，更是盯着人手里的杯子不放，自己拿起桌上那杯红酒。
柏逸卿看着他，“碰杯？”
柏安怔了下，他有些犹豫地看着手里的酒杯。刚刚桌上就两杯，他不肯定在自己离开时柏逸卿会不会换。
这时旁边有位侍者路过，托盘上只剩下一杯倒满的红酒，看着没人动过。
他拿下那唯一一杯红酒，笑着和柏逸卿的牛奶碰了下杯，“好！让我们兄弟齐心协力！”说完十分放心地一饮而尽。
柏逸卿见人喝下整杯酒，眉眼弯弯。他抵着杯口，薄唇沾了沾牛奶，拿开杯子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蒙蔽了别有用心者。
柏安见柏逸卿只是抿了一口，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但他没敢出声。心想着就算只是一口也够乖一阵子了，大不了等会药效发作了他再让柏逸卿把牛奶喝完。
柏安眼睛一转，已经想到柏逸卿被低劣的alpha标记后，闹出出轨丑闻，被沈斯年抛弃，被柏家赶出去，流落街头，只能抱着他腿痛哭流涕的样子，不禁陷入臆想，颠颠笑出声来。
柏逸卿抱臂看着他在那张扬地笑，笑得面目扭曲，眼神渐渐迷离。
药效发作后，柏安双目迷茫。
柏逸卿一时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只是单纯想让他出个丑。便陪他慢慢说话，引导他，降低他心里的警戒，让他误以为回到了家里，所处的花园是浴室。
但柏安似乎不觉得浴室是家里的浴室，他想象里是和顾辰轩单独共处一室。
在他脑海里，当然是尽快确认关系最好。
于是，柏安脚步摇晃两下，一把甩开柏逸卿搀扶的手臂，居然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里跳起了脱衣舞！
这……他哪学的脱衣舞？柏逸卿也被他这出弄得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柏安的母亲似乎就是红灯区的，柏安会这些虽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但是谁不喜欢看好戏呢？柏逸卿隐在人群后，看着柏安扭胯脱衣媚眼如丝去勾丨引路过的alpha，在喧哗惊叹声中好心情地施施然离开。
柏逸卿回到大厅，找了一圈没找到那两人。他有些不耐烦地咋舌，心想刚刚才说过让沈斯年不要被人拐了，怎么转眼一个大男人还真的就被拐了。
好在之前为了避免沈斯年偷偷出差，他给人装了追踪器。
柏逸卿拿出手机查看，显示沈斯年就在……柏逸卿视线逐渐往酒店上面几层移去。
酒店往上是房间。在房间里，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顾辰轩，用脚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会吧？他想，英雄救美的机会就这样砸在他脑门上。那他去还是不去呢？
柏逸卿慢吞吞把手机塞回裤兜，兀自思索。
沈斯年虽说是他未婚夫，但也就是个名头，年少时沈斯年就在国外求学，最近几年才回来接手家族企业。
因而说是一起长大，却是近几年才有了交集。
这几天的相处也不过是让他觉得这人挺有趣挺有风度，仅此而已。
柏逸卿心态有些阴暗。他想，小说故事一切的起源就是沈斯年的死亡。如果顾辰轩如愿得到了沈斯年，两个人在一起了。那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就没有他的事了吗？
顾辰轩不会针对柏家，他也不用和沈斯年结婚继续装成一个omega。
一箭三雕啊。他笑着舔了舔自己的尖牙，感受着舌尖微微的刺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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