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羞辱

夏日午后的闷雷扰了锦栎的清净，她叠起未看完的书卷，走到窗边。

天边的云也逐渐变得昏黑，几滴小雨从空中坠落，砸得窗子啪啪作响。

锦栎拉开了窗，伸手接住了几滴雨。湿冷在她手心慢慢延开，掩去了她心中的几分焦躁。

寂静的宫门下倏然传来几句交谈，锦栎隔得远，并不能完全听清。

她垂眸向下望去，是慕玹和南宫杔刚从外边回来。

锦栎连忙拉了窗，披着外袍从房间里快步走出。

锦栎透过走廊里的窗户看着外面，慕玹已经进了宫门，她也必须快些走，赶在慕玹之前到妄念殿，堵住慕玹。

锦栎走得很快，她到妄念殿时慕玹还没有来，她便虚扶着墙壁轻轻喘了几口气。

锦栎紧紧盯着楼梯口，走廊里一片寂静，简直让锦栎觉得寂静地可疑。

忽然，轻刮声从锦栎身后夹着门缝传来，锦栎感到不对劲，连忙侧了侧身，霎那间，门缝中竟钻出了一把短刀的刀刃。

锦栎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截刀刃，倏然间，妄念殿的门被人从里面破开，刀刃没了桎梏，直冲锦栎而来。

锦栎连连闪身，手里已经拔出了璲虚剑，正抵上短刀刀刃。

锦栎猛然抬头，对上那人双眸，冷声道：“炽妧，你做什么？”

炽妧笑得千娇百媚，可下一瞬，夺魂索便从她袖口中冲了出来，她道：“当然是取下你的项上人头取我哥哥欢心！”

锦栎长剑轻舞，与夺魂索撞击处都发出刺耳的响声，寂静的走廊，顿时就变成了二人的战场。

“你们在做什么？”

楼梯口处忽然传来男人沉闷的声音，话里带着十分的不悦。

锦栎和炽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望去，正是慕玹。

炽妧嘴角微扬，只要在哥哥面前杀掉锦栎，他一定会开心的。

正这样想着，炽妧就攥着夺魂索狠狠地朝着锦栎身上抽了上去。慕玹看着炽妧的动作顿时心下一悸，倏然拉着锦栎的手挡在了她身前。

事情的发展是炽妧万万没想到的，可此时此刻夺魂索已经来不及收回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夺魂索带着她憎恨锦栎的力度，重重地砸在了慕玹后背上。

慕玹疼得周身一颤，他微垂着头，把锦栎推开，随后转身看着炽妧。

炽妧轻捂着嘴，眼里布满了恐慌，慕玹冷厉的眼神更是让她心神错乱。

“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炽妧一边说着，滚热的泪珠子就啪哒啪哒地从眼眶滚落了下来，“我是想杀她的……”

慕玹一怔，瞪着炽妧，声音冷漠至极：“你想杀她？”

炽妧顿时点头如捣蒜。

慕玹别过头看着神情微妙的锦栎，又转头回来看着委屈巴巴的炽妧，道：“你为何要杀她？”

炽妧撅着嘴，道：“她欺负我，我讨厌她。”

慕玹倏然轻笑，慢慢走向锦栎。

“你欺负她？”这是慕玹自从那日不欢而散后对锦栎说的第一句话。

锦栎不冷不热地说道：“没有。”

慕玹又对炽妧道：“她说她没有。”

炽妧抹了把泪，表情立刻变得凶狠起来，她快步走向锦栎，猝不及防地朝着锦栎扇了一耳光。

“她撒谎！”炽妧指着锦栎，瞪圆了眼。

那一耳光十分响亮，打蒙了在场的所有人，宁静过后，几个魔族的小厮便窃窃私语起来，南宫杔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才闭上了嘴，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锦栎微偏着头，耳鸣声贯穿了整个头。她从未被人扇过耳光，更何况，还是在有这么多人的情况下。

慕玹也愣在了原地，自己从未见过师尊这样狼狈。

锦栎堪堪回过了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向了慕玹。

“狐狸精！”炽妧攥紧了拳头正欲挥向锦栎，慕玹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炽妧不死心，双脚胡乱蹬着，嘴里还不停地骂着，“你还敢勾引我哥哥！”

锦栎不经意地呼了口气，这是非之地，自己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推开了一片侍从，转身下了楼。

锦栎大力地推开房门，背着身子把门关上，然后腰背顺着门板，滑坐了下去。

脸颊上的刺痛感火辣辣的，锦栎轻轻碰了碰那块皮肉，不禁皱着眉缩了缩。

片刻的静默后，锦栎才撑着地站了起来，坐到桌边从百宝囊了翻找着药，百宝囊里的东西太多，她摸了许久才碰到了那个药瓶。

而下一秒，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了。

锦栎手里一滑，好不容易翻找到的药瓶又掉了下去。

她微微侧目，慕玹已经走到了她身旁。

锦栎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停，慕玹换了一件宽大的衣服，看起来像是穿的冬装。

锦栎掌间轻攥，想来是刚才他替自己挨的那一下伤的不轻，弄脏了衣服。

慕玹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放在桌上，冷声道：“你的脸，上点药吧。”

