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红
大红的缎带挂满了魔都，街上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这是魔界少有的热闹。
两列魔族乐师整齐地站在魔宫大门的两侧，随着一声锣响吹起了号角。
慕玹和锦栎共同牵着一块别着花的红色布条进了妄念殿，那日炽妧把妄念殿里砸了个稀烂，南宫杔便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重新把妄念殿里重新装饰了一番，红毯红花红蜡烛，掩盖住了妄念殿里原本的沉沉死气。
锦栎的头顶上盖着红色的盖头，二人就像是人间的一对普通夫妻一样，跪拜着天地。
锦栎垂着眸在缝隙里不停地瞄着身侧慕玹的衣摆，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跟着慕玹，亦步亦趋地进了洞房。
关门声轻响，隔绝了外面的锣鼓喧天。
锦栎垂着眼帘看着慕玹迈着步子慢慢走近，一切都是那样的如梦似幻。
玉如意从锦栎胸前轻轻沿着盖头边缘将盖头挑起，锦栎攥着袖子慢慢紧张起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锦栎摒着气，眼神随着被掀起的盖头慢慢往上抬，倏然对上了慕玹月牙般的眸子。
慕玹手臂清扬，红色的盖头倏然翻飞，锦栎发髻上的各种珠子金片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挠着慕玹心痒痒。
慕玹望着锦栎，慢慢眨了眨眼，似乎也有些紧张，他缓缓开口：“栎……嗯……师尊。”
慕玹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他记得焇煴叫锦栎就是叫的栎儿，可他自己却感觉改不了口了。
锦栎收回目光，指尖把手心攥得生疼。
慕玹端起桌上的酒递给锦栎，笑道：“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师尊就不要不开心了。”
“我没有不开心。”
锦栎魂不守舍地接过酒，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唇边，正准备一饮而尽，慕玹连忙伸手制止了她。
慕玹抓住了锦栎的手腕，道：“师尊，这是合卺酒。”
锦栎蓦然一惊，连忙把酒从唇边挪开了。
慕玹松开了锦栎的手腕，淡淡地笑道：“师尊也是第一次成亲，想来也是不懂这些规矩的。”
锦栎微垂着头，也干干地笑。
“好啦。”慕玹抬起了锦栎的手，另一只手从锦栎手臂间穿过，“喝酒吧。”
锦栎轻应一声。
慕玹一边把酒倒入口中，一边偷偷看着对面的锦栎，锦栎倏然睁眼，却发现慕玹正盯着自己，登时脸就红了。
慕玹轻笑着帮锦栎把手里的杯子放回了桌上，抱着锦栎的肩靠了上去。
慕玹撒娇似的道：“师尊怎么了？感觉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师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锦栎转过头淡淡地笑了笑，道：“没有，我只是……只是有点累了……”
“师尊这么早就累了啊……”
慕玹心猿意马地抵在锦栎肩头，坏心思地抠弄着锦栎脖颈处的盘扣，一点一点地，把上面的红色线圈拨了下来。
“阿玹啊……我……”
锦栎忽然握住了慕玹的手，慕玹狐疑地看着她，道：“师尊有何事？”
锦栎抿了抿嘴，想到了昨晚司命星官同自己讲的话。
神界的大军此时应该已经准备发兵了，明日就会来到魔宫。
数千万人的性命不能断送在她手上。
“没事。”锦栎别过头假意笑道。
慕玹打量着锦栎，她从进门开始就一只攥着手，紧张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这断然是有事的。
慕玹眼眸沉了一瞬，转而笑着对锦栎道：“既然师尊说没事，那我就不问了。”
锦栎轻轻点头，微微掀起眼帘偷看着慕玹，慕玹倒是突然规矩得反常了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发现锦栎在看自己，也只是对着锦栎笑了笑。
锦栎垂眸，心里打着鼓。
若是慕玹今晚就这样坐一晚上，那明日……
不行！
锦栎倏然抬起头，用力攥紧的拳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微咬着下唇，心简直要蹦到嗓子眼一样。
“师尊？”慕玹突然转过了头。
锦栎忽感五雷轰顶，她睁大了眼睛，猛吸了一口冷气，连连把脸缩了回去。
锦栎的脸已经红到了极致，她别过脸不愿再转头，甚至心里已经有了这辈子都不想与慕玹相见的想法了，她恨不得马上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师尊想做什么？”慕玹见她脸红成那样，不禁失笑。
锦栎从未感到如此无助，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
