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大学前的暑假总是特别漫长，无所事事的商羽开始提前学德语。正在跟着视频学发音的时候，手机震了几下。
猴子：晚上一起吃烧烤啊~大家都放假回来啦~
自从跟佟秋“决裂”后，确实很少跟那群朋友见面了。商羽也挺舍不得他们，可是每次见到他们，总会想到佟秋；更何况聚会肯定有佟秋，为了避免尴尬她也减少了跟大家的联系。
商羽有些犹豫，佟秋会出现吗。
她下意识输入：“佟秋去吗？”
又一个字一个字删了。电话都打了好多个了，见个人还有什么不敢的呢，这都过去两年了，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了。
peach：好。
聚会的烧烤摊离商羽家不远，步行也只要两分钟而已。她选好了衣服，甚至还纠结了一下绑马尾还是披着头发。等着肖文来喊她，她又磨叽了一会儿才出门。她不想坐在那儿焦虑地等着佟秋出现的瞬间，不如晚点去，大家都在了，她那点小心思也容易隐藏些。
走进烧烤店，猴子、大猩猩、王勃，还有佟秋果然都在了，他们要了个隔间，要了火盆，准备自己烤，比较有意思。
方桌子靠内侧那边已经被四个男生坐了，靠隔间门这边还空着。佟秋正好坐在门的正对面，左边是猴子和王勃，右边是大猩猩。
商羽早做好了心里准备，进门就挂上了女流氓惯用笑容。
“哟~兄弟们都到了啦~”这么笼统一声就当打了招呼。
她自动选择了离佟秋最远的位置，坐在了王勃边上。岂料这个位置很妙，都不用抬头侧目，就知道几乎在正对面的佟秋在干嘛。她看了看身边刚刚坐下的肖文，那个位置更妙，正对着佟秋。商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来都来了，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好在其他人都非常自然，佟秋也并未刻意特别对待她。说笑打闹间，商羽也慢慢松了下来，开始时不时地插科打诨。
猴子嚷嚷着给大家倒上啤酒，好久不见非要碰个杯。商羽小心地错开了了佟秋的杯子，然后喝了一大口。
猴子一起头吧，剩下几个也开始闹腾，一个个找着借口开始碰杯，连什么“提前祝八月十五快乐”，“给您拜个早年”都出来了。
没多一会儿酒精上头，声音和气氛都热烈了起来，肖文都开始撸袖子跟大猩猩划拳了。
吵吵嚷嚷中，佟秋隔着桌子喊她。
她正看着肖文和大猩猩直乐，听见佟秋喊她，便带着满脸的笑意抬头看他。
佟秋愣了一下，才说：“大名和照片都贴在光荣榜上了，状元。你太给母校长脸了。”
商羽哈哈一笑：“换你再来一年，你也行。”
“我不行，不够聪明。”佟秋直直看进她眼里。
这么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聊天，已经两年没有过了。
商羽有点松懈，开口就问出了自己一路在想的问题：“跟女朋友好吗？怎么不带来玩儿，暑假不找你吗？”问完就后悔了，好像很在意似的。她又慌忙给自己找补：“也算是校友，完全可以加入这个小团伙啊。”
佟秋“唔”了一声算是回答。商羽心想，还保护得挺好，一定是怕乖乖女被我们带坏。
“德语好玩儿吗？”佟秋转移了话题。
她偏头看佟秋，她什么时候说过她报了德语系的？
“还行，跟英语是一个语系的，还是有相通的地方。”
“你已经开始自学啦？”佟秋又问。
“大概了解了一下。”大约是酒精让她兴奋起来了，话比平时要多，“可是语法好复杂，还要分敬语和平语。敬语呢，就是对需要保持距离感或者表示尊敬的人用，平语就是同龄人啦，小孩啦，比较亲密的人之间用。举个栗子，去年前年我大概会跟你用敬语，现在就得看情况。”
商羽话刚说完，就看佟秋脸色沉了一下。她猛然意识到嘴滑提到他不开心的事儿不太合适，自己也愣了一下，又立马端起酒杯：“额，哈哈哈哈，不该提，我自罚三杯。”
说罢自己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正要再倒，佟秋出声阻止了她。
“没事，别喝了。能把牛肉拿过来烤吗？”
“哦，好。”她一边懊恼一边把放在猴子手边的牛肉用夹子夹起来放在桌子中间的烤盘上。
鲜嫩的牛肉甫一碰到热烫的烤盘，滋啦一声腾起一片烟雾。她抬眼隔着烟看了一眼对面的佟秋，正好装上佟秋的视线，只一瞬佟秋的视线就移向了猴子。
“猴子，你不能主动点烤点东西吗，没东西吃了都。”佟秋道。
“哎你知道我可一点不会弄吃的，只要你不怕吃到黑成碳的肉，我也可以试试。”猴子说。
商羽一边往烤盘里放牛肉，一边想，就说他怎么可能还给她一个漫长的注视呢。
肖文靠过来，“救命，商羽，我玩不过他。”
商羽刚放完牛肉：“边去，姐要烤肉吃，我救不了你。”
佟秋伸长手探过身子，十分自然地从她手里把夹子拿走，“你们太不可靠了，想吃肉还是得自己上。”说罢又看了一眼大猩猩，“你别欺负女生，有本事待会儿跟我来。”
商羽微微一怔，随即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冲着大猩猩说：“开玩笑，新晋文科状元在此，还怕你不成！来！”
可能是气势压制起了作用，大猩猩果然一路唱衰，差不多喝了7、8杯，商羽只喝了2杯。大猩猩实在是不行了，慌忙把王勃、猴子和佟秋都扯进战局，一桌子人开始了车轮战。
笑笑闹闹了一会儿，就算还有些微的不适应，商羽也觉得勉强可以不再躲着佟秋了。她心想，就这么翻篇吧，能做个普通朋友，也不枉喜欢他一场。
