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商羽吃完熏三文鱼，又慢慢悠悠喝完咖啡，最后去了趟洗手间。她今天要见合作伙伴，穿的是雪纺的中袖橙红色衬衫和一条比热裤稍长一点的西装短裤，一双三厘米跟的红色单鞋，既不随意也不失活力，作为日常的商务休闲刚刚好。因为没有预料到要见佟秋，她出门只用了隔离，还好带着一支唇膏，便简单抹了个唇膏，元气的橙色系唇膏倒是很配素颜，商羽本来就明眸皓齿，不用眼妆强调，有神的眼睛也很突出。她照照镜子，虽然不完美，但是也足够了。
她刻意算好了时间，稍微早了半小时到了商场。她不想浑身湿哒哒地见到佟秋，早点去逛逛，把自己“晾干”。
转悠了一圈，还给自己捡了件快消品牌的短袖t恤。
晾好了，商羽给佟秋发了个语音。
“秋哥我到了。”
佟秋没一会儿也回复了。
air：去电影院门口等我吧，我也很快到。
商羽转悠到电影院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一场电影散场，影院门口人来人往。佟秋就站在中堂挑空的护栏边，t恤，沙滩裤，肌肉线条紧实的胳膊和小腿露在外面，看起来干净又利落。脚上却配的，人字拖？
商羽都要气笑了，亏自己还这么认真地对待这次见面，感情佟秋也就是出门穿个拖鞋的程度？总不能是急急忙忙冲出来来不及找双更合适的鞋吧。果然不能抱有期待。
她走过去打招呼，带着克制和商务的口吻：“hi~没等太久吧？”
佟秋看了看她，一边转身示意她往影院走，一边回答：“没，刚刚到。走吧，时间卡得很好，正好进去看广告。”
“哈哈哈~”商羽看广告逗乐，“我真的好久没看电影了，上次看还是看复联呢……”
换了票，两个人一前一后，聊着漫威宇宙就进了放映厅，找到了各自的座位。佟秋十分绅士地在暗下来的放映厅里领路，并且坐到了两个座位靠里的那个，因为旁边的位置是个大汉。商羽心安理得地被照顾，偏头看看内侧那个大汉身边做的是个女生，看来是约会的小情侣。商羽心想，别人看来，她和佟秋也是小情侣一起看电影来的吧，忍不住又开始自己偷乐。乐完了又骂自己没出息，这么点儿事也能乐，白长好几岁了。
电影开始了，商羽很快沉浸在情节里。遇上了有意思的情节，两个人时不时交流一下感想，离太远大声喊不太礼貌，商羽向佟秋偏头的时候，佟秋也适时地侧过头把耳朵尽可能地贴近她。
等佟秋扭头回答她，他的声音和气息一起扑进她耳朵的时候，她才猛地意识到他们挨得太近了。她一下子觉得脸好热，急忙用一个“嗯”结束了本轮讨论，坐直了身子。佟秋却保持着斜靠的姿势，整个人偏向她的方向，胳膊撑在两个座位间的扶手上，散发着健康的热度。
商羽正襟危坐了一会儿，再次沉浸到情节里，不自觉地往佟秋那边靠了靠，还翘起了二郎腿，她胳膊往扶手上一搁，宽大的座位和扶手给她提供了足够的空间，甚至还开始用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抠着。
电影正到了一段激烈的打斗场景，神话人物打起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这边“轰”一声巨响，音响震得整个放映厅都跟着抖。商羽也吓了一跳，手一动，就碰到了旁边佟秋的手。
她一紧张，微微收回蹭到佟秋的手指，往后一靠，悄悄瞟了一眼佟秋。佟秋正专心盯着屏幕，似乎啥都没感觉到。
她放心地收回目光，继续看电影。
可没一会儿，她就感觉佟秋心不在焉，时不时动一下，偶尔看她一眼。她正想问他是不是要去卫生间，又觉得不太合适。
她想了想，还是转头准备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却正迎上了佟秋的目光。
大荧幕上正好放到主角在星空下剖白，在跟命运抗争，情绪激烈。
“……如果我不去试，我现在不去试的话！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商羽突然忘了自己转头是要说什么，因为佟秋正盯着她，眼神如有实质，重重地“压”住了她要出口的话。接着她就感到了手背上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手。