房中静默良久，桌上的红烛已经燃了将近一半，火光忽明忽暗，锦栎用余光瞟着坐得端正的慕玹，觉得他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
今夜，慕玹恐怕是不会主动碰自己的了。
锦栎望着窗外的天空，已经过了三更。
只要我与他亲近一下，应该就可以了吧。
她思忖片刻，转身做到了慕玹身旁。
“阿玹。”
慕玹缓缓睁开眼，望向锦栎。
锦栎抓住床单，羞怯地说道：“我想……”
红色的烛光映着红色的纱幔，锦栎的大红喜服领口微开着，明明都是自己一直在闹腾，可泛着红晕的脸反倒显得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慕玹不知不觉间凑近了锦栎，微挑着眉眼，道：“师尊想做什么，徒儿不会拒绝师尊的。”
“我……”锦栎紧皱着眉，字眼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嗯？”慕玹已经贴到了锦栎眼前，仿佛只要再往前一点，二人的鼻尖就会碰到。
不管了……
锦栎捏紧了小拳，闭着眼朝着慕玹唇角碰去，慕玹霎时一愣，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锦栎已经羞红了脸蜷缩到一边去了。
“师尊，你……”
锦栎的头抵在床边，羞赧极了，听到慕玹唤自己师尊，她顿时就误伤了耳朵。
“噗嗤。”慕玹倏然捂着嘴笑了起来，他迈着步子走到锦栎身边，圈着她的腰将她抱起压倒在床。
锦栎眼神不停闪躲，慕玹捧着她的脸朝着她的唇边亲了一次又一次。
“原来师尊是想索吻啊……”慕玹拿腔作调地说着，一双凤眼微眯，愈加勾魂摄魄。
锦栎轻抽着鼻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慕玹一边扯掉腰封扔到一边，一边解着衣领处的盘扣，一边道：“师尊以后若是想吻我，直接吻就是了，不用征求我的意见的。”
红帐被慕玹伸手拉上，暗红的烛火把交叠的人影映在了墙壁上，被红缀满的屋内，一夜旖旎，春光无限。
破晓之时，慕玹才抱着锦栎阖了眼，锦栎却始终睁着眼睛，没办法安心睡觉。
神族的军队，就快要来了吧……
锦栎有节奏地轻拍着慕玹的后背，似是在抚慰，又似是在提醒他不要睡着。
过了辰时，魔宫外面渐渐喧闹了起来，锦栎一日一夜未阖眼，只觉得脑中昏沉，忽然，房门处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慕玹倏然睁开了眼。
“尊上，尊上！”是南宫杔的声音。
慕玹揉着眼睛轻轻碰了碰锦栎的额头，随意地套了件衣服，趿着鞋就朝着门边走去。
锦栎撑着床板支起身体，她望着慕玹，心里有些担忧。
“什么事？”
慕玹不悦地拉开门，俨然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南宫杔神色慌张，对慕玹作揖道：“是神族，神族人来了！”
“神族？”慕玹顶了顶腮，随即冷笑一声，“神帝真会给我找不痛快。”
慕玹转过身去正准备给锦栎交代一声，可锦栎已经穿好了衣服朝着他跑来了。
“师尊，你只管休息就是了，我定把神族人打得落花流水。”慕玹拉着锦栎的手，说得胸有成竹。
锦栎看着慕玹，不知该如何说，她道：“不了，我还是同你一道出去吧。”
慕玹开心地笑着，他轻轻刮了刮锦栎的鼻子，道：“娘子愿意与为夫共进退，为夫很开心。”
这一刻，慕玹的心里是真的像是吃了蜜一般，甜得醉人。
慕玹又继续道：“不过打仗的事情，你就放心交给我吧，你看看你，黑眼圈这么重。”
锦栎轻轻盖住了慕玹轻点在她脸上的手，别扭地说道：“阿玹，我们还是快去迎敌吧，我感觉外面打得挺激烈的……”
锦栎想了许久，这仗，她是必然会跟着慕玹一同去的。
无论如何，自己都得保住慕玹性命无虞。
“既然师尊想与我一道去，那徒儿便不能拒绝了。”慕玹说着就牵上了锦栎的手，“师尊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慕玹带着锦栎冲出了玄门，魔都之内，神族与魔族一片混战，许多平民百姓都躲在隐蔽的巷子里面，不敢出来。
炽妧在半空中挥舞着夺魂索，与神界的白衣将军僵持不下，炽妧眼中迸发出的红光十分骇人，而白衣将军也不是个好惹的主，长枪与铁索交接，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一片扬尘下，锦栎跟在慕玹身后微捂着口鼻。与神族激战的几位魔族将领锦栎都认识，唯有西南角的一位身着玄甲，挂着红披风的将军她从未在魔界见过。
虽未在魔界见过，锦栎却感到眼前人十分熟悉，包括他的身形动作，绝对是自己认识的人。
红袍将军倏然腾空而起，大刀朝着神族的将士狠狠劈下，顿时火光四溅。
他猖狂地怒吼着，一双大手胡乱地抹着脸上的鲜血，嘴里发出畅快地笑声。
只见他拧着刀转过身来，锦栎顿时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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