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九转大肠
“大人……”
在看到皇甫严的瞬间，韦陀和柳常旭同时起身，想要行礼。
但皇甫严却淡然的摆了摆手：“免了吧，我早已隐退多年，更何况在李先生这，也用不着讲那些麻烦的规矩，反正对李先生来说，你我一样，都是寻常食客而已。”
皇甫严这两句说的轻松，但韦陀和柳常旭却哪敢掉以轻心。
要知道，皇甫家接连几代人，都是大梁军中骁将帅才，像柳常旭和韦陀这般人，若不是受邀去皇甫家做过寿宴，恐怕他们一辈子都碰不见这样的大人物。
不过让两人奇怪的是，这深更半夜的，皇甫严怎么会来这座小店，还有称呼，他说什么再李先生的店里，这店的老板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这位老将军能让用上敬语？
就在两人满腹的疑惑时，李航也注意到了皇甫严，乐呵呵打了声招呼。
“哟，老先生来了啊。”
“是啊，听家里人说，先生这多了块匾，白天就想来瞧瞧，结果俗务缠身，到现在方才抽身，这不，立马就赶过来，替李先生庆贺一下。”
皇甫严嘴上和李航聊着，但眼睛却盯着小玉。
显然，他还是很在意姚小玉的事。
李航不知内情，还当皇甫严只是好奇，也没多想，顺口道：“你来的正好，这两位客人点了单，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也给你带一份？”
“那感情好。”
皇甫严收回目光，哈哈一笑。
“实不相瞒，自打那日尝了先生做的菜，这两日在家，我什么都吃不下，害得家里人还以为我染了病，可他们哪知道，和先生的饭菜相比，旁人做的，甚是无味啊。”
被食客肯定，对厨师来说，自然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但李航听完这番话，却少见的板起脸，认真的道：“老先生，不论好吃与否，饭还是要按时好好吃的，不然伤了肠胃，可就是因小失大了。”
皇甫严一怔，随即感慨的点点头：“李先生教训的极是，老朽受教了。”
“坐吧，菜还要等下才能好。”
待皇甫严落座后，李航没再多言语，而是继续加工手中的大肠。
方才用食用碱和醋清洗，再上锅烧煮定型，这些都是清理的步骤。
接下来，才是正式煮大肠的时候。
煮大肠这一步，最关键的，还是要增香、去异味，李航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用葱。
取出几根细长的大葱，切掉葱叶，再将葱白的外皮剥下，只留香气最浓的葱心，而后将其插入大肠内，如此便算是处理好一根。
将其余的大肠也都弄好，放入锅中，再加入如白芷、砂仁、小茴香等香料，以及生姜香菜盐等调味品，李航将锅放在灶台上，升火熬煮。
有系统提供的火力，很快，大肠便熬煮出来。
揭开锅盖，热气顿时升腾，原本清凉的汤面上，此刻已浮起一层厚厚的油脂，拿起筷子稍稍用力一戳，大肠立马便被刺破，软烂的同时又不乏嚼劲所需的韧性。
取出大肠，摘掉里面的葱，将其切成如扳指大小的小块，准备好葱姜蒜米，再用大锅炒好糖色，将大肠下锅，锅内顿时发出“呲呲”的声响，诱人的香气，扑面袭来。
最后在煸制的过程里，李航又连续的加了两次醋和料酒等调味品，转大火收汁。
随着锅里的汤汁，变成了浓稠的酱汁挂在大肠身上，这道九转大肠，正是完成。
“九转大肠，几位，尝尝吧。”
李航将菜品分成三分装入盘中，推到了几人面前。
“大肠？”
皇甫严并没仔细瞧李航做菜的过程，此刻听李航提起才知道，这道菜，用的竟然是大肠这种下水做的，顿时心中充满了好奇。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下水这东西，都是逼不得已，才会拿来当做餐食的玩意，李先生这种级别的人，居然也会用下水来当主料做菜，着实有些罕见。
接过餐盘，皇甫严仔细打量。
盘中，大肠切成的扳指块，依次排列。
它们的外皮上挂着浓稠的酱汁，颜色就如同红枣，上面还点缀着翠绿的小葱叶，一个个憨态可掬，诱人的肉香味带着微微的酸味散出，直叫人食指大动。
小心翼翼的夹起一个，皇甫严放入口中，缓缓咀嚼。
刚入口，便感受到淡淡的酸甜口感，就好像含在嘴里的不是大肠，而是一颗梅子。
稍稍咀嚼一下，蒜末带来微微的辛辣感，但却根本不呛口，反倒像是情侣间的嬉笑时的打闹，勾的人心里发痒。
而伴随牙齿咬在紧实的肉质上，胡椒和盐的咸味也开始发挥作用。
咸香的口味搭配上油水充盈的肉味，让人是越嚼越香，口感上更是肥而不腻，绵软的同时，内部却又充满嚼劲，根本不会察觉到有半点油腻。
最后吞下嚼烂的肉，微苦的回甘涌上，彻底蒸发了仅存的腻感，只叫人恨不得立马夹起第二块，赶紧放入口中，继续品尝那美妙的滋味。
“李先生的饭菜，每一次都叫人难忘啊。”
皇甫严再度夹起一块，目光中满是惊叹。
仅一道菜，就同时展现了酸甜苦辣咸五味，而且明明用的是大肠这种原料，但烹调出的味道却又全都极为淡雅，根本没有半点腥臊臭气，显得颇为高级。
这等厨艺，真是堪比点石成金啊。
心中感叹着，皇甫严再度吃下一口，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而比起皇甫严的感慨，韦陀和柳常旭此时，心中剩下的就只有钦佩了。
他们也是厨师，自然明白猪大肠这东西，究竟有多难料理。
而这位看似寻常的李老板，不光祛除了大肠所有的腥臊气，甚至还在保留大肠口感优秀的基础上，同时营造出五味俱在的菜品，这简直就是所有厨师，梦寐以求的东西。
好吃，真好吃啊！
什么计划，什么难题，此刻都已经被两人抛之脑后，他们现在满脑子想到，都只是赶紧动筷子，去品尝这难得一见的珍馐。
此刻，整间小店，没有半点杂音，只剩三人狼吞虎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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