商羽懵了一瞬，就把手往外抽。她来不及深究他沉沉的眼里藏了什么，却直觉地要逃避，尤其当她想到了姜莹莹。她是一顿绿茶操作把佟秋抓出来看电影了，但是她并没有想要破坏他们，佟秋既然能跟姜莹莹一起那么久，她就不想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要么单身了再来暧昧，要么就止乎礼。一而再再而三，非要渣是怎么滴！
佟秋在她往回缩手的同时，就施了力把她的手攥得更紧。商羽诧异地看了佟秋一眼，佟秋却回避了她的疑问的目光，手上收了点力。
商羽心头莫名地起了火。心里有你，也不代表要让你脚踩两条船啊！商羽猛地一使劲儿，把手抽回来，站起来转身就走。
她又气又急，走得飞快，没留神右脚脚踝猛地撞上了最后一个座椅，整排座椅都跟着震了一下。她痛得弯下腰去，踝骨和上面一片皮肤都火烧火燎的痛，伸手一摸，指间有些湿，应该是出血了。
她心里就只想着先离开，也不管血滑进鞋子里黏黏的，只要还能走，说明骨头没问题。于是商羽强忍着疼，用尽量正常的步伐往外走。
这边才走到放映厅门口，佟秋就赶了上来。
“商羽。”他伸手要扶她，被她甩开。
商羽既不理他，也不看他，就一直往外走。她边走边瞟了一眼自己的脚踝，伤口看上去在踝骨凸起的上半部分，大概是被椅子底部翘起的塑料划破了个口子，由于一直没处理，还一直走动，血已经糊了整个踝骨，还流进了鞋子里。
太衰了。商羽心想，每次跟佟秋有交集，她都要受点啥折磨，看个日出是黑的！看个电影磕到脚！更别说数都数不清的伤心了。这是受了什么诅咒吗？！
“商羽！”
“商羽！！”
佟秋紧紧跟在她身边，压低了的声音里满是担心，试图阻止她继续折腾那只还在流血的脚。他再一次在她身上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那么多年了，只要事涉商羽，他都处理得一团糟。
“你站住！”佟秋强行拽住她，也顾不上会不会弄疼她，抓着她在影院大厅的休息区找到一个小沙发，让她坐下。
商羽眼里含着泪，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她坐在小沙发上，气鼓鼓地仰头瞪佟秋。佟秋也瞪着她，她第一次看见佟秋那么凶的眼神，眼里翻滚着怒气和一些她看不分明的情绪。
“商羽你要干什么！你感觉不到痛吗？你自己看看你的脚！”佟秋明显也在生气，他焦躁地原地踱了两步，然后俯下身半跪在商羽身前，抬起她的右脚，仔细检查。
凶什么，是我受伤，我还没吼呢你吼个屁！商羽一边腹诽，一边盯着佟秋的头顶。由于佟秋是半跪着的，又低着头查看商羽脚踝的伤口，商羽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与偏硬的发丝上的光泽。
“你转一下脚踝，感受一下骨头有没有什么问题。”佟秋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商羽。看她脸有些红，眼里还含了水光，气鼓鼓的腮帮子，声音就软了下来，“别哭，我不是要凶你。但是如果骨头磕伤了，你一直走的话会加重伤势的。”
商羽不说话，但是听话地跟着他的手转了转脚踝。
“这样疼吗？”佟秋问。
商羽摇摇头。
佟秋低着头没听见她声音，又抬起头来看她，商羽于是又摇摇头，马尾在她脑袋后面跟着晃悠。
“这样呢？”
商羽盯着佟秋右膝凸出的骨节，跪在地上，左手抓住她小腿固定住，纤长的小麦色手指在她偏白的小腿上很显眼，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小腿有些细，他一只手就捏完了。而佟秋的右手从脚底往上握住她的右脚，轻轻左右转动。当他从下往上仰起头看她的时候，刚刚出现在他眼里的怒意和翻滚的情绪都不见了，剩下纯粹的担心，还有一点点懊恼。他的样子又再次与7年前那个白衬衫少年重合在了一起。商羽抽抽鼻子，她知道他再也不是7年前的佟秋，正如她也不是7年前的商羽了。
“疼吗？”佟秋又问。
“疼。”商羽微微哑着嗓子说，一看佟秋变得紧张的表情，赶快补充，“皮疼……骨头大概没事儿。”
佟秋舒了口气，小心地把她的脚放在地上，站起身。
“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问问影院有没有急救包，先处理一下。”佟秋很严肃，似乎真的觉得她还会跑掉。
其实就那一会儿她怒气冲冲，觉得佟秋真是要渣出太阳系了，自己怎么会一直对这么个中央空调渣男念念不忘，还屡屡失态。这会儿过了那个劲儿，脚踝就叫嚣着疼了起来，疼得她右脚微微发抖，根本不想使劲，更别说走了。