锦栎眼帘轻掀，望着那个药瓶鼻子微微发酸，不知为何，倏然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慕玹又把瓷瓶朝着锦栎的方向推了推，用命令式的口吻道：“擦药。”

锦栎忍耐地咬着下唇，没有理会慕玹，起先想要说的道歉的话，面对着这样的慕玹，锦栎也说不出口了。她按着桌子讷讷地起了身，不愿再面对他。

“我叫你擦药。”慕玹望着锦栎的背影冲了上去，摁着她的肩膀把她拉回了凳子上。

慕玹嗤笑着取下了瓶塞，扳着锦栎的下巴，道：“我知道师尊讨厌我，也连带着我的东西一起讨厌。”

慕玹指尖微抖，把药粉洒在了锦栎脸上，药粉渗入伤口，如丝的疼痛像是钻心一样疼，而慕玹的动作也不温柔，洒得多了的地方就直接用指尖在她脸上抹匀了，就像是故意要给她痛受一样。

锦栎眉头微蹙，唇角也微微抽着，眼眶里还灌满了一汪清泉，稍有不慎，就会滑落。

慕玹收回手，把瓷瓶放好，道：“这药还得多擦几日，若是师尊自己不擦，我就帮师尊擦。”

锦栎微抿着双唇，手里攥着一块衣料，垂着脑袋转过身，沉闷地坐在了床上。

床头还放着锦栎这几日未读完的书，她抽了抽鼻子伸手去拿，而慕玹却捉住了她的手腕。

锦栎疑惑地望向他，略微哽咽地说：“干……干什么？”

慕玹陡然一笑，抓着锦栎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腰腹间，他道：“师尊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成亲了。”

锦栎紧皱着眉，脸上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憋屈，她想要抽回手，可慕玹已经拉着她的手拽下了自己的腰封。

腰封落地，宽大的衣袍瞬间敞开，慕玹微倾着头笑着，把外袍慢慢脱掉，里面穿的，竟是清珏山的校服。

锦栎顿时目光闪烁，双肩开始发起抖来。

慕玹强摁着锦栎的肩欺身压上，指尖轻轻拨弄着锦栎的耳垂，道：“师尊讨厌我，也不必讨厌得发抖吧。”

锦栎不敢直视慕玹的脸，更不敢直视校服上的清珏图文，索性把眼睛闭了起来。

慕玹却笑了，他拿出袖中的的红色布条，道：“师尊不想看我，我也早为师尊考量到了。”

言罢，他便在锦栎的眼睛上蒙上了布条，他一面在锦栎脑后系着结，一面道：“师尊觉得如何，徒儿是不是很贴心？”

锦栎紧咬着下唇，浑身都在颤抖着。

随着身上的温度越来越凉，锦栎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在大红的布条上浸了两团暗红的水渍。

一只大手重重地摁住了另一只攥着被单的显瘦细白的手，十指交叠穿插，掌间留不下一点缝隙。

蜡烛不知不觉间已经燃了大半，窗外的天空也缀上了几点星辰。

锦栎眼睛上的布条不知是什么时候掉落的，微红的眼眶还泛着湿气，锦栎埋在被子里压制着打着泪嗝，肩膀还一颤一颤的。

        

        她不想再在魔宫里待下去了，她立刻就想离开。

“别想逃走。”

喑哑的嗓音从耳后响起，锦栎倏然身躯一震，可下一瞬间耳畔又传来了均匀的呼吸。

锦栎感到又庆幸又害怕，庆幸的是这只是梦话，害怕的也是就连在梦中，慕玹都不会让她离开。

锦栎慢慢挪动着身子，轻轻转过身去，与慕玹相对。

锦栎眸中忽然一暗，窝在二人中间的手里倏地生出了一团蓝青的灵力。她慢慢挪动着手，停在了慕玹胸口处。

只要我稍稍用力，灵力柱就会刺穿慕玹的心脏。

锦栎冷漠地望着他。

慕玹睡颜深沉，看起来很乖巧，他的手轻搭在锦栎肩头，露出了半截肌肉匀称的肩膀，他的肩很宽，也很有力，完全不似他的容颜那般清秀。

锦栎看着他脸，垂下了眼眸，手里的灵力也收了回去。

锦栎轻手轻脚地翻了身，慕玹却从后面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锦栎的后背与慕玹的前胸完全相贴，锦栎微微蜷缩着，然而她一动，慕玹就把她抱得更紧了一分。

几次后，锦栎不动了，就着这姿势无可奈何地闭了眼。

几颗流星从天边划过，慕玹的下巴抵在锦栎的肩头，唇轻轻擦过锦栎的脖颈；挺翘的鼻梁之上，微阖的眼帘缓缓掀起，露出了如星辰般灿烂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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