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余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现在是下午，学生们都在上课，他和一位愁眉苦脸的教师坐在办公室里谈话。
“余老师，高二下半学期了，虽然咱们说是二轮复习就是顺一遍，但有些高一的时候基础就不好，有些就是还没有形成系统的学习方法，”赵学良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成绩单，指着生物那一栏最下面的数字，“你看，咱们班的这个生物平均分才5521，其他的都在及格线上，最差的也就政治都考6503的平均分呢。”
“也没什么意思，生物我也知道，有丝分裂还有那些遗传题他们都不会做，那你看看能不能给他们抓一抓那些基础题型，遗传大题教他们做做前两小题？”
赵学良教着高二十三班的语文顺便担任班主任，一个语文老师心思本来就比较细致了，又带了一个普通班，头发都有点秃的意思。
余蒙明白他的苦心，稍稍叹了口气，他也会在周日或者下课的时候给一些学生单独辅导辅导，但是效果不大：“赵老师，我也想让学生成绩提高，我最近也在考虑这段时间多给他们布置点基础题巩固一下，刚好复习到有丝分裂，我顺带着找几个比较典型的题型给他们分析分析，至于遗传题……这本来就是难点，太心急也没什么用处，慢慢来，掌握做题方法就好了。”
赵学良听他这么说还是有点担心，又想起期中考试即将来临，班上那群学生的诗歌鉴赏不知道怎么样了，还得讲几套题练练。
他叹了一口气，这口气悠长沉重，余蒙听着都觉得像是要把肚子里操碎的心给吐出来一样。
时间不能白白浪费，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余蒙的课还没有备完，今天他的课是下午三四节连排，刚好复习到有丝分裂，原本准备好的题目在赵学良这一番话之后又加了几个小题。
隔壁就是教室，老师们顾及着后排的同学，说话声音会提得很高，甚至会在腰上绑上一个扩音器，耳麦放在嘴边，这样省时省力，唯一的不好就是声音有时候真的太大，大到穿透墙体送到隔壁办公室的那种。
余蒙听着耳边英语老师的“定语从句”“成分”“读后续写”，手下不停，脑子里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他受了父亲的委托，从天堂下来帮助人们渡过苦难。
每位天使都会有这个来自长辈的委托，而被帮助的人们可能是刚出生的婴儿、也可能是濒死的老者，天使的帮助或许是给他们的父母一个提醒或者一个小小的祝福，又或许是一个毫无痛苦记忆的死亡。
总之是要看天使自己的判断，对了就是成功，错了就要会失败。
余蒙接到的任务是帮助一个正在读高二的少女，传讯本该在他来到少女所在地的时候一起落下，但现在过去一个月了，还是没有动静。
余蒙询问了他的父亲，父亲说撒旦同样派去了一个恶魔，传讯被恶魔的气息掠夺，没了。
余蒙：“……”
恶魔排斥一切天使的物品，天使也不会轻易接触恶魔的领域，毕竟对方的气息会腐蚀自己，而传讯作为年长天使最为纯洁美丽的一根羽毛，能够和天使考核的对象产生联系，对恶魔伤害最大，余蒙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恶魔想不开去夺这个。
无奈之下，他先给自己伪造了一个教师的身份在这个学校教书，私下里会利用能力隐去身体找寻少女的去向。
只要传讯没有和考核对象融合，余蒙就能在对方身上看到浅淡的金光，十分显眼。
但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找到。
“对了余老师，”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赵学良顺便帮余蒙接了一杯热水，“我们班里的那个严铭今天好像就要回来上课了，他成绩也不太好，这段时间还落下挺多的，你上课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他行吗？要是他有什么小动作不好好听课，你就告诉我就行。”
“严铭？”余蒙闻言回忆了一下，他待着的这个学校教师资源比较稀缺，他入职的时候直接被要求带了三个班，人数琳琳总总加起来120多个人，但好歹都记住了，可就是不知道有严铭这个人，“咱们班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学生？”
“嗯？学生没跟你提起过？那可能他们也不太记得了吧，”赵学良笑笑，“严铭是上半学期末刚转过来就请了一个月的假，这次请了一个月半，你们根本没见过嘛。”