没一会儿佟秋就从影院工作人员那里拿到了急救包和湿巾。他再次半跪在了商羽前面，这次他甚至亲手脱下了她的鞋子，极小心地用湿巾清理了一伤口周围和一路流到脚底的血。商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佟秋却极耐心地帮她一点点蹭干净。他手法不太熟练，却很小心。
影院的检票小姐姐帮忙拿的急救包，这时候也凑过来看热闹。
“唷，你这个伤口看上去好严重的了，一定很疼哦~要小心点哦，你男朋友刚才好着急你晓得伐……”
佟秋清理伤口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蹭着有些干掉的血。
商羽有些尴尬地抬头冲检票小姐姐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等到血迹清理干净，一条一厘米多的口子还在微微渗血。佟秋拿出棉签和碘伏，蘸了碘伏的棉签刚刚放上去，商羽就疼得一颤。
佟秋不敢再继续，抬头看她：“忍一下，一会儿去医院看一下需不需要缝合。”
商羽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他一直抓着自己的脚处理伤口，伸手拿过棉签，“我自己来吧。”
她咬着牙，快速地用碘伏给自己消完毒，佟秋已经准备好了大块的创可贴，小心地覆上伤口，再把四周贴好，然后拿了湿巾，把沾了血的鞋子也擦干净了，抓着商羽的脚，略显笨拙地帮她套上。
检票员小姐姐看他俩收拾好了，就要接过佟秋整理好的急救包，佟秋坚持要帮她送还到办公室门口。临走前，佟秋特意看了看商羽，仿佛警告她不要再乱动，途中还反复回头确认她还好好坐在沙发上。回来的时候佟秋又买了两瓶水拿过去。
他拎着水坐到商羽对面的沙发上，拧开水递给她。她愁绪万千地盯了佟秋一会儿，猜测接过这瓶水，她可能遭遇什么样的衰事。直到佟秋又晃了晃手里的水，才接过来喝了几口。
“你的伤口看上去不深，也许不需要缝合，但是最好还是去看看。”佟秋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搜索附近的诊所和医院，一个个看近处的诊所是否有能力处理外伤，“诊所没有合适的，我叫个车带你去医院。”
“佟秋。”商羽轻轻喊他，“别找了，不需要去医院。之前摔得比这个还惨，都没去医院，自己倒了一瓶双氧水清洗了伤口就完事了，连个创可贴都没用。”
“不行，那个椅子上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最好打个破伤风……”
“不用了，我回邹睿那儿去，旁边就是社区医院。”商羽打断佟秋。
“……”听见邹睿名字的佟秋沉默了一下，喉结滚动了几次，终于问道：“所以，你们住在一起……为什么是二房？”
商羽直视着佟秋：“因为大房的位置只能空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问必答，她应该抬个杠，或者打个哈哈。可她不想骗佟秋，说实话也并不可耻。她一直跟佟秋说邹睿是她的二房，从来没有说过她和邹睿在交往。
佟秋突然十分开怀地笑了。然后他站起来，把手递给商羽，准备拉她起来。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的声音里透着愉悦，“我拉你起来。”
佟秋冲商羽递出来的手像是有魔力，让她不由自主地想把手交给他。可她又深知佟秋的一举一动对她来说都是慢性毒药，每次一点，她就会万劫不复。
佟秋见她没动静，又问她：“这么疼了吗？不站起来走，是在等我去背你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在她心底盘桓了多年的问题。
“佟秋，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面对我就怎么渣都可以吗？”
“你一定要做个渣男吗？”
她每问一句，声音就多颤抖一分，三句话问完，眼泪已经冲到了眼眶，将落不落地在下眼睫颤动，只待她一眨眼就要滚滚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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