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逃跑

窗外是一片刚过脚踝的草地，散发着松软的清香。白子璇如一只猫儿，无比轻盈地落在草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就在她翻窗溜走的这会儿功夫里，供香客们落脚的几处院子已经闹腾起来。匪贼们的喊杀声，女眷们的尖叫声，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一片。

        白子璇猫腰躲在墙边，趁着院子里的强盗还没发现她已经不在屋内，飞快地倒腾着小碎步摸到篱笆边。

        在白子璇行动的同时，那群匪贼也没闲着。“哐当哐当”，是他们撞门的声音，当中还夹杂着几句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竹篱另一边就是冯氏住的院子，白子璇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冯氏的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与其余几处院子的哭喊连天相比，冯氏的房间仿佛一间空屋。

        见此情形，白子璇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来。冯氏和青萝两人，还有其余仆妇下人，她们到底是在屋内躲着，还是已经趁乱跑到安全的地方？

        黑暗中，传来门扇被强行破开的哀鸣，那伙贼人已经闯进屋子。白子璇稍作思索，敛起宽大的裙摆，打算到冯氏的院子里一探究竟。

        然而她刚有所动作，那伙贼人已经骂骂咧咧地从房里出来，“娘的，我就不信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还能跑到哪里去？给我四处搜！”

        众匪听从老大的命令，脚步声四散开。情况紧急，此时再想翻到冯氏那边去，已然不可行。白子璇飞快地朝四周张望一圈，视线最终落到另一栅竹篱上。

        跨过那道竹篱笆，便是普陀寺的后山。泼墨般浓郁的夜色中，白日里树木葱蕤的山林，在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大张的兽口，耐心等待着将送上门的猎物吞吃入腹。

        杂乱又沉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白子璇不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向那道竹篱笆奔去。

        足尖轻点，在旁边一块凸起的大石上借力，白子璇身姿轻盈，如一只风中翻飞的雀鸟，动作干净利落地腾空跃起，再落地时，已是在篱笆外。

        身后传来匪贼们气急败坏的吼声，“娘的，叫那小丫头片子给跑了！兄弟们，给我追！小晋王吩咐了，谁能捉到这丫头，赏金五百两银子！”

        数目诱人的丰厚赏银，让众匪顿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高声呼喊着攀过一人高的篱笆，朝白子璇追赶过去。

        匪首的呼喝声被晚风送到白子璇耳旁，白子璇脚下不停，一头扎进了树影重重的野林中。她本就身形娇小，再加上动作灵活，在树木缝隙间自由穿梭来去，很快便消失在众匪徒的视野中。

        几个贼人站在林边，目瞪口呆，“这、这小姑娘也太能跑了！咱们还追吗？”

        匪首一口唾沫啐到问话那人头上，“追，当然要追！大人的意思，是让咱们拖住那丫头。可是你们几个蠢猪倒好，让人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那小弟抹了把脸，辩解道：“大哥，这也不能怪兄弟们。那位大人也没说，这小娘子身手不一般哪！兄弟们没有准备，当然容易出岔子。”

        “大哥，听说这附近的山头上来了一窝野狼，黑灯瞎火的，要是碰到那群畜生……要不然，就算了吧？”

        “算了？你说算了就算了？”匪首声调拔高，一巴掌拍到小弟头上，把人打得一个趔趄，“你可知那位大人是什么身份？咱们现在把那丫头堵回来，还能将功补过，要不然，别说是赏银，脑袋都不一定保得住！”

        教训过小弟，匪首带头朝白子璇消失的方向追过去。一阵凉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婆娑树影微微摆动，让人心底发寒。

        匪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不忘回头叮嘱手下，“记得沿途做好标记，为大人指路。”

        过分茂密的枝叶挡住本就不算明亮的月光，弥漫在山野间的漆黑，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白子璇发足狂奔，甚至顾不上辨认方向，一心只想把后面的人甩掉。

        从无意间听到的零星几句对话中，白子璇基本能够断定，这伙人就是冲她来的。虽然如此，但纵观全局，白子璇仍有许多细节感到不解。

        这伙贼人虽来势汹汹，但对她却并无杀意。不为性命，难道是谋财？这也说不通。

        今日在普陀寺过夜的香客中，若论身份，当属燕逢淳兄妹最为尊贵；若论财富，没人能比得过肃京城首富的妻女。既没财，又没势，偏偏被贼人盯住不放，这是最让白子璇感到费解的一点。

        其次，便是这幕后主使之人。即便那匪首提到“小晋王”，但白子璇对此仍心存疑虑。

        只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细细思索这些事的好时候。山路难行，白子璇深一脚浅一脚跑得十分艰难，时不时还要被凸起的老树根绊上一跤。

        质地上好的锦缎披风已经被刮花，如同废弃城隍庙中悬挂的破旧帘幔。白子璇嫌它碍事，干脆随手扯下丢到一旁。曳地的裙摆也被白子璇胡乱团成一团，掖进腰带里。如此一来，总算提升了些许速度。

        但好景不长，白子璇没跑出多远，身后便再次传来那伙贼匪的声音，“老大你看，这是那小丫头片子的披风！人肯定没跑远！”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子璇心中不免慌乱。正好跑到一处岔路口，白子璇灵机一动，一把拽下腰间的荷包，用力向前方丢去。而她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隐进了另一条羊肠小路。

        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小路被足有三尺多高的杂草掩住，在这样的夜色中，若是不睁大眼睛细看，几乎很难发现。

        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拼命似的跑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白子璇隐隐有些气喘。拐进小路之后，她又往前跑出一段距离，便蹲在一处草窝里藏着。

        很快，白子璇就又听到了匪贼们的声音，“老大，这儿又有一只荷包！那小姑娘肯定就在前边！”

        耳尖微动，听到那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白子璇悄悄松了口气。自草丛里起身，凭着记忆简单辨别了一下方向，白子璇快步往山下走去。不知道普陀寺里情况如何，她很担心冯氏。

        不想，才踏出一步，白子璇便觉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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