酒过七八巡，商羽和肖文就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发现就剩猴子和王勃，佟秋和大猩猩因为烧烤店洗手间排队，便也去了外面的洗手间。
猴子喝嗨了，情绪有些不受控制，看着商羽感慨道：“好久没这么凑在一起了，你俩那事儿之后，我们出来聚都不敢喊你，怕你俩尴尬。”
又被提起这茬，商羽心想，这都两年了，猴子怎么也还这么唏嘘，看来因为这事儿ptsd的不止她自己。
她笑了笑：“昂，可不是么，要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兄弟，我大抵今天也不会坐在这儿。他，不重要，你们是我从初中就玩到现在的朋友，我不愿意就这么全都一起放弃。”后面这句话难免有点违心，佟秋其实也挺重要。
“虽然我不知道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佟秋从来不肯细说，你肯定也不会说，但是我觉得，能重新像现在这样，也算是圆满了吧？”猴子继续感慨。
商羽心里一动，问道：“那佟秋都怎么说的？”
“佟秋其实很难受，他不太愿意提。我觉得你后面不理他，他真的很可怜。”
商羽第一次知道，原来佟秋也不好过，不好过到猴子居然用“可怜”形容他。她心里一阵紧，心里养乖了的那只小兽又开始龇牙咧嘴，扯得她心口痛。
“嗯，还有呢？”商羽循循善诱。
“他说你太聪明了，太有‘心机’，虽说我是搞不懂……”猴子果然缺根弦。
商羽一愣，有心机？合着佟秋给他自己找的理由，就是她“心机”深沉，机关算尽让他自己走进了她的局，着了她的道，分不清他本心，“逼着”他无法选择，于是才会对她“妥协”，又幡然悔悟？
商羽气笑了。笑了没一会儿泪就不受控制地砸下来。
她拳拳真心，一分不落地送到他面前，他勉勉强强要了，回头又捣碎了还给她，最后还评价说这人心里都是阴谋诡计。她委屈得不行，但凡她有一点心机，又怎么可能这么惨淡地收场呢？佟秋怎么可以这么评判她和她的感情呢？非要说她对着佟秋花过什么心思，也只能说那首情之所至时填的词，畏畏缩缩借了别人的名义给佟秋送去。如果这便是佟秋说的“心机”，那佟秋自然是不曾喜欢过她。她又想起姜莹莹，不知道他们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样，他喜欢的女孩子，会是怎样坦率纯真。
她努力控制自己，可根本压不住这两年来的辛酸、痛苦、暴躁、犹疑。她自以为修建结实的堤坝就因为佟秋“有心机”三个字一下子溃塌，封堵了许久的情绪洪水滔天。她委屈得不行，索性不再强行控制情绪，转身到门口背过身大口喘气，任凭眼泪疯狂地涌出来。
肖文急的抓了一把纸，在她旁边给她擦眼泪，抚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
只听见她哽咽着语无伦次：“我有心机？我真是……我什么时候对他耍过一丝心眼……我那么，那么……”
她“那么”了几次，终是不想再承认喜欢佟秋，生生咽回去，又捂着胸口蹲下去遮住眼哭起来。她很想去佟秋面前问他，为什么要妥协，为什么觉得她“心机”，又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过她。可问了又有什么意义，没有办法重来，佟秋现在有女朋友
哭了快十分钟，商羽无数次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都以失败告终。等她看见佟秋和大猩猩进了烧烤店的门，她的倔强竟然奇迹般地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不想再在佟秋面前掉眼泪了，免得这也成了她颇怀心机的“手段”，她要彻底，跟佟秋把这一页彻底翻过去，再也不要因为他哭了。
（可惜这flag立得为时过早……）
佟秋和大猩猩在隔间门口看到两个女生杵门口，正要开口问，就见肖文疯狂挥手让他俩先进去。
佟秋看了看背对着他们在努力深呼吸的商羽，挑起眉给了肖文一个询问的眼神。肖文没说话，指指隔间让他俩进去。佟秋没动，看向商羽的眼神带了些担忧。
肖文只好出声：“你们先进去吧，我们马上就来。”
佟秋看了看肖文，又再看了一眼商羽微微颤抖的背影，还是转身先进了隔间。猴子见事态不妙，也不敢多说，对着佟秋抛给他的疑问眼神假装没看见。
佟秋便开口问他：“你是说了什么吗？”
猴子支支吾吾，心虚道：“没啊，就说之前的事儿大家都挺不好受，让你俩赶紧修复下关系。”
佟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心里千回百转，想起身出去，又只是坐定了一眼眼瞟着门口。
商羽和肖文再回到隔间时，大家都强行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烤肉撸串。只有商羽低垂了眼，好一会儿都跟佟秋没有视线接触。
商羽在心里不停给自己灌迷魂汤，要翻篇，不要停留在过去，要往前看。佟秋哪里好，玩暧昧一把好手的渣男，不要纠结过去理不清的感情了，当他是个普通人就行。迷魂汤居然还是有点用，脑子还能有一半清醒，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又能挂上笑脸，跟每一个人说笑。
待到玩尽兴了要回家时，已经十二点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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