“一共快三个月？怎么请假那么频繁？”
“因为之前请假是被汽车撞了，一个月就好，这次是被货车撞了，严重一点。”
余蒙：“……”
第二节课下课了，下节小自习。
赵学良也带着三个班，准备趁着这个空闲去给六班出几道题做做。
“你上课的时候应该就能见着了，见不着也挺好，费心了费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手里的卷子走出去，手里还拿着保温杯。
余蒙：“……”
托了这幅皮囊的缘故，余蒙和学生的关系还挺不错的，他没有发过脾气，也算跟得上时代潮流，和学生们挺有话题聊，所以平时有什么事情他都能从学生们嘴里知道，这个严铭倒是特殊。
同学都对他没印象吗？
小自习上课，余蒙去教室看了一圈，生物课代表是一个看着特别机灵的男生，白白胖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大黑框眼镜，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就瞬间捕捉到了窗外的余蒙。
“……朱启明，”余蒙原本想叫班长，看到他看了过来，也就招招手把人叫出来，压低声音，“你知道咱们班有一个叫严铭的学生吗？”
朱启明也配合着减小音量：“严铭？不太熟悉诶老师，他之前好像是来过学校吧，不过是有人直接给他把东西放在这里就走了，人都没出现过。”
“好，那你去自习吧，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儿没事儿，对了老师，咱们下节课讲什么？”
余蒙想了一下，道：“带着你们复习一下那个资料书上的有丝分裂，再做几道题吧，要是还有时间就让你们自己看一小会儿？不会就问我。”
“好的，老师拜拜。”
余蒙点点头，走到前门的时候看到以朱启明为中心全班火速掏出来那本教材补着后面的小题。
余蒙：“……”
果然还是多给他们讲讲题型布置更多作业吧。
最好空出来几节自习考个小试。
他晃晃脑子，去办公室看了看手机上的监控，确保家里的狗没闹事之后，小自习也下课了，他整理好东西就去教室提前整ppt去了。
“起立——”
“老——师——好——”
余蒙点点头让他们坐下，拿着电子笔开始讲课。
每次在讲到有丝分裂这一部分，余蒙只要提问某个问题，回答的就只有朱启明，多得也没有，明明平时也都很活泼的和他聊天的学生，现在都沉默不吭声。
“谢可丽，”余蒙看到前排一个女生低着头，敲敲她的桌子，“回答老师一个问题。”
谢可丽慢吞吞地站起来。
“这个是有丝分裂的哪个时期？”
谢可丽：“……”
她抬头看黑板，和余蒙指着的那个图面面相觑、相看两忘。
同桌在努力翻书，看着她甚至连页数都不知道在哪儿，谢可丽默默地低头。
“坐下吧，下课把过程图一定要多画几遍，熟记于心，考试的时候肯定会有有丝分裂，要是连这个都搞不懂，那你怎么做题？”
他说着，按下按键，出了答案。
“后期啊同学们，那个口诀记得吗？核膜消失现两体，点数清晰赤道齐，点裂数增均两极，两消两现重开始，哪个是后期——看这个图，看出来了吗？”
余蒙絮絮叨叨在讲台上讲了半节课，学生们在底下把他之前讲过很多遍的基础知识又记了一遍，教室左边最前排的那个韩智，余蒙甚至看到他那个笔记本左边就有这个知识点，而他又在右边写了一遍。
余蒙：“……”
勉强算是顺利，猜到了这群学生的弱点，一点一点拆丝剥茧地讲，也让他们听懂了点。
余蒙放出一道题目让他们做，自己缓了口气。
即使天使可以瞬间缓解劳累，那也要在没人的地方缓解。
“报告——”
原本做题的学生或明显或自以为隐晦地朝门口看去。
余蒙：“好好做题。”
他看向门口，察觉到这应该就是严铭。
男生是寸头，脸长得挺好看的，185左右的身高，身上红黑相间的校服干干净净，脚上蹬着白色运动鞋，看着就有符合这个年纪的阳□□质。
“你叫严铭？”
“是的老师，我之前住院了，请假一个半月，现在回来上课。”
“行，回去吧，”余蒙点点头，看了一圈发现没有空座，“你的位置在哪儿？”
“啊？”
“啊，那个老师，之前严铭同学没来，月考的时候隔壁班布置考场把那个桌子借走了，我们忘了拿回来了，”班长举手，出来把那个后面的板凳搬到自己旁边，“要不你先坐我旁边吧，等下课我去教务处给你看看。”
严铭笑得爽朗：“行，谢谢你了。”
班里的同学看到没什么了，低头继续在草稿纸上写着题目，班长坐在后排，余蒙站在门口看严铭一瘸一瘸地迈进教室，和自己擦身过去的时候忽地转头浅笑了下，瞳孔变成红色，后又收缩成一条竖线。
余蒙：“……”
撒旦派来的、夺走传讯的恶魔出现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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